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风雨前幕65（1 / 2）
漫茫泱海，承载陆路，木舟弥彩，寒鸥孤白。
云水苍茫间，天子鼎文与吴莲立于船舷。
吴莲道，“天地间，有至阳纯正之气，生伏羲、黄帝、武王、祖皇，又有至阴奸邪之气，生共工、蚩尤、商纣、暴嬴。而又有两种至极之气，阴阳不让，纠缠渗透，最后相互交合。所生之人，或明理却又乖戾，或高洁却又猥琐，或多情却又决绝，或谦谨却又狷狂，或坦然却又偏执，才情高超却做尽鄙陋之事，性情痴妄却又有淫荡之为。在俗世中，若机缘侥幸，可成万万人之上，备受世人膜拜，若机缘不顺，又可成万万人之下，受尽世人唾骂，而绝难混入平常之中。银鸾正是此种人。”
“世间竟有如此怪异之人，”天子鼎文闻言，问道，“该当如何处之？”
吴莲道，“善其智慧，而制其乖张，用其谋断，而责其忤佞。”
天子鼎文颔首道，“莲兄所言极是。”
吴莲一拜，道，“莲特留一百名军士，一艘楼船，一艘赤马船，只待南华老仙归来，便接银鸾来我古中原，朝夕不止，至于京都。归航时未报我主，罪该万死。”
“莲兄非但无罪，更该记大功一件，”天子鼎文回望吴莲，眼神喜悦，道，“莲兄真乃上苍赐予寡人之天使。”
吴莲俯身复拜，道，“莲亦愿为我主，鞍前马后，殚竭心力，致死不渝。”
天子鼎文双手抱住吴莲拜拳，道，“就让你我，携手并肩，共创古中原盛世。”眼神坚毅，言语时，更将“你我”二字，语气加重。
吴莲闻人主平等之言，激动万分，只知不住点头，却无法言语。
大洋之中，浩浩汤汤，明水旋涡，暗流涌动，有鬼神之力。雷雨风暴，巨浪滔天，楼船如叶，又有神圣之能，种种天象，映衬生命如蚁。本是凶险境地，然天子鼎文所领舰队往来月余，唯独快至蓬瀛时，略有小雨外，其余竟全是风平浪静，大海全无狰狞面目。吴莲及众人又将天子赞颂一番。
海航无事。
天子鼎文领众人顺利抵达陆地，到达鄞城时，有姑苏斥候，狼狈来报，天子党大军压境，正攻姑苏，此刻约莫已城门残缺，姑苏危在旦夕。
天子鼎文不悦道，“放肆，尔当寡人的天子党是随意屠戮之辈？”
斥候满面灰尘，叩首道，“天子党已攻破阙月，并使无伤归降。”
“将这诓言斥候，拉出去斩杀，”天子鼎文转而怒道，“竟敢污蔑寡人天子党。”
吴莲道，“恐是贼匪打着天子党旗号攻城，才有此误解，此处距姑苏只两三日路程，莲愿昼夜先回姑苏，剿灭贼匪，以迎陛下。”
“也罢，”天子鼎文余怒未消，唤道，“成熙。”
杜成熙行军礼道，“成熙在。”
天子鼎文道，“命你随同莲兄，一同归城，剿灭贼匪，还寡人天子党清白。”
杜成熙抱剑唯命。
天子鼎文道，“寡人天马乘黄，借于莲兄，祝莲兄旗开得胜，寡人随后即到。”
吴莲道，“莲怎敢骑乘天马乘黄……”
天子鼎文不等吴莲推脱，便命人牵来。
乘黄身高丈三，身形俊美，通体金黄，口鼻喷火，嘶若雷声，昂首踏蹄，敛翅待发。
吴莲只好叩拜谢恩，与杜成熙，领三十羽林郎，及子弟军士四百，鄞城兵勇千余，昼夜不停，赶赴姑苏城。
第二日申时，众人行将赶到，刺探斥候回报，姑苏城四门被围。吴莲领众人于姑苏城外，寻一高处，远远望见姑苏城南门外，狼烟滚滚，兵甲过往，隐约见城西外五六里处，炊烟袅绕，像是有军营驻扎，此绝不像一般匪寇。
雅丑一拜，道，“将军，丑愿入城，使柳副将出城迎将军。”
吴莲眼见姑苏残破模样，面色悲愤，胸中起伏，冷恨道，“无需雅丑先行，众人随我杀入城中，再论曲直。”
于是众人打起旗帜，趁着围城间隙，进入姑苏城中。
姑苏城将士得知太守归来，一时军心大振，接连击退天子党大军五六波攻势。
莲府，荷叶厅。
柳无心战甲破损，肚皮凸出，浓眉倒竖，双眼通红，褶皱面目焦黑，灰白虬髯烧半，对北面高台上吴莲一拜，瓮声道，“将军，天子党不顾末将解释，强行攻城，已有五六日。今日巳时，北门两度告破，若不是我柳家子弟军士以死伤大半的代价，舍命相搏，此时我姑苏城，恐已沦陷。”声调悲戚，怅然将泣。
吴莲下高台，扶着柳无心，坚定道，“柳老将军受苦了，莲定为阵亡的姑苏将士与柳家将士，讨还公道。”
柳无心半百老汉，闻言竟欲落泪。
吴莲问道，“老将军可否肯定，攻城部队确为天子党？”
柳无心咬牙道，“千真万确。”
吴莲问道，“管中常侍何在？怎未奉天子信物相拦？”
柳无心平复心情，道，“二十日前，阙月霞光将军遣其家将胥靡亡来姑苏求援，管中常侍得知后，便命末将守城待命，而后亲自去往阙月。末将思得，管中常侍手奉天子信物，本应阻止天子党大军前行，但不知为何，天子党大军依然攻下阙月，劝降无伤，复攻至姑苏。”
“天子直辖九家天子党，坚守京畿，东北，西北，漠北各地，与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又无天子伐令，何故攻我？”吴莲闻言，若有所思道，“天子领我等出发时，我便听闻边疆有集结异动，初始还不查，想不到竟是奔我江南而来。”
柳无心道，“对对对，胥靡亡来时曾讲，天子党大军以将军同霞光、名骥二位将军挟持天子为由，讨伐于我。敢问将军，天子何在，若天子出面，定能保我姑苏无忧，为我阵亡将士，沉冤昭雪。”
“挟持天子？这其中定然有曲，需天子亲自正言，”吴莲道，“只是天子还在来时路上，约莫后日才可到达。”
柳无心道，“若是后日，末将恐我姑苏城池……”言罢，神色为难。
吴莲心中明了，道，“我欲出城，与天子党谈判，若能一解其中误会，定然是好，若是不能，也可缓解时间。”
众人闻言，纷纷上言，以为不妥。
吴莲不闻众人言语，只是道，“雅丑。”
众人安静，雅丑出列一拜，道，“丑在。”
吴莲平静道，“待我亲手书后，你送于天子党，言明明日辰时，与其和谈。”
雅丑唯命。
吴莲又向杜成熙微躬身，道，“有劳光禄勋与莲同往，一见天子党，还我姑苏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