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一天的大雨43（1 / 2）
小雨淅淅而下，排水口上卷起水涡。
市第三高中，门口停满了车，家长们围着大门探头探脑。放学的铃声响起，一群学生从大门里冲出来，大喊着家人的名字，扑进自家的伞里。
天气愈发阴沉，乌黑卷云从西方涌过来，雷光在云层中闪灭。
齐小丹淋着雨，头发乱的像是杂草皮，左顾右盼，青雉未脱的目光闪烁，四周尽是陌生的大人。
“小丹，你家没人来....接你吗？”
小麦皮的女孩挤出一个笑脸，拍拍胸脯，“我是爷们嘛，这点雨算的了什么？丹爷正嫌天气热呢。”
目送那个朋友坐上一辆黑色轿车，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用毛巾温柔的擦着她的头，后排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关心的呵斥。朋友摇下后车窗的玻璃，对齐小丹招了招手。
齐小丹也招了招手，大喊明天见。
她摇晃着身子，满不在乎的穿过西南大街，穿过武中北路，路过世茂广场，再走过人行天桥，最后走进一条散发着臭水沟味的小巷子里。
路人们抱着团，焦急奔跑在街上，躲避越下越大的雨。只有一个女孩，孤零零地在路上踏着舞步。雨滴毫无阻隔，砸在她的头上，蓝白色校服也变得湿漉漉。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淋了雨回家，老妈又要唠唠叨叨，齐小丹吐了吐舌头，有些心烦。
她七拐八拐，走进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守大门的老头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齐小丹。女孩眉毛一拧，像一只露出獠牙的幼兽，瞪了回去。
老头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几个月前，老头和其他人聊天说齐小丹是个没人要的种，第二天他家的玻璃就被人砸了，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干的，但没有证据。
也没有人想去惹凶手，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个没人管的野种，指不定急了会惹出什么事来。
齐小丹的家事会很吵人，小区里的人都认识了这家人。
而认识，随着年月的推移，变成了好奇，好奇变成嫌弃，再成为厌弃，最后成为每家每户饭桌上的谈资。
楼道上，自家的门半掩着，齐小丹皱了皱眉头。
推门而入，家里乱糟糟的，绿色的啤酒瓶在桌子上滚动，落在地上碎裂成渣。
“小丹，你回来了。”女人戴着太阳镜，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她扭捏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捡起被扔到电视机下的拖鞋。
“怎么弄成这样，你看你头发、衣服都湿透了，快去换衣服吧，不然待会儿感冒了。”
女人摸了摸齐小丹湿乎乎的头，“你等着，妈给你做饭啊。”
齐小丹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她拉开了母亲的长袖，露出一只青紫的胳膊。
“他回来了？”
“妈没事，做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磕破了。”
“你把眼镜摘了。”齐小丹说。“雨天为什么要戴墨镜？”
女人愣住了，摇了摇头，支支吾吾的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齐小丹抱着她，轻轻把宽大的太阳镜摘下来。
一张美丽但略显疲态的脸，淤血凝集，眼窝发青。
齐小丹紧紧咬着嘴唇，转过头往主卧就走，母亲却拉住了女孩的衣角，脸上露出哀求的眼神。
心好像被扎破了般，悲伤和愤怒在女孩身上狂涌。她好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安安静静大哭一场。
可她不是这样的柔弱女孩，她是齐小丹，一个混世魔王，一个所有人都怕的野种。
忍着痛，齐小丹甩开了母亲的手。
