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南北_分节阅读_第50节(1 / 2)

  “那蛊虫霸道刚烈无比,寻常毒物都奈何不了,巫蛊本不分家,二者在你体内相克相斗,延缓毒发,这才能让我及时救起你。”

  “原来如此,那这生死蛊该如何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爻寨蛊毒非放蛊之人不可解,但你所中的蛊恐怕是给你放蛊之人也解不了。”

  “为何?”

  救必应顿了顿,缓缓道:“因为这同心生死蛊,是情蛊。”

  “传闻爻女性烈,爱恨分明,从一而终。她们通常自幼养蛊,以心头血喂之,遇见所爱之人,便会放蛊。若两情相悦,则同生共死,若恩断义绝,便玉石俱焚,全然没有第二条路。”

  裴昀心中一颤,勉强笑道:“我这身子,内伤外伤,毒药巫蛊俱全,也算是世间难得了。”

  然而救必应却不叫她岔开话头,直言问道:“和你一同种下生死蛊之人,是颜玉央?”

  “四师伯何出此言?”

  “昀儿,你别想对师伯隐瞒,你与他之间发生之事,四师伯一清二楚!”裴昀不动声色捏紧了拳头,硬着头皮道:“那不过都不过是情势所迫,虚与委蛇。我与他国仇家恨,势不两立,世子府种种,四师伯日后莫要再提了。”

  救必应是亲眼看着裴昀从小长大的,虽无血缘,却胜似血亲,如何瞧不出她心中所想?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一叹。

  “那孩子,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怎地偏偏叫你二人遇了见……”

  此时卓菁重煎好了药送进房中,这话头便也就此打住了。

  救必应又叮嘱了裴昀几句注意身子,好好静养,莫多操劳,便离开了,临走时又道:

  “对了,之前我已传书回谷,你三师伯即刻启程,约莫过几日就能到建康府,届时三师兄定有法子取掉这紫金锁,你不用担心。”

  救必应走后,卓菁凑到裴昀身边,看她喝药,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手腕上扣的紫金锁,心中十分难受:

  “谁这样狠心,想出这般法子来折辱裴家儿郎?定是那些狗燕贼是不是?”

  裴昀动作一顿,低声道:“既然落入敌手,总该受些折磨。我没吃多大苦头,这不算什么。”

  她不想多说,只三口两口将碗中苦药一饮而尽,卓菁见状,急忙端来一旁备好的蜜饯点心。

  “快吃一块,压压嘴里酸苦。”

  裴昀失笑,“一碗药而已,我还怕苦?”

  “诶呀,那当年是谁患了风寒,还不肯吃药?为了偷偷倒药,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院子里那两株山茶花替你喝了多少苦药汤……”

  “阿菁,你记错了。”

  裴昀裴昀拣了一颗白霜杏脯放入口中,唇齿之间都是酸涩,她轻声道,“那是三哥倒的,不是我。”

  话音落下,房间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

  卓菁自幼养在秦南瑶膝下,两人一个丧母,一个别女,天长日久相处下来,竟比亲生母女还要亲上三分。卓菁与裴家三兄弟亦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尤其是年纪相仿的三郎裴显,两人一个娇憨,一个莽撞,小时候打架,长大后斗嘴,一见面就掐,感情却最是要好。

  自裴府遭难,至今已三年有余,快四年了,可她竟是还没习惯大家都不在的日子。

  二人相对沉默半晌,裴昀定了定神,开口对卓菁道:

  “不日之后,我将会同太子回临安,此番回返,定是杀机四伏,凶险非常,孤注一掷,不容有失,安全起见,你还是回碧波寨罢。”

  “我不!你不准赶我走!”卓菁大声反驳,“是爹爹准我来的!他说他已不复当年之勇,回到临安只会拖累于你,故而叫我和卓航追随你左右,听你调遣,定要助你铲除奸相,亲手为裴家报仇!”

  当年鹞子岭暗杀之夜,卓尔聪拚死杀敌,身受重伤,双腿尽断,将养数年,虽也能拄拐勉强行走,却终不能再跨马提刀,征战沙场了。昔日双翅白额虎,如今飞翅已折,双刀犹在,物是人非。

  裴昀心有所感,轻轻一叹。

  “卓叔父不必自暴自弃,我小师叔公亦是先天腿疾,不良于行,但他勤学苦练,文韬武略,琴棋书画,可谓人中龙凤。叔父假以时日,也可另辟蹊径。”

  “我爹才没自暴自弃,他终于不用再受那狗皇帝的鸟气,回洞庭湖干回了老本行,不知道多快活!”

  卓菁唯恐裴昀将她送回寨子,拉起裴昀的手,软磨硬泡道:

  “你虽是裴家四郎,却到底是女儿身,旁人近身照料,多有不便,此事又不易宣扬,我留在你身边嘘寒问暖,照顾你饮食起居,岂不是正好?我也算是裴家人,也想亲手为候府报仇。我发誓,绝不冲动任性,绝不肆意妄为,你说东我不敢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如有违者,你便军法处置!”

  裴昀忍不住噗嗤一乐:“我哪里敢处置卓大小姐?”

  卓菁虽只比裴昀小一岁,却天真单纯得多,二人情同兄妹,感情颇好。有时裴昀甚至会觉得,如果当初自己出生之时,不曾遭遇那许多波折,只做个平常的裴家小姐,或许便该是卓菁的模样罢。

  然而岁月不可回头,这世上也从来没有什么如果当初,万般假使,皆是虚妄。

  卓菁知晓裴昀已然松口,当下欢喜道:

  “我只当你答应让我跟着你了,咱两个一言为定!以后你可不能再赶我走了!”

第57章 第四章

  至此,裴昀一行人暂且住了下来。

  此间宅院名为琅玡庄,据悉乃是谢岑一友人所有,这庄子位于城郊十里,四周山清水秀,人迹罕至,着实是绝佳遁世之地。庄内亭台水榭,楼阁厅堂,无不精巧雅致,仆从婢女,亦是举止有礼,进退有度,俨然世家之风,让裴昀不得不对主人的身份生出好奇。

  可她问过之后,谢岑对此闭口不言,她也不便深究,毕竟能被谢岑求助之人,自然是可信之人。数日过后,裴昀三师伯曲墨,自蜀中赶到了建康府。

  打眼望去,此人年逾不惑,身宽体胖,双眼眯眯,笑容和善,不过是个市井街头随处可见的寻常男子,或是小商小贩,或是小店掌柜,市侩之中透着安贫乐道的知足。可这看似貌不惊人的曲墨,却长于巧思,精于巧计,师之墨翟,肩比鲁班,乃是当世机关术大师。

  如此了得之人,倘若行走江湖,无论建房修陵,亦或造物制器,焉能不名扬天下?可惜他久居幽谷,喜好别致,只爱钻研那古书上早已失传的种种机关术,除了孔明锁、木巧板、人皮面具等等,这些为逗小师侄开心,随手做出来的小物件外,裴昀从小到大,就没见曲墨大功告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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