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虚儒实法64(1 / 2)

仁政礼治,道法自然,王朝更替,冷律盛极。

登岛后第二日一早,天子鼎文简单用过早膳,精心装扮一番,也不游览仙岛风景,径直带领众人去寻南华老仙。

吴莲早已遣贴身家将雅丑先去南华老仙居所问安,而后引着天子鼎文等八九人,由民居出发,为示尊敬,并未骑马,只蜿蜒徒步而行。

初始时,山路宽缓,但见绿枫遍山,橘树鳞次,迷障环峰,碧泉冲涧。偶有山中珍奇走兽,亦不避人,觅食饮水,穿行而过。又时常从云雾间传出禽鸟鸣叫,且见彩鸾飞腾,衔春回匝。

天子鼎文心情大畅,与众人有说有笑,时而指点现眼走兽,问吴莲名目,时而与成熙、梦婵笑谈采果小兽型类何物。

如此这般,众人行路半个多时辰,天子鼎文毫无倦意,仍未停步。但山间湿气渐盛,且行路变窄,再行一刻钟,浓雾遮眼,人人犹如水洗。

天子鼎文荣装贴身,甚是难受,又加新藤盘路,几次险些被绊倒,心情顿时消沉。

吴莲在身后一边扶着,一边俯身局促道,“莲从未春日登岛,不知此处春潮甚大,累‘陛下’,哦,文兄失态,罪该万死。”

天子鼎文扥着贴肤衣装,道,“莲兄不必为未曾预见之事自责。寡人诚心求拜,即使失态,以仙人如海胸襟,定不会责难于寡人。”

吴莲感激复俯身,紧跟在天子鼎文身后,怕其绊倒。

杜成熙与众羽林郎倒不怕湿气沾身,但黄梦婵乃女儿身,湿衣贴身,玲珑身材,显露无疑,如此一来,甚是窘迫,只好一手护胸,一手遮臀。还好雾气甚大,人目视极不过三尺,才避免尴尬。

天子鼎文似是忽然想起,回身也看不清众人,只是道,“成熙先行以探前路,梦婵坠后以避兽害,众羽林则分行左右即可。”

杜成熙及众羽林郎唯命,各司其职。黄梦婵心领神会,便一人坠在众人身后,以防有野兽偷袭后路。

一个时辰后,众人行至一处河床洼地。吴莲道,“此去还有一个多时辰,文兄不若先歇息片刻,再行赶路。”

“山中湿瘴难歇,”天子鼎文长长舒出一口气,问道,“不知前方行路,可需攀山越岭?”

吴莲道,“文兄现已在烟波山西麓,需越过烟波山,由东麓下,复跨过肠鸣谷,对面归塘崖上,便到仙人居处。”

天子鼎文道,“不若出了这湿瘴之地,再作歇息。”

众人唯命,调整片刻,又复行路。

山势拔然高起,又加路径倾斜,石路湿滑难上,致使行速放缓。

正在这时,吴莲早晨遣去的贴身家将雅丑,领着两名熟路军士,衣型狼狈,折了回来。

天子鼎文问道,“雅丑可向仙人问安?”

雅丑道,“回禀陛下,末将到了仙邸,唯见其弟子银鸾,却不见仙人踪迹。”

吴莲问道,“只剩银鸾看家?”

雅丑答道,“正是。”

吴莲复问,“可曾上前敬问?”

雅丑道,“银鸾只道南华老仙往东,向大壑深处而去,不知何日归来。”

众人一时难堪当场,不知是进是退。

天子鼎文思索片刻,坚定道,“即便仙人不在,寡人身已至此,亦欲亲临圣地,瞻仰仙址。”

吴莲俯身一拜,道,“莲亦朝夕随文兄左右。”

于是众人复起行。

俞向上,云雾俞淡,潮气渐消。山间本是新绿,又零星点缀赤橙黄,青蓝紫各色奇葩,蕊吐馥郁,沾于衣装,人人如涂胭脂。然两刻钟后,上行转势间,但见巉岩林立,怪松嶙峋,云颓风唳,色彩尽失,更不闻鸟兽音迹,如同进入了另一个黑灰世界。

且路极难行,有一段十余丈长,寸许宽的山侧凸石所成道路,甚至需贴岩横移,一个不留神便会葬身崖下。

天子鼎文本就后力不足,又见这险峻奇“路”,心中难免有些胆怯,却不便言明。

杜成熙对吴莲一拜,道,“吴使君,此路已成绝境,是否还有它途可至仙人雅居。”

“只此一路。”吴莲作难道,“不若……”

天子鼎文眼神坚毅,望着山间凸出寸岩所形成“道路”,道,“若为天下苍生,怎畏路途艰险。”言罢便要横过。

众人闻见大惊,忙来劝阻。

吴莲道,“不若以器械向山岩内挖掘,以增落脚宽度。”

