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2 / 2）

“我这叫有原则。”阿宁好像已经习惯了阿槐的挑逗。

“那你坚守你的原则吧。”阿槐直勾勾地看着阿宁，“我看你内力深厚，活个千八百年的不成问题，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

“你这纯粹的耍无赖，亏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好妖呢。”

“我还不够好？”

“好是好。”阿宁走到桌边，拿起一片云片糕塞进嘴里，“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妖，好吧？但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成婚？”

“唔……”阿槐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妖，生来就只有四个目标：登神、称王、食人、成婚。我不是蛟也不是鹤，没那个条件登神；这片山林也没有比我强的妖，当个山大王易如反掌；我是槐妖，没有食人的癖好；至于成婚，这不就找上你了？”

“为什么是我？”

“怎么？”阿槐把吃了一半的云片糕塞进阿宁的嘴里，“只许你们人类见色起意，不许我们妖族一见钟情？”

有阿槐腻在身边，阿宁肯定是没法进山除妖了，好在妖王归位，山中的妖都老实不少。至于阿宁以前封的妖，阿槐也不追究，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阿宁也没有真正杀死它们。

阿槐平日里随着阿宁在药堂做帮手，她记性很好，教过的东西从不会弄错。偶尔病人多的时候，她穿着白裳绿裙轻盈地穿过一排排药柜，活像一朵盛开的槐花。

药堂大部分时候是很清闲的，无事之时阿槐总要拉着阿宁晒太阳。阿宁躺在藤椅上，阿槐则躺在阿宁的怀里听阿宁讲故事。

阿宁同意这种休息方式的原因有二。次要原因是对自己没有什么坏处，主要原因是他根本推不开阿槐，用符箓又有些于心不忍，就只好迁就于她了。

虽然阿宁同意了这种羞耻的休息，但他也不会让阿槐太得意。他讲述的故事里人和妖大多都没什么好结果，有时他还讲他和邻家小妹、他与同门的女天师之间的故事，还必定要添油加醋一番。这种办法很有效，往往能让阿槐又气又恼，捏着拳头又不舍得打他。不过后来阿宁不敢这么逗阿槐了，阿槐再听到这种话时学精了，她翻了身压在阿宁身上，狠狠地在阿宁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的印子搞的阿宁两天没脸见人。

阿宁和阿槐的日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在清闲地一起生活了一年后，阿宁突然收到了天师组织的召回。当时正值深夜，传音符连续三声“十万火急”让阿宁来不及思考，连用四张巽符将自己送回了天丈峰的天师府。

天师府中出了叛徒，勾结了北域六妖王进攻天丈峰，想要夺得大天师之位。

无人知道战况如何，北域和天丈峰的精英力量尽出，在三日之内把包括天丈峰在内的一整片山岭夷为平地。天师府因而也搬到了九花原。

赢，自然是赢了。但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是天师府所不愿透露的。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

阿宁一身血地赶回到深山中的小药堂，正好跌落在阿槐怀里。

阿槐一觉醒来没找到阿宁，失了神。

她白天挨家挨户地找阿宁，村中找不到又在山里面地毯式搜寻。晚上一个人蜷缩在阿宁在药房安置的临时床上哭。寻了几日后仍不见踪迹，她便气地翻动了整片山头，村中人都说是山神发怒。

阿槐不知道阿宁为什么要抛弃她，在宣泄完怒火后，她呆坐在院内，痴痴地等待阿宁回来。村里有老人劝她，可她什么话也不听。

好在阿宁回来了。

阿槐抱着如同血人一样的阿宁，急急忙忙地清洗伤口，又上了药，缠上纱布，这才有了人样。阿槐把阿宁抱到床上，一点一点地给他渡着灵力。

阿宁睁开眼时，已经是夜半时分了。他望着熟悉的屋顶——这是他原来的房间。阿槐俯在床边，双眼早已哭得红肿，现在沉沉地睡去了。阿宁艰难地抬起手，抚摸着这个惹人爱的女孩。

阿宁伤好后，为村民留下了一本医书和山中草药的生长地图，带着阿槐回到了九花原的新天师府。

村民们很感激阿宁四年来的付出，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阿宁执意要带走那棵大槐树，也不明白阿宁是怎么带走的那棵大槐树。

阿宁和阿槐在天师府灵药堂旁盖了个新家，家门口仍旧有棵大槐树。

其实天师府不欢迎妖族，更不允许府内天师与妖族通婚。但阿宁是个例外。次要原因是，阿宁乃是天丈峰一役中功劳最大的几人之一，现在要成个婚还不行多少有些过不去；而主要原因，大抵是因为现任大天师是阿宁的姐姐罢了。

总之，在众天师的注视下，宁大天师高坐中堂，阿宁和阿槐穿着婚服走了一遍流程，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很久很久之后，一位天师府的新晋学徒翻开《妖族图鉴》，上面写到：“槐，千年而化妖，天生灵力雄厚，可成一方妖王。性温顺，黏人，好色，喜食甜品……”

“老师，这书是谁写的啊！”学徒捧着书问老师。

“这书可是灵药堂首席天师宁天师写的，他是我们大天师的胞弟……唔……虽然很怪，但关于槐妖的记载，你大可完全相信他。”教书天师道。

“为什么？”

“这个嘛……秘密……”

灵药堂旁，大槐树随风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