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给孙女子买一双棉窝窝(1 / 2)

我爸出院的时候,主治大夫再三叮嘱:“回家好好休息,两周内就可恢复,别担心。不要干重体力活……”

他有一阵子,情绪特别低落。沉默着成天躺着、坐着,长吁短叹。

我妈,就没好气地说:“叹什么气?听着,都烦人。又不是好不了?!”

我爸一声不吭。犹如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我妈就更气恼了。

有一天,她少见地情绪崩溃,哭着对我说:“你看你爸,自从打医院回来,就一副活死人样,像没了魂似的。成天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他摆个脸子,给谁看呢?”

“哎,重的干不了,轻的他能干吧?择个菜行吗?带个兴娃,行吗?啥也不帮我干,都是我一个人干。”

“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问一句,答一句。我让他别成天拧着个眉头,他不吭声。说急了,就猛地来一句,关你球事,噎死人。呜呜呜……”

我极少见她这样,还是很同情她的。但转念一想:我爸成天和你在一起,面对你的尖酸刻薄、骂骂咧咧,他也得疯。

“我爸爸,做完手术,心情不好,你不要和他吵。”,我淡淡地说。

其实,我还想说:我知道你不容易,你也苦……但我没说出来。因为我妈一直以来对我的态度,我内心是很排斥她的。她从不对我表示关心,我对她也没办法热情。我对她,既保持着警惕,也刻意保持着距离。我的冷冰冰的性格,既保护了我免于遭受无妄之灾,也成了我与她之间不可逾越的沟壑。

其实,七岁之前,我不这样。我的记忆里,我是一个很欢快、很野的小女孩:在田野抓蜜蜂、抓蝴蝶、捉蝌蚪,捉青蛙……和男孩子比赛上树、爬院墙……有时侯,还和男孩子们摔跤、打架。

我就被我妈一次次地扯着噪子骂:“有没有一点女女家样?跑烂鞋的东西。成天在外面野!”

“小心栽到田里,呛死你;爬树,摔死你。翻院墙,比娃娃家(男孩)还翻得快。洋洋得意地骑在墙头上,我看见你那个贱痞子样,就想揍你。”

“跟娃娃家摔跤,丢死人了,修先人哩。”

“以后,要出这个院门,必须叫我知道。我允许了,你再出。我不让你出,你敢出?”

“以后,哪都不准去,老老实实给我呆在院子里。敢跑出去,打断你的狗腿。丹丹、婷婷们来叫你出去耍,也不准出去,就说老子我不让你出去。”

“你每天写完作业,就呆在院子里抱娃。老子成天忙得陀螺转,你还跑得安逸?不知道给老子打下手,择个菜、洗个衣服?”

“你哪哪都不准去。在屋里带你弟弟。他要是磕了碰了,小心你的皮!”

……

在一次次的警告里、谩骂里、殴打里、羞辱里,我妥协了:我不再争辩、不再哭、不再愤怒,不再求饶。我沉默地做事,离她远远地,冷冷地。

我的这种冰冷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其实是拜她所赐。

她平时也不从给我零花钱。那时侯,小学门口有个老爷爷摆摊,卖瓜子、花生、米花糖。瓜子二两卖一毛钱,花生二两卖一毛五分钱。我们村的小孩子买了,有时会分给我一把。但,我从来没有钱去买。

有一回上街,我二姨给我买了一包瓜子。她问我妈:“你们玉玉,平时上学,问你要钱买瓜子吗?”

“她不买,我也从来没给过她钱。碎娃家,别惯她,别把嘴吃得越来越刁。”

操场的西北角,临街,常年是一位大叔在卖烧饼。他的烧饼是现做的,烤得金黄,上面再撒上刚炒熟的花生粒。打老远,就能闻见味,好香噢。两毛钱一个,买得孩子很多。毕竟,我们早上七点到校,十一点半放学,家长们还是担心娃在学校会饿的。忘了说了,那时候的农村家长,一般没有早起给娃做早饭的习惯。

我妈从来不给我钱,我也不要。有一回,我婆说;“我看人家丹丹她妈,每天早上给女子买馍呢。你给玉玉两毛钱,让她也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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