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南北_分节阅读_第89节(1 / 2)

  笑面生无妻,唯有一子夜使叶问天,其母不详,生死不知,教中上下对此讳莫如深,南宫明月三番五次旁敲侧击都没有答案。她只知笑面生多年以来都对一人念念不忘,不惜以重金求得了迷香“绿罗裙”,自欺欺人在那一时片刻的恍惚中,窥得心中人模样。

  “我虽常伴主人左右,却始终没得其真心,我一直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主人多年挂记,却求而不得。”南宫明月自嘲道,“直到八大世家门派围攻极乐天之时,我才终于知道,问天亲生母亲,主人真心所爱之人,竟是那极乐天最过鄙夷的名门正派之首,鼎鼎大名的姑苏谢家家主,飞鸿仙子谢若絮。”

第101章 第四十八章

  八大世家门派究竟缘何结盟围攻极乐天,南宫明月已是记不大清了,那些年他们与所谓的名门正派,假仁假义的武林世家,结仇太多,不外乎是她一时兴起虐杀了哪个正派子弟,朝使奸/淫了谁家姑娘,又或者是昼使随手灭了谁家满门。总之叫那帮人抓到了把柄,打着斩妖除魔,替天行道的名义打上门来,誓要将极乐天上下一网打尽。

  极乐天总舵匿藏在太湖稠密水网之中,是一片连环小岛,少有人知其所在,平时岗哨警报,戒备森严,等闲之人亦无法靠近。而八大世家门派不知如何得到了路线,轻车熟路找了过来,攻了极乐天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那一战惨烈无比,双方血战三日三夜,杀得昏天黑地,不辨死生,教中高手接连殒命,连她也不幸中了暗算,被江陵瞿家家主瞿长明一枚毒钉打在了脸上。她一命死不足惜,然最让她痛彻心扉的是,亲眼所见笑面生被谢若絮秋水长剑当胸贯穿,气绝身亡。

  “那毒妇怎狠心如此?她可知主人念了她多久,爱了她多久?她怎能如此心狠手辣,丧心病狂?!”忆及痛苦往事,南宫明月不由激动万分,整张脸都变得狰狞了起来,望之可怖。

  到底还是长辈至亲,谢岑忍不住喝了一声:“住口!”

  裴昀皱了皱眉道:“继续说,之后又是如何?”

  “极乐天教众全军覆没,连总教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我是跌落水中,被水流冲刷到了别地,这才侥幸存活。虽保得性命,可惜我的脸......”南宫明月轻轻抚上自己那半边焦黑丑陋的面颊,眸中划过一丝怅然。

  极乐天覆灭之后,她同时失去了栖身之所与挚爱之人,心如死灰,浑浑噩噩度日,不知在江湖上流浪了多久,直到多年后的一天,叶问天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因他常年如主人一般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当年轻而易举金蝉脱壳假死而逃。多年不见,他变了许多,眉宇间越发有谢若絮的影子,进退有度,风度翩翩,和那些世家弟子似的装模作样,再瞧不出少年时与主人一般桀骜风采。我一见他,便心生厌恶。然而他告诉,他要为主人报仇,他要重建极乐天。”

  只为了这一句话,她留了下来。

  过去在极乐天中,她便被笑面生委派驯养死士,培养杀手,如今亦然。她不在乎叶问天是否在利用她,亦不在乎他究竟是否别有所图,只要能为主人为极乐天报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她别无所求!

  “要同时对付八大世家门派绝不简单,必须要滔天的权势,天大的机缘,无数人力物力才能实现。我不知他具体谋划,逍遥楼诸事都是那画先生在替他打点,他也并不全然信任于我,除去报仇之事,他似乎暗中另有计划。”

  南宫明月缓缓道:

  “三年前,宋燕两国交战,他不知如何与那当朝丞相韩斋溪得了联系,遣了不少死士供其驱使,又为其出谋划策,周旋于宋燕之间,通风报信。及至前不久,韩相失势,抄家入狱,未免朝廷查到逍遥楼头上,问天将人手全部撤回,且将关键书信销毁,并与那韩相做了最后一个交易。”

  裴昀不由问道:“什么交易?”

