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噩梦21(2 / 2)

母亲还在等我!一阵清明,他执着地想起来。

没有道别,封四辰越走越快,奔跑起来!黝黑的眸子里,藏不住点点星光好似在闪烁。此时此刻,他完全忘记了过去的诅咒,刚刚的遭难。他抬头,看见了依旧亮起的住房,母亲的人影好像在阳台上向他招手。

“妈!”

封四辰迫不及待招手回应,喊了一句。他隔空仿佛闻见了饭菜的香味,屋内温暖的灯光照在身上,母亲开门迎接,穿着家居服,说着寻常关切的话语,抱他在怀中。

家居服?家居服!

惊雷炸响,剧烈的头痛令他哀嚎一声,再一抬眼,吃力的向上望去。血液倒流,天旋地转,昏暗的灯光下,窗台人影摇曳。母亲没有这么高,灯光下不至于看不清。那纯粹的黑影好似微笑,毛线团般搅在一起。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你也会死去的,在18岁的时候…”那个诅咒仿佛再次跃入脑袋,又血淋淋割开他的头皮,让他思考出另一种可能性。

“但母亲爱你,妈爱你…”

无铭的锐气霎时惊起封四辰一身冷汗,但他恍然不顾,冲进大楼,却发现电梯停运!

母亲!母亲!

夜幕下静悄悄,有人在嘶吼,呐喊着,乞求着!封四辰一层层奔跑上楼,梦中的楼道间充斥尖利的笑声。这只是梦!只是我的梦!他嘶吼着抓起无铭,踹开房门跌入了深空。红色的灯笼打在面前,空荡荡的世界遍布黑暗。

另一道声音高呼着:“幸哉!幸哉!”

视频中那道漆黑的影子再次出现,从脚边逃脱,化作蛇,又似羊,嘴里念叨着“喜哉!喜哉!”

无铭嗡鸣,封四辰吃力地抬起手腕撑起身子,却是一眼落入了母亲惨白的妆面上。晃眼,他抬头,才清晰意识到那个母亲是有眼睛有鼻子的纸人。

不远处的槐树下,母亲、父亲站在树下,他们拉着一个更小的纸人。那纸人没有脸,白色披发而立。而在触手可及之处,封四辰看见红木桌上,全家福立于香烛后。

不!不!不不不!这是我的梦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这样!凄厉地声音搅浑了他的眼前,无端的恐惧撕裂开他。我是忘了什么?我是忘了什么!但这只不过是梦境!

无铭在手里蠢蠢欲动,一只眼珠滴溜溜转出来,嗜血的红雾雀跃而兴奋。

“游戏规则!”锣鼓升天,新年的红礼随空抛洒,纸人们嘻嘻哈哈,一跃一蹦,围绕在周围跳舞。

“等价交换!”小纸人舞动红灯笼,踏着悬浮在上空的阶梯,撒下一片片白色纸片!封四辰死死盯着那棵树下的三人,反胃感让人天旋地转。不过是假象!不过是梦境!封四辰攥紧无铭,猩红的血气涌动,他不管不顾挥舞着长刀,划过那三炷香,砍碎那照片,纸人笑的红艳,划破飞出的血洙飞溅过眼边。

面前的眼中,白色的死神从树后爬起,瘦骨嶙峋,骨片层层叠于身上,硕大的镰刀轻轻挥舞。

啪嗒啪嗒!母亲被挂起吊于树上,父亲摔在地上七零八碎。

他再也遏制不住低头想要呕吐。梦境的中的假象欢呼着。

“恭喜你获得游戏胜利!”

“一家三口!孩子枪杀!爸爸车祸!母亲上吊!”

“喜哉!喜哉!”

“幸哉!幸哉!”

“幸月时刻!契神来哉!”

封四辰抑制住呕吐的欲望,杵着长刀,心口绞痛,胃中翻滚。他痛苦地声音发不出,恍神间,粘稠地血一滴滴从指尖滴落,手中的无铭消失不见。他吃力地向下看去,脚底踩着是一片血池,手中捧着一颗头颅。长长的白发,背过脸的头颅。那头颅,指尖触碰着温热而柔软,绵长地呼吸扫过指腹,犹如活着。但背后的空洞,昭示着巨大力量从前穿透了其头,从后逬出。

下一刻,他看见头颅自主地微微颤动,头发上若隐若现的抚摸消失了。眼前血池中泛起涟漪。

封四辰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将她的脸翻转过来。

“砰!”

