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围师遗阙，穷寇勿迫9（1 / 2）
《孙子兵法·军争篇第七》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遗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part 1
从自家助理弱弱的回答声中，楚鑫錱判断出，任务失败。
想想那小妮子那种倔脾气，这也是预料之中，也好，至少能判断出当前形势的严峻程度。
这样看起来，是颇为严峻啊……
“怎么样了？”他明知故问。
“楚总，抱歉啊……事情没办成……那位钱同学，她似乎误会了什么……”郑郝胆战心惊地回答着。
“具体说说！”楚总毋庸置疑地逼问。
于是小助理把见到钱青蚨的过程详细地描述了一遍，然后凝神屏息地等待自家老板的吩咐。
自己知道了这等秘辛，弄好了卷铺盖走人，弄不好是不是得杀人灭口？不禁后背一阵发凉。
谁知对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郑助理一时没回过神，他还在等待承受老板的雷霆之怒呢，嘴不禁快过大脑，问了一句：
“那现在怎么办呢？”
“没事儿了，你可以撤了！”
生杀予夺的老板给出了答案，而郑助理却不知如何是好，撤了？从哪儿撤了？
从公司的职位上撤了？还是可以从人世间撤了？可他又不敢这么问啊，问了只会死得更快……
于是他急中生智，试探性地说，“好的胡总，我这就把车开回公司。”
对方却说，“不用了。”
郑助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还以为老板会说，“你就开着这个车找个河扎进去吧……”
没想到，老板的下一句却是，“这个点儿了，直接开回家吧，明天上班再开过来就行。”
咦，郑助理的耳朵不禁支棱起来，他听到了什么？明天？上班？他还有明天，他还可以上班……
也就是说，他既不用从公司消失，也不会在地球上消失……
重获新生的感觉简直太好了，老板我爱你！能上班实在是太好了！
他忙回答说：“好的，谢谢胡总，明天见！”
对方淡淡说了句明天见，就挂了机，听不出情绪的波动。
郑助理忙启动车辆，如从鹰嘴里逃出来的野兔子一般，欢快地开车回家去也。
而在总裁办公室，刚关上灯，准备出门的楚总，重新又回到座位上。
把车钥匙随手一扔，灯也不想开，看着已经关闭的黑漆漆的电脑屏幕发呆。
今天他也是穿了一身黑色，倒是无关心情，只是他的人设，黑色的衬衣，西裤，黑色的风衣。
故意在外人面前打造出一副冷峻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知道钱青蚨这小姑娘不好对付，没想到这么不好对付，这一次自己似乎用错了战略。
孙子兵法，军争篇说，围师遗阙，穷寇勿迫，围住城池的时候要留个口子，穷途末路的对手不要相煎太急。
自己怎么就犯了这么个错误呢？或者说，他还是低估了，钱，对于这位钱青蚨同学的意义。
其实他用那个协议上的赔偿金来说事儿，也并非是为了真的和她要这笔钱。
若说他堂堂鑫跳加速的老总会为了一万五千块而去追债，还派人索债，传出去了，公司的估值都要下降了。
他只是想用这个事来敲打一下这位有个性的小“下属”，让她知道知道谁是老板。
谁知道敲打得太猛了，把对方一下子敲跑了。
宁愿破釜沉舟，也要和他割袍断义，可见不想要他这个老板的决心之坚定。
楚总一向以为只要钱给得到位，一定就可以对自己的下属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他们还对他趋之若鹜。
想到这里，一向高傲的内心，不禁也小小地被打击了一下。
虽然这笔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可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恐怕还是很大一笔数字吧。
所以如此敏感，随便一试探便炸毛儿，楚总有点好笑，有点无奈，又有点愧疚、
自己可能在有意无意中，触动到了这个女孩子的逆鳞，不小心践踏到了她的自尊。
既然知道症结在哪里，那就要着手医治呗。怎么医治呢？楚总陷入了沉思……
如果此时打电话过去，估计会被拒接，甚至拉黑，这种感受，可不怎么愉快，楚总并不想自取其辱。
亲自上门堵人，有在自家妹妹面前暴露的风险，这事儿彻底就黄了。
世间纵有许多千里马，但妹妹身边可只有一个钱青蚨，有望能帮她“改邪归正”。
怎么能不失体面而又足够隐秘地把这个事情给圆回来？
这是楚总要面临的一个重大课题，他在黑暗中陷入沉思，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很难填的那种。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答案，他索性起身出门，反正今天也没法加班了。
还不如回家，让大脑放空一下，也许灵感自然就来了。
一路步行回家，感受一下初秋的夜色，让僵硬的肢体和大脑都轻松了许多。
回到家，还是那句熟悉的口令，满屋的光亮和橘黄色系的装饰令他又轻松了一些。
叫了个外卖，简单吃过晚餐，洗过澡，他拆开一包新的拼图，是他喜欢的世界名画主题。
梵高的星夜，那深深浅浅的蓝色，明亮的黄色，甚至深棕和黑色，组合在一起，令他觉得安心。
拼图的过程是他冥想的一种方式。
把不同形状，颜色的拼图进行简单的分类，然后拼合，化无序为有序，最后拼成一幅完整的作品。
