第四章 猎奇出手(2 / 2)

“想不到这蛮荒山岭之地,竟有如此妙品,老夫不枉此遭。”方士啜茶,又自言自语道。

“猎奇先生不只是来品茗的吧。”夏月朗直刺刺踹开侧门,步入后堂,未曾正眼瞧方士一眼,径直寻北面高座而落,不耐烦道,“直说来此何意。”

“老夫由天水而来,特领雷公之命,在此恭候国舅,”猎奇生从容放下茶盏,反而从其位起身,走到夏月朗高位旁,含笑一揖,道,“只为回答国舅一个问题。”

夏月朗不曾想猎奇生有此一言,反倒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与猎奇生对视一眼,亦起身背对猎奇生,负手而立,抬眼高处。

良久,待夏月朗调整好心绪,背对着问道,“为何这九家天子党统帅是王国城这竖子!?”还未等猎奇生回答,夏月朗忽然转身,俯视猎奇生,目光凶炽,质问道,“一个连边城都守不住的戴罪戍卒,如何救得了天子!?如何救得了天下!?”

夏月朗言语最后一个“下”字刚一出口,猎奇生似乎早就知道夏月朗心中所言,立马接口道,“国舅容小生细细道来。昨日天水授封统帅一事,完全是我主雷公在救国舅。”

“救!?—孤!?”夏月朗瞠目狰狞,思维顿时被岔气打乱,恼得在厅中来回乱踱,气极而怒道,“这是救孤!?这分明是当着数十万天子党大军,当着朝野上下,当着天下黔首,羞辱于孤!!!”

“国舅莫急,既然国舅不解老夫所答。”猎奇生平气温声道,“可否先回答老夫几个问题,答完老夫,国舅心中自然明了。”

猎奇生贵为雷公首席谋士,夏月朗虽自持国舅身份,也不便诸多刁难,更何况只是回答几个问题。于是沉声狠狠道,“猎奇先生请坐,慢问,孤知无不言。”

二人各自落座。

猎奇生不紧不慢,吹茶细品,从容道,“天子党大军昨日虽封帅授节,实则仍由我主雷公征调遣度,是故‘统帅’二字,只有其名,并无其实。二则,即使王国城做了统帅,他可敢僭越宗法礼数,权位身份,向国舅发号施令?”

“野婢子不敢。”夏月朗不屑道。

猎奇生上身前倾,沉声又道,“老夫私心以为,这统帅之职,若给予国舅,其实并无大用,反而拖累国舅。”

夏月朗不解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国舅已然身为国戚,老天子在时便是天子党,贵为核心。老夫再问国舅,即使国舅做了统帅,平了三叛,他日迎上归来,国舅的权位可能再近一步?”

夏月朗心中想着,自己乃天子国舅,封地千户,已然是人臣顶点,连天下三公也要给自己几分薄面,这权位,却是不能再升。缓缓回过神来,道,“想来不能。”

猎奇生顿了顿,又饮一口茶,道,“国舅假如做了统帅,胜是自然,可已无再进一步的可能。若退一万步,老夫说句万千斧钺加身的放肆厥词,若败,罪责在谁?”

猎奇生一句一字,如金石坠地,铿锵有声,言罢紧盯夏月朗。

夏月朗似恍然大悟,心中呼道,必定是我。其中利害已明了,但面上却未显露,依然嘴硬道,“三叛如鲁縞,天子为利箭。”

猎奇生起身,离开座位,轻笑道,“若国舅不随大军南征,纵然回到封地,可曾想过,朝中文武如何看待国舅?只因一席虚职,就弃天子安危于不顾。待到天子被迎回之日,天子又会如何想着国舅的所为?天子归堂,国舅将要居于何处?”

夏月朗心中忽然明镜一般:我一时竟被羞辱冲昏了头脑,我这一回封地,犹如跌入万丈深渊。

思想过后,吐出胸中浊气,还好猎奇生及时提点,今日一招,险些酿成大祸。

思维差之毫厘,险些万劫不复。

只能松口道,“孤身为国舅,虽有统领之责,但事关国运,必然举贤者居统帅之位。”

猎奇生闻言,狡黠一笑,道,“国舅若非要做统帅,莫说我主雷公,就是天下人,也一定心服口服。在几十万天子党心中,国舅已然是统帅。是故,国舅亦不必争在虚职。胜败权且不论,军队决策、粮草调度、军令下达、军功赏罚,到那时国舅还有精力领略南方女子的柔美?”

夏月朗终于耻笑道,“猎奇先生所言,正是孤心中所虑。”

猎奇生点头,不再言语。

堂内无声片刻。

夏月朗终于打破沉寂,细声道,“呃……即使孤此刻折回天水,也已耽误明日宴席,这,如何是好?”

“国舅大可宽心,老夫得知国舅救驾心切,阅兵结束即要南征,特意到此相拦,定要折返雷府,赏光赴宴才可。老夫已因五日后为大军出征黄道吉日,禀明我主,我主遂将家宴推迟。国舅今日可在此饮酒赏花,明日再返回天水不迟。”猎奇生语速沉缓,郎朗之声,道,“国舅此行已引起天子党军中骚乱,待雷府晚宴之时,我主雷公将亲自为国舅昭雪,到那时国舅不但得到救天子心切的赞誉,又可背上谦礼让贤的美名。”猎奇生言罢一揖。

夏月朗闻言,心中郁结之气,荡然无存,转而欣喜。不假思索,抢下高位,向猎奇生回礼深揖,道,“猎奇先生今日救孤,日后若有所需,言尽即可。”

猎奇生间歇笑道,“莫说老夫,就连我主雷公也万万不敢驱使国舅,”猎奇生后退两步,躬身道,“国舅左右万金之躯,赴江南险恶之地,自当万分小心。玫瑰带刺,摘时留意,老夫愿国舅雄风依旧、再猎新人。”

“先生万恩,孤……,月朗这便去准备五日之约。”夏月朗说着,就要传唤。

猎奇生道,“国舅不必心焦,老夫这就先行天水,禀明我主,国舅从未做过舍弃天子之为,只是救驾心切,提前到达凤阁岭,如今被小生拦住,必然要赴完我雷府家宴,再同众人一同行军。”

“先生且慢稍坐,孤这便收拾起营,护送先生一同回天水。”夏月朗恢复神采,对堂外道,“咆哮,令传三军,拔营急行,夜归天水。”

咆哮领令下去。

夏月朗离堂去收编二女,老宦也要同往时,猎奇生指了指老宦,指了指自己茶杯。

夏月朗会意,对老宦道,“侍奉好猎奇先生,孤去去就来。”

老宦轻声道是,俯首阴郁,却不敢多言,上前斟满猎奇茶盏。

猎奇生近处上下扫视老宦,细目笑成一线,轻摇首。

夏月朗刚要临时侍寝,老儒袁满赶来,神情激动,道,“我主想通,肯折回天水?此乃天兆,天佑我主!天佑我主!”

夏月朗半敞着丝衣,露出雪白上身,欲火刚起,听袁满在卧外噪声,如闻蚊蝇,焦急不耐烦道,“袁满先生,你还是带着自家家眷留守封地,此次南下,孤不需要先生。”

门外忽然安静,而后老儒袁满颓然叹息,道,“愿我主平安归来。”

言罢,卧内传出男女合媾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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