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1 / 2）
威尔特似乎不太受姨母们喜欢，虽然这个家族是母系格局，但这显然不是他讨人嫌的原因。
他太调皮了。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这个家族未成年成员只有三位，而他是最小的，也是唯一的男孩。他也是家族唯一的男性。
威尔特从出生到现在只见过两位男性。一位是去年来的高个青年，那人在威尔特的家族里生活了一个月，博得了桑雅表姨的欢心。在桑雅表姨怀孕后，青年就离开了。另一位是威尔特的父亲，昨天，那个强壮的男人回到了家族中，送给了威尔特一支笛子——一支精致的小骨笛。威尔特的父亲只停留了一会，他不能忍受人那么多的环境，家族也不是太欢迎他。
太阳越来越毒辣了。族人们都不愿动弹——除了威尔特。他暴露在烈日下，欢快地吹着小骨笛。但威尔特根本不会吹，小骨笛在他口中发出刺耳的鸦啸声，让族人们难以忍受。
“安静！威尔特！”母亲玛雅大声说。玛雅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这时候她也难以压住怒火。
威尔特不情不愿地停止了自己的演奏，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你为什么不肯安静会儿呢？威尔特。”玛雅抚摸着威尔特的头，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
“我太无聊了，妈妈。”威尔特说道，“那么好的天气，为什么大家都不活动活动呢？”
好天气？玛雅困惑地看了一眼巨大的太阳，那架势恨不得把大地吞没。
“也许是吧，威尔特。但你要学会安静，或者为他人考虑。而且，你那么无聊不是因为你自己吗？上个月你竟然用牛蛙吓了维纳斯，小公主维纳斯！多么可爱懂事的小女孩！而你却吓唬人家。还是说你忘记了她是族长的女儿？威尔特，你如果再调皮，盖娅族长可能会把你赶走，即使你还没有长大！”
最后这句话确实把威尔特吓唬住了，这个年龄的小调皮，对外界危险世界的向往显然是低于对离群的恐惧的。只不过威尔特不知道，盖娅族长是不会赶他走的，在他长大之前，他都是家族中不省心的宝贝。
随着威尔特稍微安静了一段时间，族人们也得以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尤其是盖娅。平日里威尔特一闹腾，最麻烦的是他的母亲玛雅，其次就是族长盖娅。
先前威尔特用一只丑陋的大牛蛙吓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导致小维也纳到现在也不愿意和威尔特玩。而剩下的族员大多是成年女性，最小的桑露也是即将成年，没有谁愿意天天陪着威尔特闹腾。
说到桑露，这姑娘是桑雅的妹妹，现在正兴奋着呢。盖娅想着，看了一眼大肚子的桑雅。
桑雅桑露两姐妹正靠在古树下唱歌，这棵屹立在广阔草原上的参天巨木是盖娅家族领地的象征——在晴朗天气下看到古树时，就说明进入了盖娅的领地。两姐妹都对即将降生的新生命感到兴奋，因而兴致很高，高唱着草原的歌。
盖娅的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桑雅桑露两姐妹是阿尔维兹的女儿，十年前老族长去世时，本应由最年长最有才干的阿尔维兹继位，但阿尔维兹却也在不久后意外身亡，家族一下子群龙无首。若不是她及时从黄金龙谷回来，接过了族长大旗，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刚当上族长之时，两姐妹整日哭哭啼啼的，她是战士出身，不会安慰别人。那时她一度害怕两姐妹想不开，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虽然有新成员加入肯定是个好事，但旱季即将来临，对于新生儿来说，旱季的条件还是太艰苦了。
