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围师遗阙，穷寇勿迫9（2 / 2）
然后她就带着一身的汗水，亦喜亦忧地回到图书馆去，小曼从埋首其中的书本中抬头，担心地看着她。
从她怒气冲冲地出去，到回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还一头一脸的汗，但情绪倒是平稳。
“没事儿啦，不用担心啦！”青蚨安慰她，忽然想到什么，试探性地悄声问，
“小曼，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不是现在啊，如果以后我急需一笔钱，你会借给我吗？”
小曼也悄声说，
“那要看我够不够，如果够，我肯定借你，如果不够的话……但你又真的需要……我可以去问问我妈借……”
青蚨拍了拍小曼的手背，如果不是在图书馆，她简直想拥抱她，不用真的借钱给她，有这样一句话就够了。
她忽然觉得，多年前，那个扎着羊角辫，不谙世事的自己……
那个在暑气逼人的夏日午后，被舅舅的白眼，被舅妈无情的语言伤害到的自己……
在多年之后，忽然被何师兄和小曼给联合治愈了。
良言一句三冬暖，冷语伤人六月寒，还好，人生不是一直只有冷语，总是会遇到良人，听到良言的。
生活总是会夺走一些，然后，又给你一些。
小曼问，“那青蚨你现在需要借钱吗？”
青蚨笑着摇摇头，悄声说，“我需要的时候，会向你开口的！”
两个人这才停止交谈，各自投入学习中。
青蚨则悄悄地抹去了眼中的泪水，让自己今晚像过山车一样起伏的心情慢慢平复下去。
自习结束，回到宿舍，楚小姐正在电脑前查着什么，没注意到她们进来。
听到她们的声音，才从电脑前抬起头，并赶紧把电脑合上，生怕她们看到啥，行迹十分可疑。
做贼心虚的楚小姐拿出零食来和室友分享。
还抱怨说一个人待着好无聊啊，说话的人都没有，零食吃得都不香啦，还是要和她们一起去自习。
这楚小姐时而心狠手辣，时而撒娇粘人，川剧变脸都直呼内行，青蚨和小曼相视一笑。
心里很庆幸自己被楚小姐划分到自己人阵营了，还能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不然就是对待敌人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的待遇了。
今天出了很多汗，青蚨好好地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等出来后，发现一个未接来电。
是何师兄的，微信上还有一条留言，“赶紧回电给我，重大喜讯！”
本来刚问师兄借了钱，青蚨有种作为欠债人的心虚。
然而看到这个信息，就觉得确实应该是好事，反正师兄从来不会骗她，忙打回去：“师兄，怎么了？”
“有一个很好的兼职机会，你要不要？”师兄问。
“要啊，当然要啦！赶紧推给我啊！”青蚨内心庆幸，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转运了！
“一个大公司有个金融方面的研究项目，需要一个学金融的实习生做基础工作。”
“薪资方面应该很优厚，还不要求工作经验，，怎么样？”
师兄忙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分享出来。
“好啊好啊，哪个公司，有什么具体要求吗？”青蚨兴奋地追问。
“只是说找个踏实肯干的女生，因为还是保密项目，所以公司信息，项目信息都不能透露！”
“老总会亲自和你谈，如果你条件合适，他会告诉你具体信息！”
“这个信息十分靠谱，师兄不会坑你的，放心！”
何同学不知社会险恶，自己和小师妹轻易落入了某人的陷阱。
只因楚总在他面前一直是一位严格而诚信的兄长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好的，我一定努力，不负师兄的期望！那什么时候可以面试啊？”
青蚨找工作心切，如果现在可以面试，她都可以换衣服冲出去。
“那边要的挺急，我明天上午跟对方确定一下，也许下午或晚上就能面试了。”
师兄也有意尽快促成这个职位。
“太好了，师兄，等你胜利的好消息！”青蚨开心地说着，然后两人匆匆道别，挂断了电话。
小曼听了对话，笑着恭喜她：“何师兄真厉害，这么快就给你找到兼职了？祝你成功啊！”
楚焱炏听了撇撇嘴，显然是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打工，以为你金盆洗手，专心学业了呢！”
青蚨心情好，不跟她计较，跟小曼道谢后，怼了楚焱炏一句：
“切，我要是像你似的，叼着金勺子出生，我也不打工，可惜，没那个命啊！”