他眼前一黑,跪倒在地。眼前又是翻过的一篇。

八音盒转动着悦耳动听,昏暗的灯光下,蛋糕上插着的蜡烛已经烧了一半,饭菜已经冷下来,苍蝇搓撵着手停在盘边。

客厅外,阳台上,人影终于看的清晰,美丽的女士阖目,神态安详,化妆粉些许干裂,露出原本苍白的面庞,长裙擦过脚边垂落在地。人们常说上吊死的人长舌突眼,但她就像安静的睡着了。

封四辰听见寂静深夜唯一一个人绝望地哭喊声,直到很久才意识到咳出的血,那是自己。

冷风吹着她的影子,一晃一晃…

蛋糕上的烛火投下影子,一晃一晃…

手中的长刀寂静无声仿佛哀悼,他失神,猛然拔开长刀,划破了喉咙。终究从梦境中醒来。

“咳咳咳!”封四辰捂着嘴咳嗽几声,只觉得火烧着胃,蔓着胸脯,下腹还在撕扯着疼痛。硬木质的沙发上,他晃过神,不住深呼吸吐气。胃部如刀绞般翻滚,支撑起手臂,封四辰拖着倦怠的身子打开了抽屉。抽屉上的钟表显示时间为7日6:37p

这是一个安全屋,别人早已废弃的安全屋,被他占领。

上一次进食隔了多久?他沉默地回想着,取出干面包。有无铭在,他借助力量仿佛一个非人的怪物,而干面包潦草吞咽几口便感到不适。猛然,窜上心口的呕吐感,不由弯下身,呕吐出胃部的食物。食物的残渣被吐在垃圾桶里,无法遏制地再次干呕几下。终究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噩梦引起心理问题,呕吐上生理刺激,眼中湿润了会,终究默默站着等待干涸。

他咽不下食物,面包塞进嘴里泛酸,固体的小片割过喉咙,在粘液里上不上下不下,哽地心烦。喝下一口水,封四辰混沌的脑子里密密麻麻瘙痒,沉重的躯壳每一处都像往下扯着铁链。疲倦、劳累、发热、头重脚轻,或许是发烧。大脑缓慢而不确定地转动着,微型针表在手腕外侧滴答滴答无声运动,重新瘫回沙发上,抬头望向天花板。昏暗的光线下,破裂的墙皮一个个紊乱着,犹如密密麻麻的蚂蚁。心跳鼓动着,眼神随着那跳动一下一下聚焦,混乱地微微晃动又强制调整回来。

他想象着老式风扇正在嘎吱嘎吱地晃,打开的热水壶烧开,嗡嗡作响。头顶的天花板,那群黑色的蚂蚁,撬动着墙纸,灰尘扑啦啦地下坠。脚下趟过粘稠的血,被拐得救的孩童一面哭一面笑,背后伸出蜘蛛的长肢。他觉得自己的头颅已然被砍下,头下一片松活飘飘然被火烧个尘埃漫天。头颅沉重啊,沉重,灵魂压死在里面,起不来。就像是他拿着那白发女人的头颅,沉重的无法翻过来。

“滋滋滋滋!”

他猛然一手拽过长刀无铭,偏过的脑袋斜视过去。早已拔除插头的老旧电视发出噪音,红黑刺眼的像素画面跃出。

【亲爱的肆龙】

【欢迎你接受我们的邀请!我们的交流会诚挚邀请你!在今晚你会见证奇迹!】

【地址在:幸福小区附近安乡路xxx号门面】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面具就在身边,却没戴上。死气沉沉,毫无动作。

屏幕似是愤怒于无视。

【肆龙,欢迎你接受我们的邀请!我们的交流会诚挚邀请你!】

画面依次闪过,那些血腥的画面,并没引起面前人的波澜。超出预期,屏幕不停闪烁,又划过一个个名单。它感知到对面人终于落下的目光凝视一处。没皮老鼠欢快跳跃着,粉兔子发出尖利的笑声,在下一瞬间戛然而止。

出鞘的无铭虚虚握在封四辰手边,面前的电视机切碎而噼里啪啦作响。红雾迅速铺满了房间,它们如同掠食者扫荡过境,涌入开裂电视机中,连续不断发出闷响。

肆龙听见了一声又一声高频率地嘶吼,向后看去时,跌跌撞撞地老鼠如同没头苍蝇,从缝隙中奔出。仿佛生物本能预料到巨大的危机,它回身数次想逃回洞内,却如同喝醉了酒多次撞击墙壁,再稍稍后退,猛地撞上去,头颅崩裂,抽搐而亡。

直到耳边的尖啸消失,肆龙才像看完一场无趣的演出,提着刀矗立。红雾回归身上,顺着刀身微微闪光。疼痛、恍惚、呕吐欲一时间全部压下去,脑中清明地记得来自未知人的邀请。

还有那两个傻子。是了,梦中他的撒谎是对6日遇见黎白的抱怨,但离18岁已经一个月过了。如此明显的漏洞,他竟然没狠下心,跟着梦境走。他收刀,像是第三人对自我批评,感觉到疲倦重新叠加在身上。随后,他思考起各种可能遇见的情况,将被认出的可能性排到最后。

窗外的乌鸦发出鸦鸣,学着汽笛地声音起飞,而天色渐暗,倒映在羽毛上像是石油般的五彩流光。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