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味道（2 / 2）

全坏了……也真是没办法。前些年，大家把老吉祥都玩坏了：让大家吃席么，净捡贵的，不捡健康的，大鱼大肉地吃得人难过得要进医院；让大家喝酒么，整瓶整箱地，喝得人烂醉得要挂水；让大家放烟花爆竹么，乱丢乱放的，伤人伤物地闹得要上法院……“别在这儿兴灾乐祸！”朋友一声断喝打断我，“你说！这年怎么过！怎么样把烟花爆竹放出来！”

她想放烟花爆竹啊，好办：“到乡下过年呗！那里的空气自由，可以放。”朋友白了我一眼：“你乡下有亲戚？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假货！”我笑：“你肯定不知道，那个是我新认的干亲。”

“噗——”朋友到嘴的面条喷了出来。

“别急！”“慢点！”“千万不要激动！”大伙儿手忙脚乱地来照顾她。她缓过气来，第一句话竟然就是指责我：“你这个人也太奸了！”还是老板娘好，替我说话：“不奸不奸。这个人聪明。就是我们苦了，走不掉，没吉祥了。”不会吧？现在城区不许放烟花爆竹多半是为了安全。别的不说，就那个加油站，就是个怕火星的主儿。为了新生活，大家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自打有了高压电线，我都几十年如一日地没放过一盏孔明灯了。要知道人家发明电器的时候，头顶的一片天空是自由的。电线自由地拉拉没关系。他们哪里晓得我们头顶的一片天空不是那么自由的，早就留给了快乐和吉祥了……

“这代价太大了！”服务员小妹妹快哭了，“没有烟花太难过了！”烟花？它，已经飞黄腾达，出国了。它现在的日子，是正儿八经的“东边不亮西边亮”。别的不看，就看伦敦夜吧，23年、24年的元旦夜，那里都有烟花晚会。多巧！他们过年是公历一月一日，在我们农历正月初一之前。就看他们发上来的视频，多好！——那个豪阔！真正的视觉享受！而且心里也舒坦：要是全球人都是用这种方式消费火药，而不是开个战场消耗火药，那真就是全球的大吉祥了！……而且看人家的烟花晚会，耳根子清净，不会烟花一飞就有人在耳边嚎：“经费啊！多少人民币就这么烧了啊！”……唯有耳目之悦尔——多好……

“不好！”老板娘说话掷地有声，“那是人家的！人家吉祥了，我们自己家不响不亮的，闷在家里生闷病！”朋友来了神：“对！今年，我就看着你，不许你去乡下过年，要你陪我们一起！我看你怎么把吉祥请回来！”我翻了她一个白眼：还来这一手呢！——“我来告诉你～也没什么不好弄的：买一瓶消毒液，年二九、年三十的，房前屋后地喷喷，然后回到家里，把灯打开——亮了；再拿个小鼓敲敲——响了。我的家，一直吉祥着呢！”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对了，我知道你秀气，玩不了我们的乐器鼓，你可以买个拨浪鼓玩玩。再不，抽不出经费可以拿个不锈钢的小碟小碗的敲敲，也很吉祥的。瓷碗瓷碟的就不要敲了。那个一不小心就“岁岁（碎碎）平安”了……”“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朋友筷子一搁，气哼哼地说，“我都不买烟花爆竹了，就拿那个钱去买个鼓还不行？”买……就她那个每年不超过二十的烟火费……唔，买个便宜的玩具鼓——“还是买得起的。”朋友的脸色好多了：“这才象个话！又不是要敲得好听，就是要敲得响。我不信，别的乐器我玩不了，鼓我还敲不响吗！”

肯定响。谁这敲不响，那它这个鼓肯定有问题，得退货了。

服务员小妹妹一笑，站了起来：“鼓好。省钱。买一个用好多年。我这就去买一个。”老板娘也眉舒颜展，对服务员说：“下了班一起去。”说完，她回到吧台：“好了。今年就这么过。喇叭我们吹不响，鼓还是敲得响的。”

很好。大家都满意了。吃饺面！

偏偏朋友事多：“这样是吉祥了。但是不热闹。以前，我可以看他们放烟花爆竹。现在，没事干，难过。你一定要想个办法让我好过——你的饺面钱我已经付清了。你不能不照顾我……”这，才是她真正想要我尝的“老味道”吧！真是吃人的嘴短啊！更重要的是，我心太软，舍不得朋友难过，于是赶紧为她着想：“这个，好办得很。过年，蒸包子，开家庭舞会。跳累了，就吃吃包子，喝喝奶茶，打打小鼓，唱唱歌……过去，是西方人开舞会，我们放烟花；现在，我们开舞会，他们放烟花。这叫“交换舞伴”……”“你喜欢跳舞，我又不行。”“你不行，就在老扬州的老游戏里随便挑一个嘛！套套圈儿，打打扑克，搓搓麻将，看看戏……多呢！”“好吧。”朋友想了想，说，“这么说，现在的春节，还是热闹的。——吃饺面！”

终于可以安心吃饺面了。本来么，中国人，怎么可能把春节过得冷清了！春的味道，一直都是很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