楚小姐被怼了也不计较，“你真的很缺钱吗？那像你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打工，也挣不了几个钱啊？”
“不行的话，我跟我哥说说，让他给你安排个兼职啥的，总比外头那些地方好吧。”
这下青蚨的好心情终于被破坏了，心说不劳你费心，他已经安排过了，被我炒了鱿鱼！
要不是拜你哥哥所赐，我也不会这么缺钱，但念在对方毫不知情，且出于好心，不能怼的太狠，只是淡淡地说：
“还是别了，我就是个小泥鳅，不敢游到您家那片海里，怕淹死。”
小曼抿嘴轻笑，楚焱炏也听不出弦外之音，就当是个玩笑，就这么过去了。
这一夜，青蚨一直回想着今天的一波三折，心中无限感慨，她一肚子的话，也不知道该说给谁听。
只好自己反复咀嚼，所有的苦，所有的酸，以及那一点点甜，都只能自己回味。
最终融成一颗五味杂陈的糖果，沉沉地压着她的舌头，陪伴她进入梦乡。
梦里，冒出个念头，这年头儿，老总都这么闲吗？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按部就班地洗漱，吃早饭，上课。
不同的是，青蚨心中多了许多期待，期待着师兄那里传来的好消息。
不负所望，大课间的时候，师兄亲自来到教室找她，果然带来了好消息。
面试下午课程结束后进行，五点半，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很安静的咖啡厅里。
不过师兄说，鉴于对方身份特殊，没办法给她联系方式，只能把她的电话推给对方，找不到的话，对方会联系她。
想着今天可能有面试，青蚨特意穿得正式一些，白衬衫，剪裁合体的百搭黑色西装外套，和同款西装长裤，中跟鞋。
这是妈妈送她的读研礼物，说是可能要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得有一套正式些的衣服。
虽然不算太贵，已是妈妈能买得起的最好的了。
毕竟她的大部分衣服都是学生气的休闲款或运动装，这套衣服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师兄也是第一次见她穿得如此正式，眼神中不禁有些欣赏之意，说，
“不错，这身衣服很得体，以后也算是要进入职场了，也该穿得成熟些。”
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老父亲似的碎碎念。
“哈哈，师兄，面皮粗桶板般厚*，就好像人家一定会要我似的。”
青蚨见到师兄，难得放松，家乡话都出来了。（*方言，形容人脸皮厚）
“还说我，你自己笑起山里嘻般*，我家小师妹最优秀了，要是看不上你，估计也没人能胜任啦！”
论起护短来，何师兄也不输旁人。
（*方言，说人笑的不严肃，山里嘻是传说中一种可怕的动物，会用双手抓住人，对着人咧嘴狂笑一直笑到晕去，醒来时再用爪抓人）
两人又说了几句，师兄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就是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一瘸一拐地。
回到座位上，楚焱炏忍不住打听他们说了啥，青蚨说，
“你两不是井水不犯河水了吗，怎么还关心我师兄的动静啊？”
楚焱炏撇撇嘴，“小气，师兄不是大家的师兄吗？怎么就成你一个人的师兄啦？”
青蚨忍不住笑了，不是说好了个走个路吗，这会儿又成了大家的师兄了。
楚小姐小声嘟囔着，“早晚有一天，要撕掉他那张伪善的面具！”青蚨说，“祝你成功！”
part 3
终于上完了一天的课，青蚨收拾了包就要往面试地点走，楚焱炏一把拉住她，“你就这样去了？”
青蚨上下看看自己，还行呀，衣服没什么皱褶，鞋子也干干净净没有灰尘。
中午回宿舍重新梳过的马尾辫也没有乱，怎么了？不禁疑惑地看向对方。
“我是说，你也不化个妆吗？”
说罢，楚小姐掏出自己的化妆包，试图给她来个现场上妆服务。
而她自己到了这个点儿依然一副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是裸妆，其实是优秀的技术和昂贵的化妆品的加成。
青蚨看到这些就头疼，每天楚小姐为了化妆要么早起，要么放弃早饭。
她可受不了，睡眠和早饭都是坚决不能放弃的人生乐趣。
二十几岁的年纪，皮肤状态正是最好的时候，加上她南方人自带的水嫩肌肤buff，一直都是北方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青蚨可不想用这些劳什子来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花费和麻烦，于是除了便宜大碗的基础护肤，从来不化妆。
