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南北_分节阅读_第58节(1 / 2)

  这一行黑衣死士共三十六人,殒命二十九人,剩有七人被擒。裴昀本想留下活口,严加讯问,可这七人见大势已去便即刻咬破了口中牙里藏的毒囊,登时毙命。

  裴昀不远处便有一死士倒地,她上前欲查看其死状,谁料这人却是假意自尽,她刚一俯身,便见眼前数道寒光闪过,至冲面门。

  裴昀当即立断挥剑相击,七枚暗器被斩鲲剑锋尽数所截。

  这暗器精钢所制,大小如婴儿拳头,形似莲花,花瓣却又比寻常莲花多上许多,层层叠叠,繁密茂盛。为长剑所击中的一瞬,那暗器竟是在空中尽数炸裂开来,千万片花瓣,如千万把飞刀,携着千万杀机,铺天盖地,四散而来。

  生死攸关之际,裴昀手中长剑快到了极致,横劈竖砍,几乎舞出了虚影,金器相交之声如爆豆子一般响个不停,她手心已被剑身传来的力度震得发麻,双眸被漫天寒光晃得眼花,内力在丹田中被提到了极限,一声断喝脱口而出:

  “去!”

  叮叮叮叮——

  犹如一曲编钟奏鸣,大江东去,巨浪涛涛,随着最后零星几柄飞刀被击落在地,这场如倾盆暴雨般的暗袭终于戛然而止。

  从极动到极静,不过须臾之间,待尘埃落定之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裴大人小心!”

  “裴大人可有受伤?”

  裴昀身影一晃,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此刻她眼花耳鸣,鬓流冷汗,拿剑的手尚在微微颤抖,手腕处酸疼欲折。

  好生霸道的暗器!

  方才倘若她有半分迟疑缓慢,已是一命呜呼了,这莲花飞刃的威力之大,连偷袭她的那黑衣死士都已被波及殒命,如此同归于尽的临死反扑,实在太毒辣了!

  这样精绝的暗器,这群训练有素的死士,究竟有什么来历?

第66章 第十三章

  大宋开平四年甲子岁,三月初九,帝因病内禅,太子赵韧即位于垂拱殿,改元景明,尊皇帝为安寿太上皇帝,移驾庆安宫。

  新帝一经即位,便立即下旨捉拿首相韩斋溪,罗列其十大罪状,抄没其家,肃清党羽,以儆效尤。

  韩党之中,韩斋溪被押御史台狱,听候发落;内侍省都知刘官宝犯上作乱,被当庭斩杀;副相董彦被贬詹州;太师梁统安被贬崖县;近日枢密副使孙隽亦被收没兵权,削其爵位,降为岭南节度副使,即刻出京。离京之日,城郊十里亭内,有人早早等候在此了。

  裴昀面无表情望向眼前之人,缓缓道:

  “孙伯父,好久不见。”

  孙隽从三军节度使,权倾朝野的大将,一夜之间被贬出京,仕途潦倒,受尽冷遇,而今发丝花白,形容憔悴,苍老了十岁不止。

  他定定望着裴昀,眼中尽是阴郁憎恨:

  “当真是好久不见,贤侄本事见长。早知今日,老夫当初便不该心慈手软,劝韩斋溪给裴家留下一丝血脉!”

  “你心慈手软?”裴昀如听到天大的笑话般,“你心慈手软,故而在北伐之中懦弱不前,致使西路军兵败如山倒?你心慈手软,故而开封府大战之际拖延战机,拒不驰援,致使我爹被燕军围攻至黄河岸边,战死沙场?你心慈手软,故而回朝之后上书弹劾裴家,诬陷我爹通敌叛国,将战事不利之罪统统怪到了裴家头上?好个心慈手软,好个背信弃义贪生怕死的小人!如你这般无耻之徒,怎配生出大嫂这般巾帼英雄?!”

