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杰作•一日双影的片石山房（1 / 1）

扬州人的“借”，几乎是家常便饭。何园，也不例外。

何园，又名寄啸山庄，位于城东。城东人和僧侣道人交好。中有富豪，出得了大价钱，请动了幻道高人修筑此园。高人出手，自然精妙。何园有二绝：一是防盗迷楼，二是碧潭日月。迷楼的一些部件结构目前不全，故而效果现在很弱。而碧潭日月大部分尚全，还可观赏。这，便是“借光”的大成之作。

看碧潭日月，是在片石山房之中。片石山房园中有一水榭，可作歌台。水榭临一水潭。水潭用以改良歌者的音响效果，相当好用。水潭周围环抱假山，随意便可找到倚坐听歌的假山石块。按理说，把露天歌台建得如此精巧，已堪称美伦美奂了，但片石山房毕竟出自幻术大圣之手。这些，只是他手里的一匹锦而已。常人手里有锦，多半来个“锦上添花”，种些花草美美香香，高人拿到锦，直接给你来“锦上出明月”：碧水潭中，只要是晴天的白天，就会始终有一个月亮的倒影，不明不暗地出现在碧水之中，似乎在俏皮地问你：天上有月亮吗？没有月亮，是怎么还会有月亮的倒影的？这是白天，还是夜晚？你再看看，水里是不是还有太阳的倒影？古有《梦游天姥吟留别》，诗云：“日月照耀金银台”，我这儿“日影月影共徘徊”。各位快快猜一猜：是李白又梦了，还是客人你看懵了？

其实，这个月影并不是真的月影。真月影，是有阴晴圆缺的。而我们的造景人，怀有一颗浪漫的心，追求圆满，所以水中月影，只要出现，都是满月登场。它，是日光的投影，与月无关，与日相连。它，与现代的投影灯共用一个光学原理。只不过没有用现代灯具的材料制作月影的灯罩，而是用了院墙、假山、亭子，包括树。光源也没有用电灯，而是直接借用了天上的太阳光——省电。所以，空中只要有太阳，水中就会有月影。同时，自然也会有太阳的倒影——一日双影：一个是太阳光的直射光形成的自然倒影，被我们称作“日影”；一个是太阳光的散射光形成的人工投影，被我们称作“月影”。“日月同映碧玉潭”的仙乡美景就这样跃然出世了。运用的，全是最基础、最浅显的光学原理，但明暗分寸的把握，绝对精准，绝对炉火纯青。

凡间仙境，历时多年，总有坎坷。如今，美中有了些不足处：据说碧玉潭水的最佳状态是水色宛如碧玉，风吹不动，一如玉镜，静静地在晴日里映出日月双影，与李氏太白的“日月照耀金银台”呼应。大概是这种养水的人才家乡实在难找，已经很长时间达不到这个标准了。看样子，现在的园主急中生智，在池中种了荷花，以应扬州近代才子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之景，也自成一趣。这，也未必不是一个变通。

既然，都已经养了荷花了，我也不妨开个玩笑，打个趣：若是再养上金线蛙，或许还可以看到“踏莲逐月”之趣。当然如果放得开，养上一条纯白锦鲤，将水池改名“天姥池”，那也是“鲤（李）白长游天姥”……接下来的词儿，得由有心人去请各路才子佳人“吟留别”了。

——下周五，我们再去看最后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