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噩梦21(1 / 2)

稀疏平常的下午,咖啡厅里。纪晴夏招呼着,服务员拿起小蛋糕的盘子就依次放下。贺渊眨眼,瞬间意识到纪晴夏的老毛病又犯了。有钱任性,不提前说好就送东西。贺渊把小蛋糕毫不犹豫推回给纪晴夏。

“纪晴夏。”封四辰出声,对纪晴夏擅自动作感到头疼。所幸这次不是一人一个小蛋糕,而是只有一个大的抹茶松饼和一个小蛋糕。

纪晴夏咳嗽一声,慌忙把小蛋糕推回去:“诶!我没说全买单!这家的抹茶松饼超级棒,大家都尝尝,提前给四辰过生日。”

他俏皮地笑:“要是你们都不吃我可全吃完了!美食万岁!”

封四辰看着他笑了下,喝着自己点的苹果肉桂咖啡。是了,今日抽空,舍友们听说他在这,便过来提前祝福他的生日。但总归成年生日这个大事还没到,探讨着几人又聊起抢课,说着最近的日常。

“插班生林重山好嚣张!”纪晴夏在座位前,情绪激动地比划手势,“他辅导员都多次警告了,却还是不听劝。美女姐姐简直伤心透顶!”

方烨被挤着坐最里面,靠着玻璃窗,一小口一小口吃下千层蛋糕。贺渊对纪晴夏的吐槽没有评价,只是皱眉。陈以安翻阅手机,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搜索界面,仔细思考。说完这话的纪晴夏偏头看过去,笑出声拍着他的肩膀:“诶呀!以安你竟然在搜生日祝福,本人就在这呢!”

封四辰抿口咖啡,矜持地放下,看着陈以安呼出口气。对方一身熟悉的服装,这个季节戴着热的围巾披在肩膀上,他被戳破偷偷的准备,脸有些红地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怎么...”

“以安以前生日呢?”封四辰笑着询问,他放松地靠着椅背。

陈以安摇头,却是说出意料之外的话:“我以前生日没有蛋糕和祝福。”

众人皆是一愣。

陈以安好似不明白为什么安静下来,匆匆解释:“师傅和家里人都很忙。十八岁生日师傅还是给我送了礼物。是一个小蛋糕,覆盆子蛋糕,很好吃。”

果然,陈以安的家里不同寻常。封四辰暗自想着,说着自己的理解:“总有一些纪念意义的日子必须庆祝。18岁成年,就像是一个宣告礼。”

“没错!”纪晴夏兴奋道,“所以我可是给你们都准备好了大礼!今天晚上四辰没空,明天生日补上一块去酒馆嗨!”

封四辰颇为无奈地看着对方,早在最近他便发现对方鬼鬼祟祟,原来是去准备礼物了吗。他拾起浅浅的笑容,若要说寝室里的小动作,瞒不住他。方烨和贺渊一块,似乎是纪晴夏的馊主意,去买了整人道具,就藏在床板底下。黎白在偷偷摸摸搞波大的,介于封四辰自己并不喜欢出名,兴许又是让人变相社死的混蛋主义。只有陈以安,快到了生日才想起来至少该找点网络祝福,笨拙却不讨厌。

“哈!说起来还没见识过你的酒量,成年局不会一杯就倒吧~”他安静地喝着咖啡,无视了黎白的挑衅。

可惜很抱歉,封四辰默默在心中道歉,我的生日并非明日,而是今天。我撒谎了。

他表露着轻松和笑容,眼前的几人,熟悉的动作,好似一向如此。时间逐渐流逝,停留在此地的舍友必须前去上课。

今日的生日,或许是个劫难。封四辰透过咖啡厅前的落地窗,对着一同走在外面还闹成一团,抢蛋糕的舍友们挥手再见。最终那些影子消失在街道一边,夕阳正逐渐下坠。

母亲在家,晚上还等着,4年前的也许只是胡言乱语。他平静地想。四年前,14岁生日母亲接了一通电话通告了父亲的车祸。货车失控,当场身亡。当我接回哭的昏死的母亲,点起蜡烛,独自许下愿望:我希望我能一直活下去照顾好母亲。

但在许愿的时候,蜡烛被风吹灭了,母亲坐在桌子另一头喃喃道:“四辰,四辰…”

她抓住我的手,漆黑一片。我却看她背后有什么更深的,黑色的东西在涌动。“四辰…”母亲闭上眼睛,神态恍若怜悯,“你也会死去的,在18岁的时候…”

那时候母亲拽住的手生疼,宛如这是一个不可破解诅咒。

“叮铃铃——”

“叮铃铃——”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封四辰回过神来。店长指着不断震动的手机,问:“怎么了?电话不接在这里愣着。”封四辰瞄了一眼电话上面的,明晃晃写着“妈”来电的屏幕。店长放下拉花的咖啡,欣赏般看看自己的杰作,又道:“年轻人可别和自己家人置气啊。”封四辰无奈摇摇头,他眉目锋锐,碎发和棕榈色眼框堪堪遮住其锐气。但在他评价时,又显得有些苛刻:“拉花不错,但奶泡差了。”

说罢,他笑了一下,冲破了一瞬间尴尬的氛围:“帮我放在这吧,我出去接个电话。”说着他拿起手机,出门接通了视频电话。

“喂?妈?”