众人因着便装,不曾携带大型锋锐兵刃或器械,便想先折回去去取。

黄梦婵虽然因湿身窘迫,却进言道,“梦婵有削尖利器,顷刻为陛下造路。”

“好,梦婵匕首锋利,不亚寡人龙渊。”天子鼎文道,“寡人拭目。”

此时黄梦婵衣装干了大半,再不顾众人眼光,从手袖中生出一柄匕首,插入山岩,如切菜蔬,又加其手段精绝,只消两刻钟,便人工挖出一条约三尺宽,侧凹山道。

天子鼎文过去时,有杜成熙与羽林郎前后护着,纵是如此,依旧心惊肉跳。待过了此处,虚汗复湿身,暂且休息。

停当一刻,复行下山,一路还算坦荡。

众人由烟波山东麓下来,穿过肠鸣深谷,谷中又过玄泥深涧,碧绿幽潭,身形更加狼狈,再无出发时,精神模样。

出谷再向上行约一刻钟,终于将至。

天子鼎文远远见对面低矮山崖凸出处,有一座怪异的干栏式木质建筑,云雾缭绕间,确如神仙居处。虽神似古中原吴越建筑风格,但却又有差异。圆筒形房屋,圆锥形屋顶,如同木庐,主屋两边又各生出圆形侧室,形成三圆相连之势。庐前有一片开阔地,直通山崖。庐顶上有两只纤细仙鹤,振翅长鸣,却不飞走。

天子鼎文简单打理下已风干且变成黑灰绿纹路的衣装,向木庐虔诚一拜,便领众人朝圣般向矮崖而去。

众人走近木庐时,见庐边清泉,有突泉涌出,从地下冒出水面约三尺高,如水花凝固,又起泉气。泉水清可见底,泉之岩面,清晰可见,却无游鱼。

此时从庐中走出一人,身长七尺有余,身穿天蓝长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把玩银器,面目虽清秀稚嫩,但脸色灰白,乌紫嘴唇,两眼眼袋青黑,眼神飘忽,一副贼鼠龌龊神态,使人望之,甚不舒服。

天子鼎文一见,浅俯身,道,“敢问尊友,南华仙人何时可归?”

那人闻言,先斜了眼吴莲,又瞥了眼众人,尖刺刺看到黄梦婵,多逗留片刻,既俯身回礼,客气道,“家师身有要事,二十日前便已出门,却不曾言何时归来。”

吴莲这才道,“为何只留银鸾贤弟守家,不知铜镜先生与玉艮先生何在?”

银鸾这才微笑亦回礼,道,“吴使君别来无恙,我二位师兄随家师一同出门,往大壑深处而去。”

天子鼎文与吴莲互视一眼,思想沟通。

吴莲心领神会,对银鸾道,“文兄既已来此,可否于仙邸暂歇片刻?”

银鸾闻言,心中不乐,停顿片刻,但面上却笑道,“也好,众位且请。”

天子鼎文道,“多谢尊友。”

天子鼎文留杜成熙与雅丑领众羽林郎及熟路军士在庐外,只带吴莲、黄梦婵入内。

木庐大厅甚是宽敞,摆设简约,暗灰案几,裸色梁柱。

各人互通姓名,礼让落座完毕,银鸾端上橘汁,众人这才歇定。

银鸾细问道,“敢问文兄以何为生,何故至此?”

“我与莲兄一样,所辖天地间一方土地,又兼做些海上生意。”天子鼎文道,“我主天子听闻东海蓬瀛岛上有仙人,便命不才,特来瞻拜,以求治国安邦之策,不想命中却无此缘,甚是遗憾。”

银鸾道,“家师来去无定,劳累文兄空喜。”

“万不敢言‘劳累’二字,”天子鼎文道,“却不知岛上居民何处所来?”

银鸾道,“我蓬瀛之民乃是旧越人后裔与徐福所领齐人后裔,融居于此。”

天子鼎文闻言,甚是感兴趣,道,“哦?愿闻其详。”

银鸾道,“古来吴越,相互倾扎,争论不休,有旧越人为避战争,乘风破浪,流落此处,家师将之收留。后暴嬴一统八荒,有琅琊人徐福领百工与童男童女,来我处避难。是时,畏惧海上风浪,且不愿再行者,便留了下来,因畏惧暴嬴寻到责难者,则随徐福复向东去。”

天子鼎文道,“历久相传,暴嬴是命徐福去寻长生不老,何有‘避难’一说?”

银鸾道,“徐福来我处拜见家师时,所言为避难,从未提到过长生不老。”

天子鼎文似是恍然,道,“想来徐福替暴嬴寻长生不老只是托词,本身就从未想过要回古中原。”

银鸾却道,“鸾非徐福,不知其思。”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