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明镜高悬(1 / 2)

见着捕快皂吏们依旧堵在屋子里,迟迟未动,倪光斗刚要发作,目光移动间又见着陆平,那个令他惊魂的身影。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厉声叫道,“燕利,罗洪,快快动手!杀了他!”

倪光斗口中的燕利,正是三川县衙的捕头,一身筋骨大成,有外家巅峰的实力。

一个肩宽胛厚的壮汉接到屋内命令后,他本就被陆平气势所骇,面色犹豫一番,还是拔出了佩刀,对着陆平砍来。

“兄弟们,上!”

其余捕快接到命令后,也纷纷拔出了佩刀,对着陆平乱刀砍来。

见着他们动手了,陆平也不含糊,跳入人群中,就是施展一通拳脚,手脚快如闪电,有抓、挑、劈、捅、蹬、踢。

他的身形宛如一只参拜八方的老猿,两三息之间,人群中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令人眼花缭乱。

砰砰砰!

两息之间,十几声闷响后,包括那个燕利在内,所有捕快全部飞倒在门内门外,七零八落的,捂着不同的痛处呻吟。

本欲出手的罗洪默默将手放下,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他眼皮剧烈的跳动着,心中暗惊:“我要胜过他们,都要走遍几十招,他竟然赢得如此干脆利落,难道他是宗师?”

罗洪顿时猜测到了陆平的实力,明白自己绝非对手,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这位好汉,来我三川县衙所谓何事?”罗洪吞了吞干巴巴的喉咙。

“杀人。”陆平吐出两个沙哑的字,像是一句催命的咒语,吓得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

陆平顿了顿,又用手指着倪光斗身后,“床上的女人是谁?”

“她是倪大人新收的小妾。”罗洪想了想,还是不敢隐瞒,“倪大人每娶一房小妾,玩腻了活的,过了十天半个月就会打死。”

倪光斗听的不敢做声,背上流出股股冷汗。

其实,床上的小妾并不是倪光斗杀得,是魂魄被巧儿给吞了,成了活死人。

而巧儿可以将精神寄托在这些活死人身上,施展幻术,与他交媾。

但他不敢辩解,与妖交合,说出去也是一个死字。

床上的女子没了魂魄,其实与死人无异,她不能吃喝,除非被日日喂养精气,否则没几天就会被饿死。

倒在地上的班差听闻罗洪的话,面色各异,他们很大一部分人听过县令的特殊怪癖,但没人敢管。

陆平咬了咬牙,走到倪光斗身前质问道,“那你这里为什么会有只狐狸精?”

倪光斗眼神飘忽,连忙摇头摆手,“那只狐狸是我当年上任之时,在山间偶尔遇见的,它当时受了伤,我就收养做了宠物,取了个名字叫巧儿,我不知道它是妖精!”

这类精怪,已经产生了灵智,在修炼一步,便可成为妖怪,幻化人形。

这倪光斗从未练武,身体连普通人都比不过,那只狐狸精会甘愿给一个凡夫俗子做宠物?

陆平自然不信,他知道倪光斗没有老实开口,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

“你要做……啊!”倪光斗大惊失色,不等他逃开,陆平将脚一抬,狠狠跺在他脚趾之上,然后慢慢的碾动脚尖。

“我不太会用折磨人的法子,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老实些。”

脚趾连心,剧烈的疼痛让倪光斗脖子上的血管暴动,他眼睛瞪得极大,惨叫连连,低头一看,光着的脚趾上全是模糊的血肉,骨头都快碎了。

“啊!我说!我说!”

陆平并没有松开了脚,继续碾动着脚尖,静候下文。

“巧儿是我娘子,我帮它收集血肉魂魄,她负责保护我,与我双修……”在剧烈的疼痛下,倪光斗极其快速的全盘托出,没有半分隐瞒。

“这么说,金刀寨屠灭邵家峪,那些小孩子的心肝原来都被狐狸精给吃了?!”

方彩鸾呼吸粗重,也被气的不清,她算明白了,为何邵家峪那些孩子的尸体为何缺了心肝。

“你真该死!”陆平松了松脚,让他喘了一口气,随后继续落下碾动着,“那只狐狸精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它是我上任途中直接钻进我娇子里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不知道!”倪光斗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我真不知道!”