  “外人只道韩家有三子五孙,却不知那韩家大郎还有一个外室,生了个天生痴傻的孩儿,正是这个傻儿终能在韩家灭门之灾中逃过一劫,是韩家仅存的血脉。”

  裴昀与谢岑随着南宫明月的目光,看向那呆呆愣愣,懵懂无知的胖元宝。

  谢岑嗤笑了一声:“什么交易,该说是威胁。”

  九连环九环缺一,缺的那一环正是没入祖谱的私生子元宝。怪不得那韩斋溪本来有恃无恐,一见九连环却突然决绝自尽,原是那叶问天以元宝的性命相要挟,逼他不得招供出逍遥楼存在。而韩斋溪自知把柄落在人手,逃不过满门抄斩的下场,为韩家保存最后血脉,不得已咬毒自戕。

  前因后果至此,一切已是明了。

  “问天将这孩子交由我看守同时,告知了我云中宴之事,彼时我明白,我们筹谋了多年的复仇,终将得以实现。只是我却不知,他疯狂如斯,不惜同归于尽,用整个逍遥楼来陪葬。”

  南宫明月面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我不在乎一死以报仇雪恨,只是他不该骗我,不仅骗了我,还骗了逍遥楼中所有人,我怜芳苑的姑娘一个也没能活下来......”

  这一切不禁又让她想起了多年前那场极乐天的灭顶之灾,一样的尸横遍野,一样的火光冲天,在极致的毁天灭地中开始了所有,结束了所有。

  起始亦是终,这一次,她终是又失去了家。

  “这亦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裴昀皱眉道,“他纵使报仇,又何必同归于尽?将辛苦多年建立的偌大基业毁于一旦?他连逍遥楼中自己的心腹手下都不放过,无论是画先生,上官尧还是你,一样中了八月煞,一样被困于火海,他何必做到这般地步?”

  “此中缘由,我便不得而知了。”

  南宫明月摇了摇头,神色平静道:

  “如今,我已将所知一切都原原本本告知于你,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她向元宝银锭招了招手,两个娃娃颠颠跑了过来,丝毫不怕她可怖的脸,双双扑进她的怀中,接连道:

  “月姨,元宝怕......”

  “月姨,不要丢下我们两个!”

  南宫明月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温和慈爱,她蹲下身摸了摸两个娃娃的头,柔声道:

  “元宝银锭乖,月姨也不想丢下你们,只是,世事无常,月姨这一辈子都是身不由己......”

  她低低叹了口气,抬头对裴昀谢岑道:

  “我毒入骨血,早已是强弩之末,银锭只是江湖孤儿,与此事无关,元宝虽是韩斋溪之孙,却自幼痴傻,心智不足,对一切懵懂无知。我知晓你二人身份,你们若想斩草除根,今日便将我们一并杀了罢。”

  谢岑不禁看向裴昀,由她来做最后决断。

  裴昀一言不发,上前拉过南宫明月的手腕切脉,知其没有说谎,她确实已是毒入肺腑,时日无多,能撑到今时今日,已是奇迹,大抵是为了亲眼得见大仇得报吧。

  裴昀忍不住道:“你确实是苦命之人,可你不该将自己的伤痛发泄在无辜之人身上。当年极乐天犯下昭昭血案,多少人惨遭其害,如今又再添这许多杀孽,便只有你们极乐天的人命是人命,仇怨是仇怨,旁人的性命一文不值吗?”

  南宫明月不为所动:“要杀便杀,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你以为我是那阴险狠毒的韩斋溪,还是你们作恶多端的极乐天?”裴昀冷哼了一声,“杀老幼妇孺,垂死之人?我还没那般下作!”

  她一把将元宝拽到了面前,把那枚墨玉环塞进了他怀里,捏起他哭花了的圆胖小脸,不顾他是痴是傻,懂与不懂,强迫着他与自己对视。

  她一字一句道:

  “你记住,我姓裴名昀,家中行四,你韩家满门皆是被我所抓,因我而死。你祖父通敌叛国,祸乱朝纲,害我裴家家破人亡,多行不义必自毙。日后你长大成人,若能明辨是非,切记以此为戒,行善积德,做磊落君子。若你黑白不分,冥顽不灵,执意报仇,我亦随时奉陪!”

  元宝小脸煞白,似懂非懂的听罢这一切,又晕晕乎乎的被放了下来,银锭一把将他拉回了身边,两人抱在一切,瑟瑟发抖,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裴昀垂眸扫了一眼这一大两小三人,将八月煞的解药扔在了他们面前,淡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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