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岁之劫 (下)(2 / 2)

母亲看到已经有一侧乳头出血的我,暴脾气又没压制住,与外婆吵了起来。

外婆表示,这是在帮我挤毒水,没挤过的咪咪长大了是瞎咪咪,会陷在乳房里。

看到母亲不可思议的表情,外婆用了一句与奶奶一样的说辞。

她说:“我养了你们姐妹四个,每个人都挤过,所以你们现在才能有奶水。”

这句话把母亲惹急了,她近乎咆哮着对外婆吼道:“可他是个小男孩,她那咪咪不瞎,以后还能给人喂奶不成?”

外婆慌了,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但她不肯认错,反问母亲:“我大老远跑来给你看孩子,还看出仇来了?”

很遗憾,外婆也不肯帮母亲看我,连夜回了老家。

第二天,母亲抱着我去饭店辞职,原本抱着不要工钱的打算。

老板说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给了母亲十块钱。

十块钱确实不少,在88年冬天时,为家里添置了五十棵大白菜。

而我真正的危机,却来自于八九年开春后。

八九年的春天,带来了两个喜讯。

第一个喜讯,第一季度结束之后,凭票限量供应物资的制度,成为了历史。

以后买溢价奶粉,就不用先买张奶粉票啦。

第二个喜讯,是我开始学习走路了。

我小时候有些笨拙,站立、说话都比别的孩子晚一些。

但眼看着一岁半的我,却能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小孩子刚会走,对于世界的好奇会成几何倍数增加。

我也不例外,每天都会指着窗子,表达自己的要求,“外,外!”

全职在家带我的母亲,尽自己所能地满足着我的需要。

只是,最近这几年,生活的重担压得她的身体越来越差。

父亲每次提起带母亲去看看心脏,都被母亲以自己是喘病为理由拒绝了。

89年的夏天,在我自以为会无灾无难地活到两岁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母亲已经有些跟不上越跑越快的我的脚步,只能远远地坠在我的身后。

好在,八九年的海津市城郊,并没有多少汽车。

那年代看孩子的标准,还不需要寸步不离,只需要让孩子在自己的视线内即可。

顽皮的我,热衷于绕着我家所在的楼房转圈。

母亲陪我玩了一会儿,体能有些跟不上,只好站在房头盯着我。

当我路过楼后没有关门的垃圾道出口的时候,脚下忽然拌蒜,一头扑进了垃圾堆里面。

母亲紧张地向我走来,怕我害怕,还大声跟我开着玩笑。

“哟,谁家小孩摔进垃圾堆里面啦?捡回来还能要吗?”

我想要回应母亲,却感觉自己无法说话。

手上、脸上、脖子、胸口,整个上半身都痛得要命。

努力张了张嘴,却忽然被一股热流呛了一下。

还来不及咳嗽,身体抽搐了一阵之后,我便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抽离感。

我脑海之中最后接收到的信息,是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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