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找到新工作（1 / 2）
一、
长途大巴上，乘客不多，有一半的座位闲着。
许大同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车外的景色从城市的楼房街道变成青山绿野。
再见省城！再见朋友！再见，一晃十年的青春岁月！再见……
看着座位上的行李箱，他一阵心酸，箱子里装着他的全部家当，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想想，打拼这么多年，竟然是一无所有！
心头响起费翔的那首歌：……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窗外的原野上散布的建筑物逐渐多起来，可以看出是一个个小工厂。许大同知道商城市快到了。商城是以商品批发为主导产业的商业城市，有上百个大型批发市场，几年下来，市场里数以万计的批发商都成为腰缠万贯的富人。这些批发商开始是代理国内外品牌，当手里的客户到了一定数量，有了一定的资金，那点差价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了。
有人就私下里生产一些冒牌货，和自己代理的正牌混在一起销售，对不懂行的就真假同价，遇到懂行的他们会让客户选择，好一点的价格高、差一点的价格低。这差一点的、价格低的就是他们自己生产的。客户大部分图便宜，就会买假牌子，特别是穿着类，穿在身上也无伤大雅，有几个分得清真牌子假牌子？
许大同后来知道，他从车窗里看到的那些小工厂，很多就是生产那种“差一点的、价格低的”冒牌商品的地方。许大同对这种造假持宽容态度，对消费者伤害不大，不像牛奶添加三聚氰胺、食品添加化学添加剂，那可是丧尽天良的缺德事，这也是他对原工作单位深恶痛绝的地方。
说来也巧，就在许大同到了商城市不久，他原工作单位省城乳品厂的企业网站遭到黑客攻击，网站首页被改成“三聚氰胺乳品厂”，产品名称也被黑客改成“三聚氰胺优佳奶”等，而这些网站正是许大同负责维护。来自消费者的投诉也越来越多，最终三聚氰胺事件爆发了，多家知名品牌乳品均检测出添加了化工原料三聚氰胺，全国数十万婴幼儿受到毒奶粉侵害，出现多起死亡案例，对许多婴幼儿造成终生健康伤害。
国家有关部门果断出手，对相关企业进行停业整顿，对相关责任人追究刑事责任。辞退许大同的副厂长被判无期徒刑。人在做天在看，作恶毒的终有报，这些丧失道德底线的坏人终于得到应有的惩罚。看到新闻的时候，许大同露出快意的微笑。
商城是地级市，许大同家乡所在的县是商城市十个下辖县之一。商城的民营经济发达，批发市场造就了许多有钱人，商城的街头宝马、奔驰、保时捷、路虎就是烂大街的街车，一个红灯亮起，你看过去，十辆车里边总有七八辆是BBBL类豪车，时不时还能看到劳斯莱斯、宾利在街头驶过，当然，与豪车并行的也不乏人力三轮车和拉货的面包车。
许大同找了家廉价的旅馆，把行李箱放下，然后，提着一个做业务用的文件包，充满自信的去那家他事先联系好的公司应聘。
人们有一种奇特的畸形心理，从国外回国，从大城市到小城市，从大单位到小公司，似乎都有“高人一等”的心理优势。许大同虽然是个失败者，虽然是来求职应聘的，可是十年的省城工作生活，也给他赋予了一定的底气，走在马路上，感觉气场要比别人高大，没有丝毫的心虚胆怯。
在一条城市主街道的一侧，许大同找到了要找的公司：视业帮文化传媒有限公司。门口还挂了一块电视台财经频道合作机构的牌子。
这是一排二层沿街房，从门面装修可以看出视业帮文化使用了其中的两间，一楼门面的落地玻璃窗上贴着、影视拍摄、后期制作、商业摄影摄像、航拍、宣传片、专题片之类的广告内容。
很显然，这是一家影视文化公司，从门面流露出的氛围看，应该是公司不大，但业务开展不错、不少赚钱的公司。堵着门口停放着一辆宝石蓝色的宝马X5，旁边是一辆中型面包车，许大同明白，可以堵门停放的车辆一般都是老板的，店家不会放任外人堵门停车。
许大同走进屋里，一个拿着一沓文件正从楼上下来的女孩同他打招呼，“您好先生！请问您办什么业务？”
许大同说道：“哦哦，我不办业务，我来找你们老板的！”
说着，他在屋里扫视了一圈，屋里一侧是大型复印机、打印机类的营业设施，另一侧是一排电脑桌和展示架。每台电脑前都有人正忙碌着，清一色的年轻人，凭经验，许大同知道他们里面没有老板。
“噢，那、您先请坐！”女孩指着房间一角的沙发让许大同落座，她放下手里的资料，从饮水机柜里拿出纸杯倒水。
许大同客气的制止，“不用不用，我和你老板约好的，她没在办公室吗？”他再次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
“您稍等，我上去说一声，先生您贵姓？”
“我姓许，言午许，从省城来的，老板知道！”
女孩上去后，不长时间就又下来了，对许大同说道：“许先生，老板请您上楼！”