这个过程，对他来说是一种愉悦的享受。
把看起来复杂凌乱的事物，通过抽丝剥茧的分析，排列和组合，找出每一块和每一块之间的连接。
通过既有的线索推断出后续的发展，最终得到完整结果。
这过程像阅读一本侦探小说，通过一个个线索逐渐拼凑出完整的案件，很有成就感。
然而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500块的拼图，一般情况下，两个小时他可以拼完。
今天两小时过去，一半都还没有拼完。
他有些不耐烦，索性丢开不管，慵懒地倒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刷起了手机朋友圈。
平时他很少发朋友圈，也基本不看，闲暇的时间除了周末、假日和妹妹还有周姨度过，基本上都是享受孤独。
而且他私人手机的朋友圈没几个人，工作微信上无非都是公司形势一片大好，或是行业又要发生危机之类的。
他懒得看，想要获得这类信息，还不如直接去看财经新闻或者报刊书籍。
所以他百年不遇地打开朋友圈，随意地刷了几条，果然和他想得一样没啥营养。
无非又是小a去了哪儿旅行，邂逅了浪漫的爱情。
或者是小b去哪个昂贵的饭店吃了顿高档料理、
或者是小c在健身房又再创个人新纪录，腹肌胸肌获得了茁壮的成长……
倒是自家妹妹下午发了一条自己在教室的侧颜照，表达了一下自己热爱学习的态度，值得肯定。
周姨发了一条做面点的小视频，看来是又研发了什么好东西，周末回家又有好吃的了。
又向前翻了几条，没啥意思，他右滑退出，忽然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闪过。
于是他又打开朋友圈，迅速地翻找过去。
那是个叫有匪君子的人发的一条朋友圈，是三张照片，在参加一个金融领域的学术会议。
两张场景照，还有一张是有一位很有名的金融大咖坐在台上发言的照片。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条下边的留言，竟然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灭绝……
这是他们互加微信时顺手备注的名字，其实人家叫q……
留言说：“师兄威武！羡慕啊！”还有一个小人流口水的符号。
而这位师兄也给她回复了：“努力，下次你也来！”
幼稚，这有什么可羡慕的！
然而重点依然不是这个，重点是，这两个人竟然认识，而且还很熟！
他又点开那位的朋友圈，发现他发的内容里，十条有八条都会有这位灭绝师太的回复。
两人有来有往，好不热闹。
而且这位q的人设和在自己面前明显不符。
在自己面前就是铁骨铮铮的无情女侠，而在师兄面前则是软萌可爱小师妹……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不爽，楚总此时非常不爽。
钱青蚨很有本事吗，研究生入学才几天啊，就郎情妾意了？
即使忍着不爽，他还是一直往前翻着，发现这两人认识的时间远早于钱青蚨读研。
可见并不是研究生就成为师兄妹的，而是更远的本科时期。
他忽然心念一动，想起来，小郝打探过，钱青蚨是z省的处州下面的一个小镇上的人。
而据他所知，这位师兄好像也是那个地方的，这两人会不会是老乡？
既然这样，两个人有那么多的交集，自己是不是可以从这里下手呢？
即使需要忍住内心翻涌的不愉快之感……可他又在不愉快个什么劲儿？
他看到有一条过期假期的朋友圈，这位师兄发了一条去打羽毛球的朋友圈。
而小师妹则在下边说：“别打了，赶紧给我找工作啊师兄！”
工作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然后他笑得像只狐狸一样，打开“有匪君子”的微信对话框，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小何你好，好久不见！我妹妹考上研的事儿，十分感谢！想请你吃顿饭！”
此君正是楚焱炏的死对头，钱青蚨的亲师兄，冷血小何老师，何谦君是也！
“还有个事儿想麻烦你，不知是否方便？”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小何同学却非常敬业地迅速回复：
“楚总好，令妹成功考研和她自己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况且您也给了我丰厚的薪资和答谢，都是我该做的！”
“不必客气，您那么忙，吃饭就免了吧，不知有什么能帮到您的，请讲！”
好！这个态度很好！那他就不客气了！他发语音信息给他。
“我这边想尽快找一个有一定金融基础知识的实习生，参与公司的一个研究项目。”
“最好是女生，踏实肯干的那种，做基础工作，薪资吗，你放心，肯定不会少！”楚总开始下套儿。
“感谢楚总信任，不过我们这届都比较忙，研一的可以吗？有很多优秀的学妹。”
“令妹也是研一生啊，不能请她参与吗？”
其实他想说，楚总赶紧收了你妹妹吧，别让她出来祸害人间了。
“哈哈，说笑了，我妹妹什么样子我最清楚，她做不了，做事情也不靠谱，所以还得请你帮忙推荐！”
楚总心说糟糕，忘了自己那个糟心的妹妹了，只有靠贬低自己的妹妹来找补，不过，这也是事实。
“那好，我尽快帮您找，明天上午回复您可以吗？”小何同学消除了疑惑，尽职尽责地答应着。
“可以，太感谢了，不过有个条件，因为这个项目还处在保密阶段，所以请暂时不要说我司信息。”
