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单位报到(1 / 1)

分配工作会开过后,很快就开学了,李向西要去神仙墕报到了。原南到神仙墕有一百华里路程,每天只有一趟班车。下午两点钟发车,两点半刚好到田家湾,因为班车上面坐着送信的邮差,班车站点就设在了田家湾邮政所的路口。外婆生病了,父母亲两人去马家湾看她了,还没有回来,向西只得一个人收拾行李铺盖。这次工作分配,向西没让父母亲管,他觉得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迂笨得很,又没有什么关系,再说读小说读多了的他,似乎还有要一个人独立迎接挑战的想法。而父亲可能以为自己的儿子,都已经吃公饭了,有本事,自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因此根本没想着亲自出马为向西跑跑门路。向西当时还不知道去神仙墕的班车到田家湾的确切时间,就早早来到田家湾邮政所门前的路口等候。在马路边的一排傲然挺拔的钻天杨下,有许多闲人坐在路边乘凉聊天,也有一些人在下棋。一位田家湾的村民,跟向西下过棋,认识向西,看见他很艰难地用手提着重重的行李,便主动过来帮忙,打招呼。听到向西说被分配到神仙墕时,说道:“是一个苦焦地方,寻人了吗,要寻人呢,不寻人,肯定分不好。谢家湾的一个中专娃娃,是我们村的一个外甥,跟你一样,也是今年原南师范毕业的,人家在地区找了财政局的一个副局长,直接分到原师附小了!”原师附小虽然在原南,但其人事属于黄原地区教育局,不归原南管辖。那村民听李向西说没熟人没关系时,继续说道:“认不得人,就人投人嘛,总能找到人的。要寻人呢,走一下后门,赶紧调上来!咱湾里平平的,不用上山下洼,比神仙墕的山上好多了!”一位卖西瓜的老头却不以为然:“唉,人家那地方人厚道,不像咱湾里,耍奸溜滑,尽鬼没人!那地方开学了,或者放假了,学生还会请老师们吃饭哩,过时过节还给老师们送东西哩。这娃娃一开始就吃上公饭啦,好着呢,年轻娃娃锻炼一下嘛!”

李向西还没学会如何跟各色人等打交道,听着几位热心肠的乡党把自己的工作当作拉话的谈资,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一边看人家下棋,一边唯唯诺诺,胡乱应承。等到两点半,过了一会儿,那辆通往神仙墕的班车总算远远地露头了,随之现身了,随后驶过来,缓缓地停下来。邮差就在车上隔着车窗跟下边等候的田家湾的邮政员交接邮政包裹,向西便提着笨重的行李准备上车,没想到那司机却不开门,卖票的说:“今儿车满了,拉不下了,真的拉不下了,坐明儿的吧,小伙子!”班车归国家运营,装客量与司机和售票员的收入不挂钩,因此售票员能省力气就省力气。李向西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知该怎么办。那司机见向西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反应和动作,就开动汽车,驶走了,留下了一阵呛人的尘土让向西品尝。

跟前的那些闲人,刚开始没在意,现在发现李向西没坐上车,便问原故,开始愤愤不平:“而今这人,叫人家挤一下就上去了嘛,到了跟前还不让坐,太瞎了!”“这娃娃太老实了,把车挡定,甭让它走嘛!”“他们嫌他拿东西着了,本身就满着呢,又拿那么大东西,不好挤,他们又不愿意下来把行李绑在行李架上。……坐车在原南车站坐,会好坐一些!”

李向西知道自己今天走不了,干脆就蹲下来,由看棋升级为自己下棋,一直下到天快黑了以后,才提着重重的勒的手疼的行李往回走。一位骑着自行车的本村村民,正好回家,看到向西走得费劲,便主动热情地捎上了向西的行李,先骑着车子走了。向西一个人在绿荫树下踽踽独行,沮丧郁闷,觉得自己运气太差:“是不是真的应该到县城去坐车,起点站肯定有座位。不行,要骑自行车带行李去县城,人和行李上车了,自行车怎么办呢?……对了,能不能骑自行车去神仙墕呢,是有点远,但也就是一百里嘛,只是带着铺盖行李,太重了!不过,最起码不用像今天这样傻等,看别人眼色行事,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再说,骑自行车,感觉挺爽的!”骨子里还有点浪漫情怀的向西,便决意骑自行车去神仙墕报到。