一楼虽然只有两间门面，二楼的办公室却是长长的一排房间，女孩领着许大同穿过狭长的走廊，走过综合办、接待室、业务部、制作一部、制作二部、策划部、拍摄组、录音棚、会议室、财务室、洗刷间等，还有一间大办公室，里边是隔断式办公区，却空无一人。走廊的最尽头是老板的办公室——总经理室。
这家公司比较正规，麻雀虽小肝胆俱全，有一定的实力！这是许大同的初步印象。从公司部门设置看，员工应该不少于二十人，以他办公司的经验判定，这样的规模，每个月的费用至少在十五万左右……
总经理室是个套间，里间是办公室、外间是会客室，用玻璃隔断分开。许大同走进房间的时候，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女子已经站在里间门口笑脸相迎。
“酆总，许先生来了！”女孩说完就退出房间，并轻轻带上房门。
女子正是许大同在省城就已经联系约见的老板：视业帮总经理酆玲。
“许先生你好！来来、请坐请坐！”酆玲似乎不经意的盯了许大同一眼，热情的招呼许大同在一个硕大的根艺茶台前客座就座。
女老板是这么年轻的女子，让许大同颇感意外，虽然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带着成熟稳重却掩饰不住眉宇间流露的青春气息。
酆玲站在茶台后的红木博物架前，“许先生喜欢什么茶？”
“随便吧，我什么都行！”许大同平时不烟不酒，也很少喝茶，他没这份闲情逸致。
“喝绿茶吧，这是我们当地的青芽，给茶场拍片子老板送的。干我们这行就有这个便利，拍什么产品不缺什么产品。”酆玲一边拿下了一个精致的瓷罐，一边介绍着。
博物架上放了许多不同的瓶瓶罐罐，应该全是茶叶，两个大圆盘形状的茶饼，像从古墓里出土的文物。
“公司主要是做影视业务吗？”许大同看到的招聘启事是招聘网络经理，可是公司分明是影视公司，与自己的专业并不对口。
“影视业务公司现在的主营业务，这一块竞争越来越激烈，很多个人工作室费用低，把价格压得很低，客户只认价格，公司经营费用降不下来，不好干了。所以我们想拓展新的发展空间，互联网业务是我们要上的项目，这不是正等你这个专业人员来启动吗？”酆玲笑眯眯的和许大同交谈着，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熟练的冲泡茶水，动作非常流畅优雅，没有长期练习是练不出这手茶艺功夫的。
“酆总很有远见！互联网行业正在迎来一个风口期。用不了多久，就会迎来一个大发展的黄金时代。”许大同说的是自己对行业的认知，并不是刻意奉承对方。他失败的创业，主营业务就是互联网作为工具在企业经营上的应用。“互联网的作用和价值，企业早晚会意识到，只是目前，企业传统的营销、管理、广告宣传模式惯性太大，我们要说服企业去认识、使用互联网，这可能需要一个过程。”
“是的，现在，互联网的表现形式主要是作为一种媒体形式，等于传统媒体在网上开了个窗口，慢慢的，互联网会代替传统媒体，因为它的传播速度太快了，报纸要组稿、排版、印刷、发行，周期太长，读者看到的新闻已经失去了时效性，我虽然在报社，也已经很少看报纸了！”酆玲说着，用小叉子把酒盅大小的茶杯放到许大同面前，许大同用手指点点桌面以示谢意。
“互联网除了媒体属性之外，在应用形式上优势还没发挥出来，现在只用在网络游戏上了，给人们造成互联网约等于网络游戏的不良印象，很多人抵触互联网就是这个原因。其实，这是现阶段互联网很小的一个应用形式，未来，互联网在商业上会开发出很多应用形式，比如网上商城，现在国外这种商业形式已经很多了。”许大同把自己了解的互联网应用一点一点的说出来，他对于自己创业失败是极不甘心的，他非常希望有人给他投资，把他的理想变成现实，他觉得眼前的这个漂亮女孩有一定能量，说不定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酆玲沿着许大同的话题继续深入的探讨着，把她即将上马的互联网业务说了出来：“我不擅长做生意，我好几个做生意的姐妹，卖服装的、卖化妆品的、开饭店的，开厂子的也不少，都想让我合伙，我没答应。我从报社出来的，还是想做文化产业，所以做了影视广告，没想到做起来了。我在想，影视类与互联网嫁接起来，这种媒体形式应该有市场。你从专业角度考虑考虑，看看怎么做合适？”
“现在网络表现形式主要是文字＋图片，你说的影视在互联网上是个趋势，不过现在不行，宽带没排挤，拨号上网网速达不到，视频文件那么大，没法在网站播放。如果你想做这一块也行，只是时机不到的时候要坚持，坚持需要实力，坚持不到就成先驱了，不知道酆总有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酆玲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我们现在是提前布局互联网，等机会！影视业务照常开展，用影视业务赚的钱维持公司运转。我们先上互联网，占据先机，只要业务模式好，到时候找投资人不难。目前的问题是我不懂互联网技术，很多地方想不明白，商城毕竟是三线城市，找不到你这样的计算机人才，我在网上联系了好几个，只有你愿意过来！你要是有信心，我们就一起干吧，互联网业务你占一半的股份，所需资金我来出，你出技术。赔了算我的。”