“定好人选了约在你们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见一下，我亲自面试，如果通过，我会亲自跟她介绍我们的具体情况。”
楚总开始忽悠，凭借着自己既往诚信的背书，骗取何同学信任。
“好的，您放心，我也会叮嘱学妹保密的！”
何同学怎么也不会想到浓眉大眼儿的楚总也会跟自己下套，信以为真。
忽略那奇怪的面试要求，一心一意要为这个重要的岗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以解楚总燃眉之急
顺便也解一解小学妹的，他听了招聘要求，瞬间就觉得青蚨简直是不二人选。
放下手机，这回，楚总想：总算可以踏实睡个好觉了。
part 2
青蚨从停车场离开后，没有直接回图书馆，而是在小花园找了个人少的僻静角落发呆。
大话说出去了，三天，三天就还要还掉那一万五千块，自己账户里也就还剩下五千多了，剩下的钱从哪里来？
后天发研究生津贴，五百块，这个月生活费了够了。得赶紧赚钱啊！
从小到大，因为钱的事，她和妈妈不知道糟了多少人的白眼，亲戚，朋友，邻居，同学……
一切温情脉脉的面纱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都要被无情地揭开，而妈妈则咬牙承受着这一切、
在一次去舅舅家借钱，被舅妈羞辱后，妈妈难过地领着她走出来。
而表弟还嫌弃地跟她说：“以后你都别再来我们家啦！”
妈妈拉着小小的青蚨稚嫩的小手，忍着眼泪说：
“球球，咱们以后都要争气，再也不要跟别人借钱了知道吗！”
幼小的青蚨睁大黑黑的眼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郑重地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妈妈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一空，东拼西凑，靠着一手好厨艺，支起了夜宵摊子……
然后一直开到今天，虽然依旧不富裕，但在还债之余，至少能让母女俩有个温饱。
不再遭人白眼，这就是妈妈为她撑起的天空。
而她，多希望能反哺妈妈，从此也是做完功课，就去给妈妈帮忙。
后来考上大学了，除了志在必得的奖学金外，还开始四处打工做兼职。
留够自己的生活费之外，当她第一次艰难的攒够一千块，交给妈妈的时候，内心骄傲而又心酸。
而妈妈则紧紧地抱着她，泪水打湿了她的衣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对于钱青蚨来说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而如今，反而越活越回去，不但不能给妈妈钱，还欠了这么大一笔债、
最重要的是，她还要违背和妈妈的约定，去借钱还债吗？
青蚨不禁开始动摇，自己这么决绝地拒绝这份工作，还主动承担了这笔债务，这样做真的对吗？
到底是现实的金钱重要，还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尊严重要？
为了借钱去遭受别人的白眼，还是为了钱去向不讲道理的老板卑躬屈膝，哪个更有失尊严？
想不清楚，干脆跑起来吧，每次伤心，难过，失落的时候，她就用跑步来缓解这些情绪。
据说运动会令大脑释放多巴胺，那是能让人幸福的东西，免费的幸福。
她干脆去操场上跑了几圈，直到大汗淋漓才停下来。
而跑步的过程中，她也想明白了，去求老板找回工作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借钱吧。
第一个求助对象自然是她的冤种师兄，谁叫他是在这校园里和她最熟悉的人呢。
她打开微信，一通语言打了过去，“师兄，说话方便吗？”
对方说了句稍等，然后是从室内走出来的动静，然后温和地说：“青蚨，什么事儿，你说吧。”
“那个……师兄，我最近有点难事儿，需要用一笔钱，想问你借一些……”
虽然开头问人借钱很难，但钱青蚨也没有办法，只能一下子说出来，然后就是紧张地等待回复。
这一刻，也是最考验人际关系的时刻了，很多好朋友都是在这个时刻，友谊走到尽头的。
对方听了，一下子着急起来，“怎么了？是你们家债主又催债了？你别急，需要多少，我帮你想办法！”
听到这话，青蚨提着的心掉了下来，还好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没有，不是，是我自己的事儿，需要用九千五百块钱，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还你的！”
对方听了松了一口气，
“呼，我还以为多大一笔钱呢，这笔钱，师兄还是够的，不过要是再多，我也没有了。“
“前几天家里装修，刚把手头的几万块给我妈了。”
“我这就转给你，不用急，慢慢还就行，兼职的事儿我也尽快帮你找哈！”
青蚨连忙道谢，把账号发了过去，她想说，师兄真有钱！
想想他之前帮楚小姐考研成功上岸，按照楚总的脾性，应该是给了挺大一笔酬劳吧。
不禁有些黯然，弄来弄去，这钱还是姓楚……
可又一转念，凭什么啊，这是师兄的血汗钱，给了他就姓何了，跟姓楚的有什么关系！
然后就释然了，心说，一定要尽快还钱给师兄。
不一会儿，收到信息提示，何师兄先打了一笔9000块过来，又过了十分钟，他又打过来500块。 钱凑齐了，总算是可以解了青蚨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