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见，朋友（2 / 2）
“我带你出去。”他恍若无知无觉，却也扯不起笑。他迈着步伐，走向楼梯口，却见影子近乎重叠的触碰。黎白没忍住回头，乌木干的脸不过半尺距离，前倾着身子，掂着脚，盯着他。
“我带你出去，有我，你能在外面吃很多好吃的。”黎白只是强调道，没过多停留，转身在前面走。而乌木干既没说话，也没动作。他维持着上身僵硬如泥板，嘴中的咀嚼声停下，他走在黎白身后。阴暗的楼梯，逐渐上行，遥远的灯光显得些许刺眼。黎白只能听见自己轰鸣的心跳声，未知的恐惧揪住了心脏。他的腿绷的很紧，轻轻踩在楼梯上发不出声音。而乌木干恰恰相反，踩在楼梯间的声音越来越重。有那么几次，黎白能听见毛骨悚然的声音，贴在耳后。就像是成千上万的咀嚼声，细微着汇聚在一起。但黎白知道乌木干的嘴没有动，那张冰冷的脸皮就贴在脑后，余光中瞥着就能看见他的鼻梁，近乎要并排着的。
但，没有呼吸。
一股令人厌恶的酸水在胃中捣鼓，黎白举着手电，上行。刹那，刺耳的警报响起，心中悬挂的石头重重向下坠去。
“火警警报！速度快点！”黎白大脑一片空白，他近乎下意识往后伸手要抓，迅速卡死在了几厘米。话音未落，他无视了身后的动静，猛然向上冲去，火光的炽热取代了灯光的温暖，烟霾瞬间呛入鼻腔。他冲上来，回头再看，那暗道一片漆黑。
没有犹豫，一脚将门踢回来掩住，铐上锁。他精明的头脑迅速规划出记忆，大门离得太远，最近的是图书馆的逃生门。“哐当！”拖把一把撂倒，斜着卡死了门。顾不上之后会不会有澄清杀人罪行，提起帕子捂住口鼻，烟尘已经熏的眼睛生疼。
然而现实更为糟糕，书柜燃着熊熊大火，整片图书馆一层冒着熊熊大火，无路可去！
“咳咳咳！”黎白看着已经火海一片的图书馆，冲进了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黎白弯下身，捂住口鼻，他盯着头顶的防火喷淋头，冷漠的批判涌上心头。那地下室的焦黑，恐怕之前也是遭烧毁过，即便如此，这里的防火措施直到现在依旧是摆设！
他无知觉的嘲笑一般，扭头盯上一边的灭火器箱，玻璃门后正有罐装灭火器。
若是有水源，泼在好吸收的衣服上，他还能冲出火海。但这衣服质量好的防水，此时却是个阻碍了。没谁乐意给自己来个十级烧伤。
来到消防柜，灭火器近在咫尺却难以打开。不得已，黎白开始思考消防锤有可能的位置，却猛然间，他注意到玻璃隐约反射出一个人影，但准确来说，那不是什么“人”。
那是一个“燃烧的人”！燃烧的皮肤，扭曲的身影，黎白看不清他的脸和身体，只觉得热浪扭曲了眼前的景象。忽的，火人一声尖叫，惊悚的尖叫声冲击着黎白的脑皮，他捂住耳朵，鼻子里充斥着血腥味，眼前变得模糊，恍惚间热流从他耳朵里涌出。
但疼痛很快去除，一丝绵长的，兴奋的刺激如针扎般，戳着他的大脑。
渴望的，渴望的。
不过来吗？
面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虚幻的火影下，不真切的幻影，重聚变得清晰。
腼腆的孩子戴着礼帽，身旁的朋友打着趣，和蔼的父母站在身后，花园的黄玫瑰轻轻摇曳着。
过来吧，过来吧，孩子。
拥抱我们。
重重叠叠的声音呼唤着他，刺痛的火焰如此暖洋洋，明媚的太阳，草地的芳香，世外桃源邀请着过客。
黎白笑起来。
他仿佛张开双手，准备迎接怀抱。
火人向他走来。
“哈哈哈哈！”他竟然大笑出声，尖利而充斥不屑，仿佛指着人的鼻头嘲讽着一切。黎白好似真心实意的询问出声：“这算什么渴望？”
那幻觉瞬间在嘲笑中消散了，火人怒嚎一声，冲过来。尽管脑里夹杂着一片混乱，黎白感受着滚滚灼烧感冲着脑门袭来，吞咽一口气，猛地向外一扑，翻滚躲开了火人的袭击。“哐当！”灭火箱的玻璃一下碎裂，那火人嚎叫着，扭曲着肢体站起来。