这样的条件无疑是许大同想都想不到的，可是，他却犹豫了。他眼下的困境实在不好意思向眼前的“合伙人”提出来。
他没有远虑，却有近忧。他面临的是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酆总的意思很明确：合伙、分红。这也意味着她不会给他发工资，意味着短期内他没有收入！如果下个月没有收入，他将无钱吃饭住宿。
许大同这些近在眼前的现实困难，酆玲是不了解的。她看得出来这个从省城来的专业人才没钱，但是，她绝对想不到他会这么没钱。
许大同的本意是以打工的身份加入公司，可以领到工资解决眼前困难，而酆玲想的却是以合伙人的方式，她投资金、他投技术，各人的生活费用独自承担。
所以，许大同面对酆玲给的优厚合作条件，不是喜悦，而是面露难色。
酆玲好像看出了许大同的难言之隐，问道：“你住在哪里的？”
“我住在长途车站附近的一个旅馆里，离这里挺远的，如果能过来上班，我、我准备搬得近一点住。”人穷气短，许大同瞬间觉得自己在酆玲面前直不起腰了。
“哦，那你别住旅馆了，如果你不嫌弃，就住我家吧，不要房租哈，我家里的房子是专门用来出租，等会我开车去把你的行李拉过去。”
许大同充满感激的看着酆玲，“方便吗？会不会给你们家添麻烦？”
酆玲很大度的说道：“有什么麻烦的，我爸妈就靠出租房子赚钱！再说我们是合伙人，用不着客气！”酆玲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我这人做主习惯了，你还没说我们能不能合作呢？”
许大同悬着的心放下了，解决了住宿的问题，吃饭就好办了，他松了口气笑着说：“酆总你给了这么好的合作条件，我当然没问题啊，我们在电话里都谈差不多了的！只要你没改变主意，我哪能不同意！”
二、
门口的X5确实是酆玲的。
许大同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心里感慨着，“一百多万的车啊！年纪轻轻的，难道是富二代？”
经济社会，财力是能力的象征，许大同不由得对酆玲充满佩服，自叹不如。
酆玲看着许大同从车站旁一个廉价旅馆里拎着一只箱子出来，说道：“行李这么少，是不是留在省城没带来？”
“哪有什么行李，就这些，天热，衣服少！”
酆玲的驾驶技术不错，车辆在车流中快慢自如，许大同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到了什么位置。虽然是家乡所在的城市，许大同却只来过两次，对商城非常陌生。
穿过几个街道，车子拐进一条窄巷子。酆玲说：“我家住在城中村，看看，一墙之隔，这里像到了乡镇！”
许大同通过贴了深色太阳膜的车窗，看到的是一排排两层的民房，确实和巷子外边的城市有天壤之别。他并不以此为怪，因为省城也有不少这样的被称为“老破旧”的城中村，破旧的房子、坑洼不平的街巷。他也知道，千万不能小看这里的旧房子破院子，它们的主人哪一个身价也称千八百万的。
酆玲把许大同领到一个带门洞的院子里，院墙连着一座三层的、两边带拐角的筒子楼。
“这就是我家！住得人多、有点乱！稍等哈！”酆玲说完，冲许大同莞尔一笑。随后走到门洞旁类似传达室的一个房间门口，对坐在门口的一位老年男子说道：“爸，省城来了个同事，在家里住段时间，房钱算我身上！给找个带卫生间套间。”
这人是酆玲的父亲，邻居们都称他“老酆”。
老酆皱皱眉，与坐在屋里沙发上的老伴交换了一下眼色，进去在挂着许多钥匙的墙上，取下一把递给酆玲，“二楼最西头。”
酆玲带着许大同上了二楼，院子里一些房客带着讨好的笑容跟酆玲点头致意。
房间条件不错，主要是看着干净，带独立卫生间，二十四小时热水，比宾馆强多了。许大同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多谢了，酆总！有情后补哈！”
酆玲白了许大同一眼，“客气什么，以后还指着你出力呢！别让我们的投资打了水漂就行！”
“放心吧，一定不遗余力！”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拿着拖把在打扫楼道卫生，酆玲对中年妇女说：“大姐，这里住的是我朋友，你每天把房间卫生给打扫打扫。”
“不用不用，房间我自己打扫就行。”许大同急忙客气说。
保洁大姐并不理会许大同，毕恭毕敬的对酆玲说：“酆总，您放心好了！”
随后才对许大同说：“您不用客气，有什么事您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