第二天一打早,李向西推出自行车,打足了气,用绳子把铺盖乱绑一气,断定其不可能再掉下来,便精神抖擞,出发了。他骑得飞快,不到一个半小时就走了四十里石子路,到了马家湾镇韩家坪村的外婆家里。这段路他打小就很熟,已经行走了无数次,外婆家日子过得一直比较宽裕,因为水浇地多,瓜果蔬菜丰富,向西小时候每次去外婆家都像过节一样快乐。外婆前两天吃东西没注意,吃坏了肚子,拉痢疾拉得脱水了,输了几天液体,已无大碍。大舅一家和二舅一家都在,都来关切地问候,让向西感到体贴温暖。他也见到了还在外婆家的父母亲。父亲嗫嚅道:“我前天去了呼家岩乡政府,找了刘爱民,他是我小学同学,而今在呼家岩乡政府搞民政着呢。刘爱民认识神仙墕乡的书记吴光东,给他打了电话,吴光东就是咱田家湾乡的,是老乡,答应帮忙,把你分到郝家墕小学了。郝家墕村就在公路旁,有电呢!”向西一听,喜出望外,有电了,就意味着还处在文明社会里,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他也有点欣慰,明白了为什么父母亲在外婆家呆了好几天,都没回来,原来是父亲帮他找关系去了,原来他并非无人管无人疼的孩子。不过后来他才知道,大舅母娘家村里一个媳妇就是从神仙墕山上嫁过来的,经常念叨神仙墕的情况,是大舅母给父亲说:“神仙墕条件太差了,向西年龄又小,一直在上学,从小没吃过苦,如果分配得不好的话,会很受罪的。”父亲本来不愿求人,听他们这样一说,才慌了,才开始想办法,找门路,毕竟向西只有十九岁!

在外婆家吃了两碗美味可口的羊肉饸饹,又喝了一碗面汤后,李向西心情大好,便又精神焕发地骑着自行车出发了。知道自己即将教书的地方已经通电,向西的心里就没有那么慌张。过了马家湾街道后,马路就很陌生了。向西本来以为,呼家岩和神仙墕都是偏僻落后的地方,路一定会很难走,没想到除了要不断地上坡外,路况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么糟糕。骑着自行车行走在细碎石子铺就的马路上面,一边感受着丝丝凉风和树荫中漏下来的道道阳光,感受着运动的快乐,一边想象着自己即将开始教书育人的崭新生活,李向西情不自禁地打起悠扬的口哨来。在师范时,他的口哨还算是一绝,曾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表演过一个小重奏节目呢,其他同学吹口琴,弹吉它,向西吹口哨,打沙铃,演出效果还不错。骑了约摸半小时左右后,车子来到了呼家岩乡政府的坡下,看着那些路牌,向西心里还有些纳闷,这个呼家岩不在山上,为什么不叫“沟”“湾”或者“坪”,而是叫“岩”呢。过了呼家岩后,公路远离了无定河川道,向东南方向伸入,通向一道两山夹峙的深沟里面。渐渐地,天空变窄了,上坡路越来越多,车辆变少了,人烟变得稀少了,几里路上才可以看到一两个村庄。在路上,向西还迎面碰到了几位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她们也骑着自行车,带着铺盖,应该是去马家湾中学上学的,因为呼家岩乡没有初中。过去之后,向西听到她们在议论自己:“这人到哪去哩?做甚的?”“可能是新来的教师!你看他带着铺盖呢!”

李向西继续前进,上坡路越来越多,不过坡度倒是平缓,如果硬骑的话,居然可以骑上去,不用下车推行。继续骑了一会儿,马路离开了深沟,开始爬转来转去的盘山路了。那山路坡度不大,还是可以继续骑行的,不过,李向西担心不断硬骑会把自家的早就破烂不堪的自行车的链条崩断,场面会不可收拾,便跳下车来,推着车子大步前进。

时光正在中午时分,头上太阳高照,李向西推着自行车上山,身上大汗淋漓,但心情还好。沿着盘山路,步行了约摸二三十分钟后,爬到了一道长长的山梁上,视野顿然开阔起来。覆盖着绿油油庄稼的群山环绕起伏,绵延逶迤,与远处的天空相连起来。山谷七纵八横,薄雾弥漫,时不时地有鸽子从山坡上掠起。向西行走在弯来弯去的马路上,感受着清新迷人的空气,一种超尘脱俗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觉得这里的群山要比自己从小见到的群山更为高大雄浑,天空更为清澈湛蓝,云朵更加悠闲,原来看惯见熟的黄土高原,现在忽然变换了一种新的景致,他觉得这里的风景似乎更有画面感。长长的山梁尽头,马路一转,出现了一个连接两座山峁的山墕口,马路随之延伸到了一道平坦的山湾里,现在可以骑自行车了。马路是在一大片槐树林里开出来的,行驶在平坦的树荫道中间,感受着身上掠过的清凉山风,倾听着树林和山籁组合成的阵阵音乐,向西甚至都想加入这大自然的美妙重奏,来放声歌唱了。