而且……盖娅瞥了一眼一位偷偷摸摸回来的族员。米拉这家伙，也许是太久没对象了，最近总是擅自跑出去，回来时又满面春光的，不知道去勾搭哪位汉子了，看样子不久就会怀孕。
“唉……”盖娅叹了一口气，与其在这里发愁，还不如提早准备一下度过旱季的方法。
几天之后，桑雅产下了一个女婴，按照传统，族长盖娅赐名她为蒂娜。
蒂娜的降生让威尔特很是兴奋，他一刻不停地围着桑雅转，希望能和小宝宝玩。直到忍无可忍的桑雅让桑露把威尔特抱走，世界才安静下来。
狩猎回家的玛雅得知此事，又免不了对威尔特一顿数落。
好在蒂娜很快就能和威尔特一起玩了。草原人是奔跑的族群、是战斗的族群。他们的孕期足有十三个月——十三是恶魔的数字，但草原人对此嗤之以鼻——我们连龙都见过，恶魔？够龙吃个三分饱吗？他们生下来就五感通透，七天即可在草原上奔走，十天就能用语言交流，一个月就能拿起武器战斗。在黑森林里传说着草原人力大无穷，三岁就能够独自战胜雄狮的故事——这显然是夸张和神话——实际上是五岁。
“哥哥！”蒂娜冲着威尔特大喊。
“哥哥”是蒂娜学会的第二个词，第一个是“妈妈”，而威尔特的捷足先登让桑露十分不满。在抱着威尔特把他挠到求饶后，桑露便一直致力于让蒂娜学会“小姨”这个词。
看到威尔特走来，蒂娜也不再学习那个“难词”，而是朝威尔特挥手，若不是桑雅抱着她，她大概已经跑过去了。
“威尔特，我在教小蒂娜说话呢，你过会再找她玩。”桑露说道。
“唔……”威尔特停下来说，“那什么时候能学会呢？”
“这个嘛，不确定，小蒂娜一直学不会。”
“什么词？”
“小姨……唉……”桑露很泄气地用手逗了逗蒂娜，蒂娜则“咿呀”地叫了两声回应。
威尔特看了看桑露，又看了看蒂娜，最后看了看抱着蒂娜的桑雅：“可是，蒂娜会说‘姨’了……”
“什么？”桑露问道。
“蒂娜能说出‘姨’，桑露小姨，你可以让她叫你‘姨姨’。”
似乎是听到了威尔特的提议，蒂娜说了一声：“咿……姨姨……”
桑露十分惊喜，说：“小蒂娜，好宝贝，你再说一遍。”
“姨姨！”这一次，蒂娜说得很大声。
“哦，天哪……”桑露开心得合不拢嘴，随即又在威尔特的额头上吻了一口，“威尔特，你真聪明。”
威尔特讪讪地笑着，桑雅则把蒂娜放在地上，一脸慈爱地说：“好了，蒂娜应该也等不及要玩了。”
“哥哥！”蒂娜朝威尔特跑来。
“走，蒂娜，今天我带你去捉牛蛙……”威尔特牵着蒂娜的小手向池塘边走去。
一听这话，桑雅和桑露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
池塘的水变少了一些，河水也不再汹涌。
动物都对自然有着一些感应。小牛蛙纷纷从池塘中爬出，却在岸上受到了成年牛蛙的捕食——牛蛙需要大量的能量，好让自己在地下洞穴能够安稳休眠；狮群开始更加频繁地捕猎，享用着最后的猎物；大象们躁动不安，它们准备去寻找新水源……
旱季要来了。
盖娅褪下了平日里华美的族长服饰，换上了行装。
平日隐藏在宽大华服下的身躯此刻凸显出来，这般让人一眼就难以忘却的完美身材，搭配上麦色的性感皮肤和精致的五官。是的，“草原上的闪亮黄金”盖娅，她的美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如果仔细看去，又会立刻发现她柔软皮肤下有力的肌肉和高挑身材散发出的威严。是的，“大地收割者”盖娅，她强悍的实力和曾经无情的杀戮让众人对她闻风丧胆。
像这样的人，也只有“屠龙者”塔戈伯才能征服。
想到自己的丈夫塔戈伯，盖娅不禁叹了一口气。虽然在草原人的传统中，男性在成年后就要独立生活，但偶尔回家族探望母亲或妻儿还是被允许的。但塔戈伯一次都没有回来。