“谢谢啊，不过还是算了吧，化了妆我都觉得不是我自己了，反而表现僵硬，影响发挥，下次有机会再享受你这亚洲换脸神技吧！”
青蚨连忙推脱，楚小姐也不勉强，和小曼一起祝她成功，然后就结伴走了。
青蚨穿着有跟的鞋子，走不快，干脆骑辆单车来到约定的咖啡馆，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差10分钟。
这个时候是饭点儿，咖啡馆正是冷清的时候，里边没几个人，很是幽静。
正想问师兄对方什么时候来，师兄的微信到了：“对方已经到了，说在7号桌。”
经服务员指点，她来到角落临窗的位置，果然有个人背对着她坐着，看起来身形高大，头发乌黑，正在低头看一个pad。
面前还有一杯咖啡，一杯清水，显然来了一会儿了，看着这个有点眼熟的背影，青蚨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请问，您是何师兄介绍来招聘实习生的企业负责人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对方头并没有从pad上抬起来，只是点点头，吐出一个字儿：“坐！”
这语气，这声音，那么熟悉……
青蚨抓紧手里的背包袋子，控制住自己夺门而出的欲望，还是走到了那人的对面。
果然，就是那张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令她过目难忘的脸，太好看的一张脸，也太可恶的一张脸，狐狸脸！
那人终于抬起头来，朝她微笑，“好巧啊，钱同学，又见面了！”
钱青蚨顿时一口气提到了胸口，很想抄起桌子上的水泼他一脸，韩剧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然后控诉他始乱终弃，禽兽不如，让旁边的人拍下视频传到网上，让他堂堂总裁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至于真相，谁又会关心呢？先爽了再说。
但脑补过后，她还是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把自己塞到楚总对面的椅子上。
她就觉得有点蹊跷，一个公司的老总，怎么会这么闲，迁就一个实习生应聘者的时间和地点，主动送上门来面试。
可是对于工作的渴望和对师兄的信任让她忽略了这个疑点。
“是啊，真是太巧了！楚总您真厉害！能有今天的成就，果然并非偶然！”青蚨字字讥诮。
实际上，她毛儿都炸开了。至于吗，一万五千块而已，至于亲自上门讨债吗？公司真的要破产了？
楚鑫錱今天这一身也比较正式，浅灰色衬衫，黑色西装，和青蚨有些撞衫。
此时眼前的女孩子和上次稚气的学生装扮比起来，正式多了，显然对方很重视这次面试。
加上她一张不施粉黛的脸，颇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丽之感。
每日在公司看够了各种姹紫嫣红的楚总觉得见到她，有种莫名的愉悦，虽然她浑身炸毛，说话带刺儿。
“不管怎样，我倒是很荣幸能和钱小姐在这里相见，相逢即是有缘，不是吗？”
“即使这缘分是人造出来的吗？”见他不接招，青蚨索性戳破，
“楚总觉得这样耍人很好玩吗？”
她已经迅速地想清楚这里头的关节，何谦君给楚焱炏做家教，是受雇于楚鑫錱，所以这两人认识并不新鲜。
现在的问题是，是两个人联合做局，还是楚总一个人设套？
这里边的区别可就大了，反正楚总的信誉在他这里早就破产了，那么何师兄是否也不值得信任了呢？
“你师兄并不知道我们认识，而我这里也确实有一份兼职，请他帮忙推荐人，他刚好推荐了你！就是这么巧！”楚总摊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师兄的警报解除了，青蚨却并没有觉得轻松，觉得这楚鑫錱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却比狐狸还能算计人心！
“如果你是来要账的，那我现在就可以把钱转给你！”
说罢她掏出手机，把之前楚某人支付给她的钱，加上自己凑齐的赔偿款，一共三万块，直接转给了对方。
楚总被她气笑了，“钱小姐，你不会真的觉得，我是为了要那点赔偿款，才一直追着你不放吧？”
看，果然承认了追着自己不放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呢？总不会是你爱上我了，要和我上演一出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故事吧？”
“哈哈哈，没想到钱小姐你竟然这样风趣。”楚总真心觉得和这小姑娘对话很有意思 。
