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明镜高悬(2 / 2)

因此,在三川县的百姓眼中,登闻鼓不叫鸣冤鼓,而叫送命鼓。

登闻鼓再响,令当地人大为惊奇,不曾想过还有人敢敲这送命鼓,起床的纷纷放下手中的事物,没起床的也嗖嗖穿好衣服,凑到衙门来看热闹,过了一刻左右,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他们怀着刺激的心情赶过来,当他们看见倪光斗趴在地上,心情更刺激了。

“稀奇啊,衙门的大鼓快两年没响了吧!”

“哎哟,这不是县太爷嘛!”

“可不是嘛,这发生什么事了?”

“这人是谁,敢审倪大人?难道是朝廷里的钦差?”

“憨包!哪有钦差带面具的!”

“这面具青口獠牙的,门口还有一个赤色面具的女侠,难道是夜叉太保!”

“还真有可能是!”

“嘘,噤声!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围观群众们窃窃私语,盯着公堂上的陆平指指点点,衙门里班差,则是站在一旁,畏畏缩缩。

陆平静立原地,默不作声,人群中,于老三也进来了。

他见着倪光斗趴在地上,浑浊的老目四处寻找,却没看到孙女在踪影。

他颤颤巍巍的走向陆平跟前,问道,“这位好汉,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杀他。”陆平回答。

于老三一惊,对于倪光斗的死活,他并不是最在意的,“你抓他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孙女小宠。”

“……你可以先问问他。”陆平对着倪光斗扬了扬下巴。

“我草!”

“快走快走!”

“怕个卵,你没看到那群衙丁都跟孙子一样缩着么?”

“早就看这狗日的不顺眼了!”

不少围观百姓听到要杀县官,纷纷惊呼起来,有部分人着急忙慌的退走,唯恐引火烧身,另外大部分人则是涨红了脸,目光期待。

此刻的倪光斗,浑身是汗,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在巨大的恐惧下,脚下的伤口都失去了疼痛。

于老三终于如愿进了进了衙门,他心情急切的走到倪光斗身前,俯下身问道,“倪大人!小宠人在哪里,怎么不在你身边?”

“……”面对老人的盘问,倪光斗无话可说,只是瞳孔在不断瑟缩。

“倪大人?”于老三心下一沉,顿觉不妙,“小宠到底怎么了?”

于老三与家离县衙不远,儿子早年病亡,与孙女相依为命,两个月前,经媒人介绍,他把孙女嫁给倪光斗做了妾。

虽然是做妾,但好歹也是个良妾,嫁的也是县里老爷,于老三风烛残年,也算满意。

孙女嫁后,每隔两三日便会返回家中,与自己见见面,嘘寒问暖,小叙一会,可到现在,他已经有十多日没见过孙女的面了,于是三天前,他便开始不断想进县衙探望孙女,可一直未能如愿。

陆平走到老人面前,“你孙女死了,被倪光斗杀了,他娶了一只狐狸精。”

“你说什么!小宠她……”老人身体剧烈抖动,浑浊的老目瞬间盈满泪水,一个摇晃后,他晕死了过去。

陆平连忙将他扶住,放在一张椅子上,掐着他的人中,过了一会,老人才幽幽醒来。

老人醒来后怔了怔,随之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小宠啊!是我害了你!”

人群中也是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什么!跟妖精结婚?”

“身为县官,还亲手杀人,知法犯法!”

“天啊!怪不得县令这两年娶了三四个小妾,都不见了踪迹!”

一道道如剑的目光,刺在倪光身上,刺的他惊慌失措,他仰着身子,不断摇头爬退,“不是我……不是我!”

“大哥,接着!”

内外的鼓声停了许久,方彩鸾回来了,她手中抓着一根长长的麻绳,玉手一抛,绳子远远飞过人群头顶。

陆平头也不回,伸手接住空中抛来的麻绳,目光不善的走向倪光斗。

倪光斗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陆平将手上的麻绳绑起一个结,“杀你。”

倪光斗盯着陆平手中的结,正好可以套进自己脖子,他满脸惊惶,四周环视一周,突然撑地站了起来,指着罗洪,又指着四面围观的班差百姓,歇斯底里的嘶吼起来:

“罗洪!你身为县尉!有人当众伤害本官,你竟然要装聋作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将此人拿下!?”

“我乃朝廷命官!快来人帮我拦住他!难道你们都想造反嘛!?”

面对他的求救,在场无一人敢挪动半步。

众目睽睽之下,陆平一脚将倪光斗踩倒在地,将麻绳套在他的脖子里。

随后,陆平起身跃起,将绳子穿过横梁,缓缓将倪光斗吊了起来。

陆平冷声道:

“倪光斗,在你的姑息养奸下,金刀寨屠慢慢壮大,就在昨天,他们屠灭了邵家峪。”

“邵家峪山村两百多口,不分老少,尽数被金刀寨杀光,他们洗劫了邵家峪的钱财,凌辱了邵家峪的妻女,杀光了邵家峪的男人,连小孩都没放过,被开膛破肚吊在树上!”

“你身为一县之长,养虎为患,狼狈为奸,残暴民女,草菅人命,还与妖怪结拜为夫妻,你真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邵家峪的小孩,都被吊死在树上,人要有始有终,今天,你也合该被人吊死!”

随着陆平将他的罪状罗列出来,围观的百姓也纷纷群情激奋。

“禽兽不如!”

“狗官!”

“该死!”

百姓们群情激奋,声音最后化成了一句。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呃…呃…”倪光斗的身子像是升旗一般,缓缓被吊了起来。他双目暴凸,脸也变成红紫色,拼命的用手去抓着脖间的麻绳,但注定无济于事。

在满堂喝彩中,他的双手重重的垂了下来,头一歪,死了。

方彩鸾在一旁静静观望着,她的身边空了一个很大的圈,宛若一个煞星,叫人不敢靠近。

将尸体悬在牌匾下,陆平与方彩鸾闪身既走,来去如风,叫人捉不到痕迹。

邵家峪被金刀寨屠杀的事很快传了开来,听闻此消息的人无不惊悚悲愤,吓得不少人动了迁家的心思。

但很快,金刀寨一夜被灭,同流合污的县令也被人杀死的消息也传了开来,百姓们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不少被金刀寨压榨过的百姓,闻风后,纷纷欢欣鼓舞,打起了爆竹,场面堪比过年。

……

陆平卸下了面具,又换了身衣服,他手中牵着一匹棕色骏马,身旁的大江上飘着一艘高如山岭的大船,不少人在排队登船。

“可惜那头狐狸没抓到,算不得除恶务尽。”方彩鸾也卸了面具,是一张清纯动人的娇颜,阳光照在她姣好无暇的面容上,熠熠生辉。

她一双美目眺望着眼前大江,极目看去,江水连天,烟波浩荡。

眼前的大江名为垌江,是垌州水路主线,贯穿全州南北,最窄处也有两百里之宽,支流更是遍布了整个垌州。

江风呼啸,吹动着陆平的头发,他听见一声象呐,回头张望了一眼,是远处有农民骑着长毛巨象耕田。

“先回去吧。”陆平转过身,招呼一声,将马牵上大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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