这倒不是塔戈伯不思念自己的妻子，也不是塔戈伯不想见自己的孩子，而是他必须留在世界尽头的黄金龙谷。龙王沉睡太长时间了，龙谷外围那些地位低贱缺乏管教的杂龙开始时不时地离开龙谷。只有塔戈伯——“屠龙者”塔戈伯堵在龙谷出口，才能震慑住那群“龙形核武”。
不想这些了，盖娅摇摇头，现在该带领族人们迁徙了。
世界尽头，黄金龙谷。
“畜牲！”塔戈伯冲着天边一个摇摇晃晃的黑影大骂，“这些卑劣的杂龙，竟然一下子出来三头，还妄图杀了我……”
他看了一眼面前两个巨大的尸体，恶狠狠地想：“最后还是让它们跑了一头，不过……”他突然冷笑一下，“不过它的火腔被我刺穿，龙尾被我斩断，龙谷出去就是大草原……哼！一头苟延残喘的杂龙，草原人战士杀它轻而易举！”
想着，他在心中默念了一些有名有姓的强者的称号：“鸦王”伯克察、“红月鬼”斯特鲁斯、“银象”塞拉奇、“星空的子嗣”贾克逊、“大地收割者”盖娅、“送葬者”查里苏……不对！盖娅！
塔戈伯顿时笑不出来了，不过很快他就安慰自己：“盖娅领地在最南边，从路线分析，这家伙会先遇到查里苏、再遇到贾克逊，最后才能碰见盖娅……噢，要旱季了，那盖娅应该会去更南方……而且盖娅杀它轻而易举……”
只不过塔戈伯不知道，这头火腔破损魔力流失的杂龙，会给草原带来多大的影响……
龙摇摇晃晃地飞着，散失的魔力洒向大地……
盖娅对于旱季并不太担心，大草原每年都有四个月滴雨不下，干得像沙漠一样。届时，各个家族会在自己的领地内迁徙，从一个临时水源迁到另一个临时水源，以此熬到雨季。
现在，盖娅正手握自己的“大地之枪”，带领族人们前往第一个临时水源。
队伍的速度不太快，因为小蒂娜的体力是个问题，还有米拉，她总说自己不舒服，看来是怀孕了。
不过这个速度也不耽误事，等旱季结束，我去找塔戈伯一趟，盖娅想着，那家伙整天待在黄金龙谷外，别出事了……嗯？什么东西？
一个黑影从众人头顶掠过，紧接着重重地摔在了前方。
烟尘散去后，众人发现是一头浑身是伤的龙，一个男子捂着头从它的背上爬起来，显然是被摔得七荤八素。
众人将孩子护在身后，威尔特虽然闹腾，此时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躲在玛雅后面偷看。
盖娅紧握着“大地之枪”朝前方走去，离近时却发出惊呼：“贾克逊！你怎么……”
贾克逊闻声看去，他现在还很头痛，但仍然一眼认出了盖娅：“盖娅小姐。”说完行了一礼。
盖娅同样回礼，一般的“流浪汉”她才不屑一顾，但对方毕竟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星空的子嗣”。
“说说看，这都怎么回事？”盖娅指了指贾克逊身下的龙。
“呃……”贾克逊眼神飘忽，他不敢盯着盖娅看，倒不是怕盖娅，而是畏惧塔戈伯，于是他将自己的“星云双刃”从龙头上拔出，盯着刀回答：“这家伙从黄金龙谷溜了出来，它半途应该也没遇见查里苏，而是一直飞到我平时的游荡范围附近才体力不支落了下来。我与之搏斗，却没想到它拼死爆发出力量，将我带到此处。”
“龙怎么出来了呢？”盖娅皱着眉问，“塔戈伯不会出事吧？”
“应该不会。”贾克逊从龙尸上下来，“这家伙很弱，对‘屠龙者’构不成威胁，应该是趁其不备跑出来的。你看，这是‘龙剑’造成的伤口。”
盖娅看去，只见这头龙的龙尾尽失，尾根的断口一眼就能看出是塔戈伯的“龙剑”所伤。
“这还有一处伤呢。”盖娅指着火腔说。
“嗯，什么？”贾克逊看去，惊呼道，“这不是火腔吗？”
“怎么了？”盖娅以前去过黄金龙谷，但她没有亲自屠过龙，而贾克逊是大草原上最博学的人，他反应这么大肯定有问题。
“火腔是火龙的魔力来源，它们就是靠这个喷火。”贾克逊解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