“你到底想怎么样，直接说吧。我赶时间！”既来之则安之，青蚨知道今天的事儿，必然有个说法，不能善了。
“我还是希望能继续我们的合作！”楚总又开始了青蚨熟悉的劝说模式。
“合作？”青蚨嗤笑了一声，“是我单方面的被你雇佣而已，不用说得那么好听吧。”
“就算是那样，我拿钱你办事儿，有什么不妥吗？”楚总不解地问。
“没错，这就是你对你下属的一贯策略，你花钱，打工人出力气，会认为996是一种福报？”
“所以你的雇员会把自己的时间精力尊严一并都卖给你，对你俯首称臣是吧。”青蚨毫不客气地怼过去。
楚总一下子被噎住，从来没人敢这么challenge他，他也从未觉得自己是这样的老板，
“我觉得你对我是有什么误会吧？”
青蚨笑着说，“是啊，资本家都会这么觉得，从来都只会认为自己是慈善家，而不是剥削者。”
“但就我所知，我给你的这份工作，性价比很好，甚至高过我公司的正式员工，不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楚总还是不解，是啊，一天该干嘛干嘛，什么事儿都不耽误，就每天汇报一下老总妹妹的情况，轻松月入一万五。
这样的工作，只怕要被人挤破头，可惜并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青蚨觉得跟他掰扯不清，“既然这么好，想为您做这份工作的人只怕多的是，您何必跟我死磕呢？”
“因为我觉得你无可替代啊，你有天然的优势。”
“而且根据前一段的进展来看，你的工作是有效果的，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够继续。”楚总真诚地肯定青蚨的价值。
可惜这不是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所以青蚨再怎么被肯定也高兴不起来。
究竟是我自己太过敏感，自我意识太过强烈了呢？
她也暗暗反省，然而上次的不愉快让她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本身这份工作就来路不正，问心有愧。
而且再来一次对方不问青红皂白，就无端指责她的工作方式，她实在无法接受。
所以她还是不想接受这份被安排出来的“孽缘”，
“对不起，让您这么放下身段来迁就我，不过只怕我无法承担这么重的责任，受之有愧。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罢，她拿起包，起身离开咖啡厅，而对方却希望挽留住她，想伸手抓住她的袖子。
却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咖啡，剩下的半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全部洒在了青蚨的外套和长裤上。
青蚨简直无语，妈妈送给自己的西装，第一次亮相，就这么为了这种不值得的事情，被这种不值得的人给弄脏了。
一向从容自得的楚总也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实在抱歉，我赔你吧！”
“不劳您大驾了，干洗的钱我还是有的，你把那笔钱收了，就当咱们从来没见过面吧，再见！”
青蚨不顾鞋跟带来的不适，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了。
青蚨离开，内心有些委屈，又有些失望。
就算是自己自尊心太高，自我意识太强，难道被别人打了左脸，还要伸出右脸去让人打吗？
与其这么处心积虑的设个局让自己钻，真的这么希望自己能继续这份所谓的工作，承认自己说错了话，道句歉有那么难吗？
算了吧，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的有他们的高傲，而自己也有自己的骄傲，谁也没有必要强求谁。
而被独自留的楚总，看着还在滴哒着咖啡的桌子，以及青蚨离去的背影，难得的地有些慌乱。
自己这次，又做错了吗？还是逼迫她太紧了吗？女孩子的心思，他确实不太懂啊……
本以为自己亲自出马，小姑娘见到自己就会服软，顺坡下驴地接下自己再次抛来的橄榄枝。
自己入社会工作多年，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但在这么小的一件事上惨遭滑铁卢，大大超出了楚总的心心理预期，
“从来没……见过面吗？”他喃喃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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