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齿冷（2 / 2）

她想离开，却又好奇，便躲在大榕树的阴影下偷看。

过了许久，有人喝多了，跑到门外水沟狂吐，回来后大喊着喝不下了，并把碗底喝剩的一点酒端到门外：“来，爷赏你半碗酒！”。

“谢谢，谢谢！”那个奇葩男人，居然忙不迭地接过来，一口气喝干，抹嘴大赞：“青岛啤酒，味道就是不一样！”

那个醉鬼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林富贵的肩膀，朝屋内大喊：“傻贵说，青岛啤酒，味道好极了！”

酒馆内一阵哄笑。

那一次，她挥泪跑回家，将电池和零钱交给母亲后，一个人在漆黑的夜色中，于院外的石头堆上坐了许久。

后来，林富贵回来，居然还有脸跟偶遇的邻居吹嘘：“今天村长请我喝青岛啤酒，味道好极了！”

黑暗中，她仿佛觉得，自己稚嫩的脸面，“啪“地掉在地板，摔成无数瓣。

许多路人毫不在意地踩上去，一脚，又一脚……

那一年，她才九岁。

以往看着继父游手好闲，继兄好吃懒做，她只是觉得不舒服，但那天却第一次对在学校学的“齿冷”这个词有了深刻的理解。

从那以后，她只是努力做好自己的事。

烧火、喂鸡、摘菜、砍柴……无论大事小事，无论谁让她做的，只要能做，她都会尽力去做，就当给母亲减轻负担了。

那对奇葩父子骂人，当没听到，左耳进，右耳出。

如果挨打，就设法往周家跑，一为避难，二为求援。

淑钦阿姨一次又一次的挺身而出，成为她童年记忆中难得的温暖，周家也理所当然成为她避难的港湾。

只有在这儿，吃饭的时候，才有人给她夹菜；写作业的时候，才不用担心突然有人朝自己吼，甚至抄起棍子就打……

过了几分钟，情绪总算有所缓解。

蓝绫月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开始翻阅错题本。

一页一页纸张上，整整齐齐，写满了娟秀清丽的梅花小楷。

看着看着，眼泪又不争气流了下来。

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镜子中泛红的眼眶，和稍显凌乱的长发，又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儿。

仿佛那“砰、砰、砰“的撞门声，依旧还回响在心头。

“刚才要是没有石头，我会不会被打死？”后怕让她攥紧了衣角，脸色再次变得煞白。

看看四周，确认不是在自己家，才稍觉心安。

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刚刚周石出门前的动作——

居然敢拂自己的头发？

上次发生类似的身体接触，还要追溯到小学三年级前！

“小屁孩！”

可再想想他冲向林冠华时的果决，以及瘀伤处处依旧谈笑自若，形象一下子又变得高大起来！

“小男孩长大了？”

“能保护女生了么？”

蓝绫月嘀咕了两句，摸了摸脸颊，有点儿烫。

一向以姐姐自诩的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居然有被他保护的一天——小时候挡狗不能算。

将错题本翘起的一角用力压了压，仿佛要把褶皱的心绪抚平。

再次深呼吸，凝神复习。

高考在即，时间宝贵，浪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