真棒，手中没武器，体力低劣，低血糖犯着，debuff给叠好，打的也是劣等boss。他在心里有的没的晃过念头，却有另一个声音不停笑着，嘲笑其刚刚的环境，嘲笑这火人的菜，嘲笑自己根本没做好准备直面诡异。他甚至对乌木干的可悲感到一阵可笑。但不可否认，他支撑好身体，喘息着，捏着自己破碎的眼镜，眼里沉寂的蓝亮得好似天星。
他感觉有趣了！
火人一击不中，他号叫着，而黎白已经对它的叫声免疫，除了有些刺耳。他眨眼看清了飞舞的碎屑，判断出火人真的在消散。如同火焰覆盖上的人，最终会变为一片焦土。那么，只需要在不被触碰前提下拖足够久。心脏雀跃的跳动，黎白舔舔干涩的嘴唇，推算自己的体力，凝视那火人，观察周围的环境…
就在此刻！一道寒芒直直削过火人躯壳，从上至下一分为二。再一眨眼，火人冒出更多浓烟，人的骨皮如同烧焦的纸屑飞散而去。
黎白吞咽口唾沫，看向来人。头戴面具兜帽，手持长刀，那双黑眸子眼睛冰冷的看向他时，他突兀再次感受到了怅然若失：“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为自己？为乌木干？为那火人轻而易举就被击溃？
“诡异。”神秘男子转个刀花，简略回答着，眼睛迅速移开，警惕起四周。
“不，我说你用的刀，为什么…”黎白缓过神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站起来靠近面具男，“我看见了的，火人变成灰。请回答我，我所见的诡异真的存在。但它们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生命形式？官方闭口不言是不是有应对的方法？你手里的刀又是怎么回事？我…”
那面具男猛地看向他，语气不快：“你认为你知道后有什么用处吗？站都站不稳的家伙。”
黎白一呛，略微恼火的看向他：“所以你们总是瞒着普通人？瞒着我们？让我们像羔羊一样等待宰杀，直到你们从天而降？”
黎白甩了甩酸涩的手，走上前，一刹那，他打了个寒战。只见对面人的刀锋指向他鼻尖，不到1cm！那双眸子清晰明利，黎白与之对视，他听着心跳擂鼓，然而对方没有一丝动摇。看样子套不出什么话来。黎白咽口口水，答案明晃晃在面前，而他无法抓住。也许火焰灼烧到了些，皮肉的瘙痒爬上身上，让他蠢蠢欲动想抓着灭火器，给人脸上砸过去。
“你有灭火器，现在滚出火场！”神秘男子如此不客气下了命令，黎白扯起笑容，少见不爽的情绪冲上头，原本完美的笑显得有些狰狞。
“诶诶诶！”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黎白！太好了你在这里！”
两人扭头看去，不远处，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挠着头跑过来。
“乌木干…”黎白抓紧灭火器，声音瑟缩了一下。他看见那嘴里牙齿掉了很多，全是血肉模糊。他看见那皮肤惨白，一只眼睛无机质翻着。他感觉头脑中，阵阵的疼痛在刺激着他的恐惧，伴随着兴奋，又强行冲击着大脑。反胃感被猛然压下去，嘶哑的喉咙仿佛在悼念一个逝去的人。但清晰无比的念头在冲动中越来越上浮，雀跃着鼓舞他。
乌木干已经死了，现在的，是诡异？
乌木干跑过来脸上灰蓬蓬，有些憨憨地笑起来：“这是在干嘛？cosplay？”
不…黎白忍住想捏碎自己眼镜的冲动，乌木干却是向他招手：“我们命真大！走吧走吧，黎白，我们快出火海！”
诡异，哈，诡异……
黎白瞄了一眼神秘男子，对方似乎停住了要走的步伐，沉默观察着面前老乡见面的场景。
于是黎白用一只手掐住颤抖的手，握紧了灭火器，下一刻，猛然砸向乌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