转过这道长长的约有四五百米的山湾后,出现了一个小村庄,人家或在马路上方,或在马路下方,窑洞高低错落,七纵八横。李向西这时才意识到自从转到盘山路上来,他还没看到过村庄,甚至没看到几位村民。跟村村相连不断、人口密集的田家湾-马家湾一线相比,这山上真是人烟稀少。再看那村子的路碑,李向西赫然发现这个村子就是他念叨半日的郝家墕。他停下来,把自行车立起来,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开始打量郝家墕这个村子的别样景致。这村子的人家都是住在山上,受地形所限,窑洞有的在山湾里,有的在山坡上,有的在山畔上,也有的在山圪崂里,从院子里一出来就要下坡和上坡,不像川道地区那样平平整整。向西不禁感叹:“这人家住的这么高,怎么取水呢?没有水浇地,他们难道不吃菜吗?如果一直不吃菜,那身体怎么能受得了?他们不会不搬运一些重一点的东西吧,如果要负重而行,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吃多少苦头啊?”瞅了半天,李向西终于找到了郝家墕村的学校。学校在马路对面下方的一道山湾里,远远地看上去有四孔窑洞,窑檐下面的窑码子上面有几个红字,表明它是一所学校。校园不大,没有他很在意的篮球架,也没有围墙和大门,看样子非常简陋。他有点失望,但再想想这学校已经通电了,离马路又很近,以后可以到马路上跑步锻炼,欣赏风景,便一下子又阴转晴了。他甚至考虑要不要把行李放到学校去,这样就不用做无用功了。

休息了半晌之后,李向西还是骑上了自行车,带着铺盖,继续往神仙墕前进。他觉得去郝家墕小学,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没人理睬会很尴尬的。在转来转去的山路上骑骑走走,约摸四五十分钟后,李向西终于来到了位于山顶的神仙墕。神仙墕街道是一个长长的丫字形,街道右手边就是崖畔,下面是沟壑,左手边是零零散散的驳壳和窑洞,上面也是一些层层叠叠的窑洞。向西沿着街道向东行进,依次看到了税务所、粮站、中心小学和一些商铺,也看到神仙墕中学。中学在街道下面的一个山坡上,分为三层,最底层有一个看上去挺空旷的操场,还有篮球架,李向西心想,如果自己能在神仙墕中学教书就好了。一些商铺外面还放着音箱,播放着软绵绵的流行音乐,宣示着这个高山小镇的时尚气息。街道上也有三三两两的闲人,看到向西风尘仆仆的模样,大都会多打量几眼。向西最后来到了供销社门前的空地上,这个地方是连接两个山峁的一个墕口,地方稍微平整宽阔一点,也算是神仙墕的中心广场了,由这里向东延伸出两条街道,一条通向邮政所,一条通向新修的医院。广场边上还有三四个由废弃客车的铁皮车厢改装的食堂,一个食堂旁边还有五六个人围在一块喊叫着下棋。向西看了一下时间,是下午两点四十多,在外婆家出发时是十一点多,这个速度也还说得过去,他心里颇为得意。向西有一位亲戚田卫国,是田家湾村人,接了他父亲的班,就在神仙墕供销社的生产门市当售货员,卖一些五金、食盐、煤油等杂用品。向西父亲和卫国父亲是两姨兄弟,向西以前就认识卫国,只是不熟悉,现在到了神仙墕,就来投奔亲戚,有熟人总比没熟人强。卫国见了向西,颇为热情。向西第一次注意到田卫国长得挺拔结实,面孔黝黑,留着寸头,头发根根上竖,显得精神气十足,就暗自羡慕:“怎么每个人都比我长得好,最需要长相的人,偏偏就没有长相!”卫国听向西说是骑着自行车来神仙墕的,颇为惊诧,他从未见到有人骑着自行车从田家湾来神仙墕。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李向西洗了一把脸,便兴致勃勃地去乡政府报到。从生产门市出来,下了一个长坡,到了神仙墕乡政府。乡政府分为两个院子,每一个院子都有很多窑洞,便问两个蹲在墙下乘凉说话的干部模样的人:“麻烦问一下,教育专干在哪里住着呢?”可能是向西过于客气了,两人稍微一愣,便用手指着西院的窑洞,答道:“在xua对面第二个窑里,xua对面!”向西没听过这样的发音,但马上明白xua就是“斜”,便谢过,径自往斜对面的窑洞走去,心里却在想:“这地方的口音竟然跟川道地区差异这么大,看来我真的是来到神仙住的高山上了。不过,他们人倒是挺好的,没有摆架子,很热心地给我指路!”

