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南北_分节阅读_第40节(1 / 2)

  “程素宜。”

  阿英一愣:“太子妃殿下?”

  程素宜,乃是太傅程坚之女,亦是太子结发之妻。而程坚先生是赵韧的授业恩师,两朝肱骨,一代仁臣,为人清廉,刚正不阿。其女不堕乃父之风,贞良淑德,才气斐然,与太子成婚四载,相敬如宾,一对贤伉俪也。

  “正是,”谢岑颔首,“彼时她被人暗中监视,也是费尽千方百计才得脱身来见我一面。她与我促膝长谈,字字肺腑,道明了一个她亦不敢置信的猜测。”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缓缓道:“如今的东宫太子赵韧,十九八/九是个桃代李僵的冒牌货。”

  此言一出,阿英与救必应皆是大惊。

  谢岑深深望了救必应一眼:“此事事关重大,还望神医能够守口如瓶。”

  救必应苦笑道:“自当如此。”

  谢岑能当他之面说出此等机密之事,固然有对他信任之由,却又何尝不是将他也拉进局中,他本不愿多理朝堂俗事,只为救阿英而来,如今却是不得再独善其身了。

  阿英此时已是一头雾水,满心疑问不知从何问起:“冒牌货?两国释放人质,何等郑重之事,怎会从中出错?天下间又怎会有两个一模一样之人?难道临安朝野上下竟无一人瞧出纰漏吗?”

  “天下间或许人有相似,不足为奇,但若连举手投足,仪态语气都一模一样,着实是煎水作冰了。”谢岑慢条斯理道,“初时我并未瞧出破绽,也质疑过太子妃之话,但她毕竟是太子枕边之人,所见所闻,所知所感,自是与外人不同。她与我详谈两个时辰有余,终是将我说服,但此中细枝末节,便不足与第三人道也了。”

  阿英了然,那便大约是闺阁私密了,谢岑讳莫如深亦是为保全太子妃名节。但谢岑是何等机敏狡诈之人,程素宜既能说服于他,想必是证据确凿了。

  救必应惋惜:“可惜我不曾见过太子其人,否则便可前去辨别一番真假了。”

  阿英知师伯此言非虚,医者眼中之人,自与旁人不同,五官声色迷乱人心,肌理骨骼却不能作假,是否同一个人,救必应必是一望即知。

  “太子妃此举委实是......深明大义。”阿英不禁叹道。

  若此事为真,那程素宜不正是与那假太子同床共枕,日夜相对?可她宁拼著名节清白不要,也要向谢岑道明一切,揭露真相,是何等的正直无畏!

  谢岑淡淡道:“有其父必有其女,两年前程大人因不忿韩相当政,朝堂结党营私之乱象,一怒之下辞官回乡。太子妃孤立无援,走投无路,不惜在我面前发誓以死明鉴,求我将此事彻查清楚。”

  “若是普天之下寻一相似之人,费心调教,亦或是有一易容换形的绝顶高手,模仿得惟妙惟肖,也并非不可行。”阿英沉吟道,“太子自被俘至释放,在燕京被囚两年有余,这段时日足够安排妥当,偷龙转凤了,此事八成是北燕所为。”

  昔日靖康之变,徽钦二帝被掳北上,至死未归,此番议和燕廷轻易将太子释放,本就颇为蹊跷。而若真是用了桃代李僵之计,以傀儡归还,待他日太子继承大统,那北燕不就是能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得了宋室江山?

  “或许不只是北燕,”谢岑慢条斯理道,“莫忘了,议和之事乃是韩相一手操办,假太子归来之后,便与那韩相同气连枝,若说他对此事全然不知,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错,早传闻那奸相与燕贼勾结,里通外国,如此一来除去了与他处处作对的真太子,换来个千依百顺的假太子,二来日后假太子登基,他亦做那燕人掌控宋室的爪牙,挟天子以令诸侯,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思及此处,阿英不禁惊怒交织,心中砰砰直跳,其计之毒,其心可诛!

  她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为稳妥起见,我暗中对那假太子试探了两次,可他却甚为警惕,我非但没探出真伪,反倒险些招来杀身之祸。不过他此举却也正说明了此中有不为人知隐秘,叫我坚定了猜测。为探知真相,我索性随送嫁队伍北上,深入燕京,直捣黄龙。”

  “一查之下,果真叫我查到了蛛丝马迹。须知那燕廷议和之事,乃是由靖南王颜泰临全权负责,而那世子府曾招揽过一绰号千面郎君的易容高手,尤善改头换面,神出鬼没,江湖上鼎鼎大名,却无人见过此人真容。太子南归之后,此人也随之人间蒸发不知所踪了。”

  “原来如此!”

  阿英豁然开朗,原来这皆是颜泰临父子与韩斋溪内外勾结的奸计!

  然而来不及愤慨,另有一事她更为迫切关心,她死死盯着谢岑的脸,屏息问道:“那真太子,可还生还?”

  设身处地想来,她若是那颜泰临韩斋溪之流,布下此等偷天换日大局,必定要将真正的赵韧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以免东窗事发,走漏消息,哪里还会多此一举留他生还。

  天下间只能有一个大宋太子,真的若是死了,那么到头来假的也会成真。

  “我也不知。”

  谢岑面沉如水,缓缓摇头:“此番时间紧迫,我手下带来的人也不多,至今还未查到眉目。”

  阿英知此事查来不易,却还是忍不住生了些许失望之情,心中空了一空。

  救必应却是冷静道:“假若太子已死,陈年旧事,毁尸灭迹,无迹可寻。不如先假若太子尚在人世,那么他会被藏在何处?”

  “或许是在靖南王府内,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可那王府戒备森严,我们无从查起。”谢岑瞥了阿英一眼,“又或许是在世子府中。”

  阿英沉吟片刻,摇头否定了这一猜想:“我在世子府数月,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况且府中日日有江湖人进出,人多嘴杂,总归不是藏人的安全之地。”

  提起江湖人士,她脑内灵光一闪,“当初太子十有八九是被北燕国师李无方所擒,此人是颜玉央的师父,与靖南王府关系匪浅,也许可从此人下手突破。”

  “言之有理,我即刻着手去办!”

  话至此,阿英与谢岑心中大宽,颇有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阿英不禁道:“万事托付于你,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谢岑颔首,随后瞥了她一眼:“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想到你身处如今境地,竟仍能探得消息。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这世子颜玦也不过如此......”

  阿英面色一沉:“谢疏朗,如今大局为重,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谢岑似笑非笑:“你又知我心中所想了?”

  救必应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道:“熏艾时辰有限,再拖下去,恐怕世子会起疑心了。”

  于是两人只得就此罢了,又匆匆互相询问了一些细节之事。谢岑嘱咐阿英暂且按兵不动,切勿打草惊蛇,过后会想办法再联络于她。

  一个时辰到了,艾条燃尽,房中婢女悠悠转醒,皆迷迷糊糊,不知发生何事,还以为自己困倦睡了过去。

  救必应再次为阿英诊脉,确定她的内伤已然大好,剩下的只需慢慢调养即可,又开了几副调理的方子,便带着谢岑告辞离开了。

  临别时,阿英忽而想起一事,忍不住开口问道:

  “若得雪盲之症,多久能够痊愈?”

  救必应微愣,而后言语轻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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