  孙隽此人,将门世家,行伍出身,与裴安同为朝中主战一派,亦是自幼相识,肝胆相照的兄弟。各自成家生子之后,二人更是结下了儿女姻亲,孙家二娘孙红袖,嫁与裴家大郎裴昊为妻,期盼秦晋之好,永以为继。

  北伐之时,大宋分兵三路进攻,裴安领兵中路,孙隽领兵西路,谁料裴家军接连大捷,孙家军却是节节败退,孙隽此人数次丢盔卸甲,不战而逃,丢人败兴。北伐之后,更是倒戈主和一派,助韩斋溪炮制伪证,污蔑武威候府,乃是除去奸相之外,诬陷裴家冤案的最大恶首!

  “若不是他裴安一意孤行,我女红袖也不会死!”孙隽咬牙切齿道,“我是贪生怕死之徒,他裴清宴不也是假仁假义之辈?若论家世资历,我比他强上数倍,他不过是运气好,剿匪打了几场胜仗,怎敢堂而皇之爬到我头上耀武扬威?北伐之中,他贪功冒进,自食其果,与我何干?我若不弹劾他,亦会有其他人弹劾我,左右他已战死沙场,尸骨无存,成全我孙家功绩,何乐而不为!”

  “无耻之尤!”裴昀恨声斥骂,“事到如今,你还说得出这般恬不知耻之言,简直愧对先父兄弟信任,愧对大嫂报国忠心,亦愧对孙裴两家世代情义!我本看在大嫂与霖儿的面上,想着你只要痛改前非,诚心悔过,便求官家留你一命,如今看来,任你这般不忠不义无情无耻之徒活在世上,当真天理难容!”

  说罢,她一挥手,身边卓航上前,提起石桌上的酒壶,斟满一杯水酒,捧至孙隽面前,冷声道:

  “孙大人,请罢。”

  此时孙隽终于神色大变,他面色青白相交,伸手指向裴昀,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你......你是来要我命的?!”

  之前他因官家下旨仅被贬官出京,一直有恃无恐,认为风头过后,自己还会被召回朝中,裴昀此来不过是冷嘲热讽。谁料情形急转直下,裴昀确实是来送他一程,只不过是送他到阴曹地府黄泉路。孙隽五官扭曲的吼道:“我不信!董彦、梁统安罪责比我更甚,与韩斋溪关系更近,为何他们没事?定是你以权谋私,假传圣旨,我要见官家!”

  裴昀不置可否,只冷冷道:“董彦已在南下途中,因水土不服,患疾病逝。梁统安行至循州之时,被官家下旨由监察御史斩杀。今日赐孙伯父毒酒一杯,是官家念在孙家过去世代忠良,准你留下全尸,不必客死他乡,你且上路罢。”

  此时十里亭已被禁军包围,孙隽插翅难逃,眼见大势已去,他四肢瘫软,如土委地,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左右按住了手脚,强行灌下了毒酒。

  “裴昀!哈哈哈哈——裴昀!”

  孙隽一身狼狈趴在地上,又哭又笑,状若疯癫,语气阴惨惨道:

  “今日你做官家刀斧手残害他人,来日你也会为官家刀斧手所残害,我们谁都逃不掉!谁都逃不掉!”

  “纵我不过是他手中杀人之刀,能将尔等奸佞毙于刀下,我亦心甘情愿,死而无憾!”

  裴昀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毒发的孙隽,就此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

  御史台

  裴昀进门之时,谢岑正在与御史大夫冯喆议事,裴昀还未等开口,冯喆先拱手施礼道:

  “裴大人。”

  裴家四郎虽是待罪之身,却是陛下心腹,金銮殿上舍身护驾,勇擒奸相,天下皆知,虽无官无品,朝中群臣依然对他百般礼遇,敬让三分。正如谢岑一般,此人年纪甚轻,位卑职低,然韩党一案,官家口谕,着此人全权督办,来日飞黄腾达不可限量,这二人冯喆哪个也不敢怠慢。

  裴昀急忙还礼道:“大人二字实不敢当,冯大人唤我四郎即可。不知那韩斋溪可招认罪状了?”

  冯喆为难的摇了摇头,“此人始终拒不认罪,我与谢大人正为此头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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