母亲主动打电话,是自从悲剧后发生以来少见的。不由自主的,封四辰有些高兴。四年以来,他也有怀疑过当年的事件。一个下坡,大道的岔路口,走了几年的路都没有货车经过,偏偏那一天货车司机换了路,疲劳驾驶,最后无人生还。悲剧酿成后,母亲变得少言寡语,经常呆在自己家里,依靠着往年工作节省下来的钱财生活。少年的他瞒着母亲四处奔走,先后寻找了警察和亲戚,毫无所获。之后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那是一场意外,他对自己说,如同说服自己对母亲不正常的表现视而不见。14岁许愿的时候,母亲对着他最爱的孩子说——你会在18岁时死去,如此笃定,重复,宛如诅咒。

屏幕里的母亲穿着深蓝色礼服,尾裙仿佛星星点点闪烁着的夜空。她头戴白色纱帽,珍珠项链衬出皮肤的白,那是太久没晒太阳不正常的颜色。她甚至用上了许久未用的化妆品,遮住了憔悴的面容,显得生动一些。

“四辰,妈妈爱你。”屏幕里的母亲开口着,突如袭来的直球让封四辰一怔。他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回应,却又听耳边的低语:“今天是你生日,你会就此死去。”

“妈?”封四辰不确定地又喊了一声。两边的太阳穴感到头痛,而母亲明明没有开口,声音是从哪来的?是幻听?最近压力大了吗?

“四辰?”母亲坐在凳子上,抬眼看向镜头,温柔地笑着,“今天是你成年日,按理来说家里面应该摆宴席,去邀请你的那些同学朋友们。妈这边也想过不用这么麻烦,就拉些亲戚。”她十指交叉放于前膝,“但妈这边人缘不好,你父亲…那边都是些远房。到头来打扮好自己,我好像也只能拿出个蛋糕,不能给你个热热闹闹的生日。”

“妈,”封四辰轻快地回应,“我在高中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家里太乱了也不适合邀请别人。成年礼也是一个生日罢了,我去买点小菜,晚上带回来。我们好好吃一顿晚餐,切个蛋糕就好了。”

母亲低着头听着话语,一下一下点着头。

黄昏的光洒在脸庞,夕阳的温暖恍惚间捎上心房,封四辰倚靠在门旁的柱子,专注地盯着手机里的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高考后的事情。

“妈,我自己填报好志愿,这点不用操心,我很有把握。之后会去打工赚钱,等有钱了我们就搬个房子,老房子周围治安不是特别好,我带你去外面多看看。你瞧…”封四辰举起手机,天边晚霞正好,火烧云蔓延,一番美景。

他想起一些许久以前的事情,父亲还在的时候一家人天气好的时候就在阳台吃饭,看看太阳缓慢落下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夜幕”,也没有“三月暴/乱”。但即便如此艰难的日子过去了,一家人还是因为意外天人永隔。

忽然间,封四辰看见了什么,瞳孔微缩。

“妈!”顾不上咖啡店里一口未动的咖啡,他提起一旁包奔跑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眼尖看着,视频中的母亲仿佛安睡下来,漆黑的影子从她的脚底缓慢延伸。他奔跑着,冲向无止尽的街道。天边乌云密布,暗沉沉的天空已然压来。树木、人群、重复的店面,灰扑扑的墙壁在左侧一直未动,远处的高楼打着大灯,从未靠近。

仿佛某种预兆,一声声敲击着封四辰的耳边。他咬牙,混沌的脑子无端痛苦。甩手间,肌肉记忆握住了凭空出现的无铭。

“叮铃铃——”母亲的电话?一个愣神他停住脚步。不可能,手机在奔跑途中自动关机。

“叮铃铃——”

谁的电话?彩铃和母亲的一模一样…

“叮铃铃——”封四辰捏紧了长刀,无铭身上传来的冰冷令他毛骨悚然。就像有一双阴冷的手,贴着皮肤摸向了脖颈。他感到记忆有了一层白茫茫的光,切割开母亲和自己。

发生了什么!他彷徨而无措,向着乌云的天空看去。飞鸟悬停在电线杆旁,树叶上的露珠落下,滴在缝隙的砖面上。锻炼的老人停下挥舞鞭子,陀螺还不停地旋转。

是梦境。他浑浑噩噩地想,向前走去,漆黑的无光之夜已然覆盖满天。

是梦的话,是梦,得醒来,醒来!他抬头,一眼看向高楼奔跑而去。从高楼上跳下去!他目光闪烁,一晃而过尖锐的耳鸣,疼地踉跄一下扶住墙壁。再次看去,竟然是幸福小区。他与母亲的家。

他看一眼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灯光闪烁,此刻夜市开启,但居民楼有些已经睡了。封四辰走到小区门口,提着长刀无铭,一步步走去。

“小伙子今天又去玩了?怎么样啊?”门卫帮着开门笑着问道。

“亏大发了。”封四辰晃了晃脑袋,一点好处都没捞着,他笑道,“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打断了我的计划,而且我还被他仇家揍的不轻。”

“哟!这小伙子欠钱了?”门卫哈哈大笑。

封四辰捏了捏疼痛的斜方肌,咬牙切齿道:“我看是!一个穷鬼!被追着讨债,这次他也欠我一债!”

“诶唷,我看你这次确实有事情,这么晚回来。”门卫说着送了他一瓶可乐,“今天十八了是吧!成年喽!小子!”

十八…封四辰接过可乐礼貌道谢,一时间脑里却混乱繁杂。门卫和我记忆一样,无视了无铭,这里是梦还是幻境?不,什么时候被干扰了?不认识的陌生人,在说道这个话时,太阳穴的神经突突暴起,似是潜意识里对此人的印象在发出抗议。

刀片般尖锐的刺痛划过手掌,他低头,看见左手的虎口开裂,血液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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