她推开门，一把将绿色的酒瓶扔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正赤着胸膛，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酒瓶砸在脑门，顿时头破血流。女人尖叫起来，男人愤怒的起身，露出粗壮的胳膊。
男人的肚皮上有些肥肉，整个人却精壮的像一头牛，他赤红着眼，酒已经醒了大半，气急败坏的看着齐小丹，拳头已经捏紧，眼神中还有些难以置信。
齐小丹冷冷看着她的父亲，做了许久未做，但一直想做的事，心里畅快解气，也有些害怕，她现在头脑任还在热着。
“你这个畜生东西！”男人咆哮着，一巴掌扇到女孩脸上。
齐小丹嘴角被扇出鲜血，耳朵嗡嗡回响，但她立马扭过头，不屑地看着那个名叫“父亲”的男人，死死的盯着他。
“还敢看！”反手又是一巴掌，女孩的脸被打的肿起来。
男人怒吼而喷吐出唾沫，喷女孩脸上。齐小丹用袖子擦了擦脸，往地上吐了口水。
怒火被点燃，男人暴怒起来，拳头捏紧，对着自己的女儿拳打脚踢，一边质问齐小丹，一边对她拳打脚踢。
“你真是个狗都不如的东西，狗还知道感恩！”一边骂，男人重重踢在齐小丹膝盖上，想把她踢的跪下去。
可齐小丹站的很直，腰挺得笔直，眼眶却已然通红。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家里变成了这副模样，自己的老爸变成了眼前的魔鬼。
以前那个会让她骑在头上当马的老爸；会陪她玩好多幼稚玩具的老爸；在拳馆教她打靶子，耐心十足的老爸到哪里去了？
那些泛黄的记忆，在齐小丹一遍又一遍回想起。
老爸，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不认识眼前的人啊，你快回来啊。
女儿好想你.....
女孩在心中呐喊，她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可她想不明白，只有16岁的齐小丹，始终想不明白。
“狗东西，今天我要好好收拾你一顿。”男人单手叉腰，喘着粗气，抓住女孩的头发，将她的头砸在墙上。
齐小丹脑袋发出巨响，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上的痛稍微缓解了心里的痛，她反而好受了些。
想打就打吧，反正我皮硬，齐小丹心想。
女人尖叫起来，她半跪在地上，抓着男人的裤腿。
“不要再打了，会死的，她是你女儿啊。”女人哭着哀求，泪流满面，美丽的脸都被哭花了。
“都是你教育的好！教出一个白眼狼。”男人目眦欲裂，指着女人鼻子骂，“现在都会打老子了。”
女人又扭过头，看着齐小丹，滚烫的眼泪流出来。
“女儿，你也求求你的爸爸，他只是一时生气，你快哄哄他，道个歉。”
男人不依不挠，一脚踹在女人肚子上，女人蜷缩着身体，捂着肚子，他蹬着女人，继续骂道，“有你什么事，等会儿再来收拾...”
最后的‘你’字还没有吐出来，男人鼻子上传来了一股巨力，发出了鼻骨断裂的声音。他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倒在了床上。
鼻血喷出来，男人已经完全被惹怒，他爬起身来，肌肉骨骼咔咔作响。
男人的职业是拳击运动员，十几年前还颇有名气，打过好几场世界级的赛事。
哪怕岁月不饶人，酒精和懈怠不断侵蚀他的身体，但男人的空手格斗水平依然属于上乘，至少他最近在市拳馆的比赛是屡战屡胜。
拳头无情的打在女儿的下巴上，将她打在墙上靠着，男人愣了一下，怒火如被水泼熄的烙铁，滋滋消散，恐惧慢慢涌上心头。
可齐小丹摇晃了一下，站了起来，自己的老爸对她下死手，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看你还敢动手吗？狗东西，死了也活该！”男人指着齐小丹的脸，鼻血四溢，滴在地板上。
狗东西？我是狗东西，那你是什么？
齐小丹想冷冷的发问，但她知道，现在嗓子里和鼻子里都是酸酸的，如果一开口，会暴露出她在伤心。
齐小丹不想让那人知道她在伤心。
于是她的拳头代替了嘴，又是一拳打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刚刚熄灭的怒火蹭的燃起，一发不可收拾，脑子里空白一片，把全部的拳击本领都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