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1 / 2)

古书上记载:“槐不生精怪。”

阿宁是很信服这个说法的,他在这穷山僻水的地方待了三年,什么草木化作的小妖都遇见过,唯独没见过槐妖。偏偏这山间槐树又多如牛毛,阿宁住的村里面,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一株大槐树。

阿宁家门口的槐树是最大的。

这棵树本来是村口的地标,三年前阿宁来到这时,它的四周还是一点建筑都没有的。小山村从来没有过药师,为了欢迎阿宁,村民们自发地在大槐树旁盖了三间草堂,当作阿宁的家和药堂。

阿宁姓宁,本名大概不太好听,从不与人提起。在这大家唤他作“阿宁”,在外人们称他为“宁天师”。

这天阿宁又借着采草药的名义入山寻妖,山中古树繁茂,走一会就能遇见新修成的树妖。阿宁对待它们的态度很统一——全部封印。这样做一来是为了保护山民,二来是为了保护古树本身。毕竟草木之妖数量实在太多,竞争激烈,又容易吸引别的大妖,一不留神连形带本的死绝了。被他封印反而可以保住本体无恙,只是又成了普通的草木。

阿宁平时的工作便是这样,给山民治治病,给古树续续命。

阿宁回家时太阳已经被山挡住了,泛白的天空上飘着几片半点青灰半点金的云。

突然刮来一阵风,卷着残叶浮沙,迷的阿宁睁不开眼。阿宁知道这是阵妖风,心中掐了个诀,站在原地做好准备。但是妖风很快就消散了,阿宁没有受到攻击,好像那股妖风是用来掩护撤退用的一样。

“能掀起妖风的都不是善茬,以刚刚的妖风程度来看,那妖没必要怕我。”阿宁思索着,“要么它有什么计谋,要么它知道我的真实实力……”

进了屋子,一切还是同走时一样整洁,唯独……阿宁端着饭篓,里面烙好的糖饼现在只剩一个了。

阿宁很想说什么,但自言自语属实没劲,于是用纸包住最后一个糖饼,扔到院子里,不去理会。

第二天,糖饼没了。阿宁看着叠好被送回桌子上的纸,又好气又好笑。

后来的一段时间,阿宁做的甜点总要少上一些,阿宁也不管,只要对自己无害,他不想直接与这种程度的大妖冲突。

这种日子持续了大概一个月,这天,阿宁给一位大叔看好病,大叔提着抓好的药方出门时,看见了阳光下的大槐树。

“阿宁哎,你这大槐树是不是又长大了?”大叔看着郁郁葱葱的树冠说。

“是吗?也许吧。”阿宁走出屋,他每天都见着这大槐树,看不出什么区别。

“你回头把那些杂枝杂叶修修,要不然这树可就坏了。”

“行,谢谢叔。”

大叔走后,阿宁上下打量了一下大槐树,进屋拿剪刀搬梯子就要开始剪。

突然起风了,阿宁刚搭好的梯子就被吹倒,反复几次后阿宁开始不耐烦,见四下无人,便腾空而起就要剪掉最张扬的那条枝丫。

正当阿宁伸出剪刀时,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您哪位?”短暂的静默后,阿宁盯着眼前的女孩问。

女孩指了指身后的大槐树。

“您是……槐妖?”阿宁落回地面,女孩同样从空中下来,仍紧紧攥着阿宁拿剪刀的手。

阿宁其实是有些慌的,他无法从槐妖手中抽出手,再加上那阵他分辨不出是妖风的风,他很清楚,这槐妖不好惹。

“您其实可以松手的,我不会剪了。”阿宁小声提了一句。

槐妖瞪着大眼睛怯怯地看了阿宁一会,犹豫着送开了手。

阿宁赶紧把剪刀放回屋中,又拿出一沓符箓。一转身,却发现槐妖坐在屋内,盯着桌子上的红枣糕咽口水。

阿宁叹了一口气,又把符箓放了回去。“想吃就吃。”他开口道。

槐妖很雀跃地拿起一块枣糕,顿了顿,颠颠地跑到阿宁身边,捧着枣糕递给阿宁:“谢谢你,我叫阿槐。”

阿宁拿过枣糕,看着眼前长相糯声音也糯的女孩,不敢相信这是一位能轻松压制自己的槐妖——竟然有槐妖!

给过阿宁枣糕后,阿槐心安理得地把剩下的枣糕全部吃掉了。

阿槐在阿宁家住下了,还霸占了阿宁的房间。其实阿槐对于和阿宁睡一张床没什么意见,但阿宁显然有很大的意见,因而搬到药房睡了。

阿槐的事根本藏不住,很快村里人都知道阿宁家里多出了个俊俏的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家都知道意味着什么。但阿宁身为山外来的药师,一向都很神秘,村民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各家带着贺礼前来拜访。

阿宁尴尬地应付着,阿槐则开心地吃着贺礼中的糕点。

“你是一点都不羞啊!”等人们走后,阿宁叉着腰说着,“你懂什么叫成婚吗?”

阿槐坐在高凳上晃着腿,白了阿宁一眼:“小孩,我好歹活了一千多年,能有什么不懂的?倒是你,我都说了一起睡没事,你非要去那药房睡!你还是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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