闻言后,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不知。用刑只是手段,陆平并不喜欢折磨人,于是松开了脚。

倪光斗还没来得喘一口气,脖子就被一只坚硬的铁手掐住,众目睽睽之下,陆平将他拖出了门。

邵家峪被屠的消息并没有完全传开,房内的捕快皂差们早就爬了起来,他们惊恐的望着陆平,也惊恐的望着倪光斗,就连罗洪,也面露惊惧。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乃朝廷命官!杀我等同造反!你快放了我!”倪光斗双手不停的挣扎,用脚跟不停蹬着地面,想借力挣脱陆平的手,磨破了皮都无济于事,只能任由陆平掐住,拖着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衙门中的其余班差,狱卒统统闻讯赶来,大概有一百多人,他们手持牛角弩,拈弓搭箭,提刀拿枪,团团堵在陆平面前。

现如今,陆平手中抓着倪光斗,他们投鼠忌器,并不敢射击。

“快放开倪大人!”在狱卒的前方,站着一个两鬓斑白的男子,指着陆平大声呵斥。

他名叫皇甫宣,为三川县的狱中典史,掌管牢狱,官职并不入品。

见着强弓硬弩围来,陆平也没有托大,将剑拔出。

方彩鸾也在同一时间拔出佩剑。

“今天他必须要死,你们可以选择放箭,也可以选择让路。”陆平目如古井,毫无波澜。

倪光斗还是穿着那身白色衬衣,头发凌乱,脚下鲜血淋淋,狼狈至极。

他依旧被陆平拖着向前走,见人群丝毫没有散开的意思,陆平冷声道,“你们要是让路,我们相安无事,要是放箭,你们统统要死!”

对于这群尸位素餐的官差,陆平并没有太多的好感,正是他们看着金刀寨一步一步壮大,导致他们肆无忌惮,最终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侠以武犯禁,陆平身为宗师,凭借他的身手,在这世俗中可以说是无法无天,百无禁忌,他刚才说的话,可谓嚣张至极。

“你!”皇甫宣听到威胁,不由大怒,他咬紧了牙齿,目光霍然转向罗洪,带着一丝质问的味道。

他在埋怨罗洪,身为大人身边第一高手,为什么不出手,眼睁睁看着县令被人劫持。

罗洪心中郁闷,脚下一动,跃了七八丈远,落在皇甫宣身边,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皇甫典史,此人乃是宗师,我们拦不住他的!而且,他说金刀寨把邵家峪屠村了……”

“他是宗师!?”皇甫宣脱口而出,眼中的火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变得平和起来。

他消化完这个信息转而眸光一震,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邵家峪被屠村了?!那不赶快叫倪大人上报给郡守大人,请求发兵剿匪!”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小,仍是一字不差的落入陆平的耳中,陆平冷笑道,“金刀寨已经被我剿灭了。”

这句话,无疑在场中丢下一个炸弹,炸的在场的狱卒,捕快,皂吏,无不目光惊骇,许多人拿握武器的手也不在坚定。

金刀寨,那里可有五个内家高手,集合衙门全部人马去征讨,都无可奈何。

陆平与方彩鸾脚步并未停歇,那些班差们已经失了斗志,他们连弩依旧瞄着陆平,但脚下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

皇甫宣目光复杂,也不在开口。

“你敢杀我,我娘子不会放过你!”倪光斗并不敢叫底下人动手,因为飞箭一但射来,自己必死无疑。

“它来正好,我还要杀它!”陆平不为所动,路走过了一半,倪光斗才猛然间发觉,陆平要将自己带去哪儿了。

他要将自己带到公堂上去!在那里,是自己发号施令的地方,也是自己威风八面的地方。

在一众班差的围观下,陆平将倪光斗摔在公堂之上。

倪光斗仰起头,怔怔望着头顶的牌匾,上面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此恶徒竟敢挟持朝廷命官!你们还不动手,将他格杀勿论!”

倪光斗飞快的爬远了几步,指着陆平连连大吼,底下班差却无一人敢动。

顿时,倪光斗面如死灰,遍体生寒。

“小妹,你去外面敲鼓,在替我找根绳子来。”

在有人的地方,陆平不会暴露任何信息。

方彩鸾应了一声,点脚一跃,朝着三进大堂外奔去,很快,衙门口响起了激烈的鼓声。

咚咚咚……

此刻还未到卯时,除了做早餐的铺子在早起张罗,城中本就寂静,鼓声雄浑,在县城中回荡的极远。

衙门外的大鼓,名为登闻鼓,也叫鸣冤鼓,此鼓一响,不论何时,县令都要开堂审案,百姓也可入堂观审,衙门不得阻拦。

并且,不论是何原由,击鼓者想要开口鸣冤,必须要先受三十杀威棒。

两年内,三川县的登闻鼓响过两次,都是因为金刀寨之事,每次击鼓者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倪光斗借着杀威棒先给活活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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