掀开印着“神仙墕乡政府”几个红字的白门帘,李向西推开了那孔窑洞的门,里面有两位男人正在说话。一位面对门口,坐在一张大大的办公桌后面,另外一位坐在那张桌子前面的一人沙发上。桌子后的男人问道:“做甚哩?寻谁呢?”看那光景,李向西便知那男人应该就是教育专干肖家梓,他来时在教育局打听过教育专干的名字,便道:“是肖老师吗,我是新分来的教师,叫李向西,来报到的!”肖家梓一听,很热情:“噢,李向西,好——,李老师嘛,来,坐吧,坐坐坐!你报到的还挺早的,是第一个!其他老师也打过电话问过几时报到呢,现在还没来。我看一下,你是黄原师范毕业的?挺好!坐嘛!”李向西看肖家梓没有站起来跟他握手的意思,便自己坐在紧靠门窗的一张可坐三人的暗红色硬木椅上,听他们两人继续说话。他们讲的是一位女老师从神仙墕中心小学调到呼家岩乡的一所村子小学了,他们觉得不能理解,因为那只是一所村里小学,肯定比不上神仙墕中心小学的条件。向西打量那家梓,浓眉大眼,国字脸,声音宏亮,三四十岁的光景,一幅精明能干的样子。他听了一会儿,等两人说话的一个空档,实在按捺不住,便问道:“肖老师,咱们这里工作分配了没,我分在哪儿了?”“哦,分好了,你在东山小学!”向西有点懵了:“东山小学?——有电没?”“暂时还没电,这里的学校大部分没电,东山小学是一个大学校,以前都办过初中,没有复式班,条件挺好的,路平平的!”肖家梓安慰道。

李向西感觉自己被劈头泼了一盆凉水,但表情还算镇定,讪讪地坐着,不过再没言语,坐在沙发上那位男子继续和肖家梓说话,并说及今年新进老师。肖家梓说道:“现在毕业的人多了!今年神仙墕分来九名小中专,两名大专,还分来一名本科生,正规的本科生呢,是青原大学毕业的!”向西心不在焉地听着,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转折过渡的,就听到肖家梓说:“有一年来了一个年轻教师,头发留得老长,说话牛逼哄哄的,要求分到中学,我说中学老师满着呢,他却说,他们的知识老化了。中学有十六名老师,其中十四名都是原师毕业的,还有两名是六八、六九年高中毕业的,水平很高的,人家都是老教师了,教学经验丰富,教的也好着呢。你一个刚毕业的中师生,能比人家强多少?我没办法了,便说,那你不满意分配,你就回教育局吧,我这里没办法安排你。他这下愣住了,后来态度才转变了,我还是给他安排工作了,年轻人嘛!不过,这位老师后来表现还挺好的!”向西知道,那是肖家梓在警告自己呢,他自毕业以来还没有理过发呢。听了他们说了半天,向西又抽了个空问道:“肖老师,那我什么时候去学校?”“明儿吧,明儿神仙墕逢集,老师们都来赶集,你和他们一块去学校吧!这里的每次开学,都是在逢集后的第二天正式开学!平时没办法通知,只能通过逢集来通知。”

从肖家梓的办公室出来后,李向西走到东院,找到了神仙墕乡的书记吴光东的办公室,推开门进去,窑洞里也有几个人在聊天。李向西道明身份,看吴书记的反应和表情,他知道向西的情况,看来,父亲风尘仆仆地跑呼家岩乡政府一趟,厚着脸皮找人,还是起作用了。吴书记戴着一幅黑边眼镜,看上去很有书生气息,说道:“你分到了东山学校,那地方好着呢,年轻人嘛,好好的锻炼锻炼!”向西不能说什么,依旧讪讪地笑着。吴书记说话慢条斯理,四平八稳,向西听了半天,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他还是望着吴书记的鼻子上方,作出一幅认真聆听的模样,一直枯坐了二十多分钟,心里却在不断念叨:“枉图然啊,枉图然,这次工作分配,我所做的一切,所设想的一切,父亲所做的一切,都白做了,没有任何意义!唉,就像我对宋晓梅的单相思一样,一场空,没有任何结果,没有任何意义!我一直在做这种事情,一直都是想入非非!”

从神仙墕政府出来,又上了那道长坡,到了生产门市前的小广场上,看见那些人还在下棋,李向西听见他们喊得很热闹,干脆破罐子破摔,走过去看他们下棋。他们都是本地人,说的都是嗯声拉气的一些方言,其中有一个把“我”说成“俺每”。向西听他们说话,骂娘捎爹的,带着许多很难听的黄河畔上的脏字,显得很蛮很野,自己初来乍到,又是外地口音,便不敢乱说话,只能一声不吭地默默地站着观棋。那些人的棋下得很烂,都是一些见子就吃的臭棋娄子,走的都是一些眼光招,没有一点智谋,向西看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只得再回到田卫国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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