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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虾放久了便不新鲜,死了后肉就散了,咱们索性午间趁早白灼了吃掉。那些菌子里,我挑一些加上过年灌的香肠做个焖饭,还有五花肉做了凑一桌,就当是过节。”
“嘤嘤!”
正说着话,大福从灶房外跑了过来,围着虞九阙的腿开始撒娇。
虞九阙后知后觉,弯腰摸着它笑道:“咱俩说得热闹,结果把它给忘了。”
赶紧挑出一把虾子喂大福,眼看它一口一个,吃得欢畅。
河虾做起来最快,在此之前要先等菌子泡发,再将猪肉炖后腌上。
秦夏将挑出来的几朵松茸和牛肝菌放进水里,松蘑留着下回炖鸡,平菇炒菜更佳。
新买回来的猪板油下锅炼出一汪汪的荤油,秦夏舀了一勺倒进黑芝麻馅儿,继续兴奕铭来之前没干完的活计。
虞九阙也加入进来,挽起袖口,用木铲子帮着顺时针搅拌均匀。
见差不多了,秦夏喊了停,顺手用筷子夹了一块还热着的猪油渣给虞九阙当零嘴。
秦夏每次炼荤油时都会炼出一大碗猪油渣,刚出锅时直接撒上盐,吃起来喷香,放久了变软,炖菘菜的时候抓上一把放进去,便是冬日餐桌上最常见的美味。
嘴上叼了一块猪油渣,秦夏三两口嚼碎咽下去,从一旁的柜子里提溜出一口袋糯米粉。
现代常见的“汤圆”是皮包馅做出来的,秦夏要做的却是传统的“摇元宵”。
“先把黑芝麻馅团成球,像这样……”
秦夏教虞九阙怎么团元宵的馅料,很快面前的案板和盖帘上就堆满了黑芝麻球。
紧接着将黑芝麻球过一遍水,放进全是糯米粉的盆里,用力摇动。
这样摇出来的元宵形状没有包的汤圆那么圆润归整,但是秦夏更喜欢元宵的口感,相比之下不会吃起来软塌塌的,也更适合下锅油炸。
摇酸了两个人的两双手,总算是做出来百来个元宵。
自家中午吃一顿,再装一些送去韦家和柳家就差不多了。
剩下的等下午郑杏花来帮忙时再做,秦夏估计自己备的馅料大约能再做五百个左右。
一份五个,个头不算小,约一百份,打算一份卖十文钱。
放在平时这么一份几口就能吃完的小食,卖十文绝对是贵了,可节庆日子里价钱总是不一样的。
和秦夏一起把元宵倒入笸箩,撒上几圈糯米粉放粘,虞九阙觉得脸颊有些痒,下意识地抬手蹭了蹭,手刚落下就听闻秦夏一声轻笑。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就近凑到一盆清水上一看,果然脸上多了一条糯米粉的白道子。
彼此一细看,更发现连眼睫毛上都落了白。
“我去拿条布巾过来擦擦,不然弄进眼睛里就不好了。”
虞九阙快速在围裙上蹭了蹭手,半晌后拿了打湿的布巾来。
他自己已经在屋里对着铜镜擦干净了脸,这会儿微微踮脚,替秦夏擦拭。
“相公,闭眼。”
秦夏依言照办,感受着发烫的布巾蹭过眼睑,再睁眼时,却瞅见小哥儿的耳廓有一片粉嫩。
秦夏:?
擦个脸而已,怎么还给自己擦害臊了。
只有虞九阙知道,是因为自己刚刚看秦夏阖眸的模样看入了神。
半个时辰过去,菌子也泡得差不多。
放在案板上切成细丁,和香肠丁一起下锅炒香,再加入一大碗生米。
煸炒上色后转移到砂锅,倒入热水焖煮,没多久,便能闻到锅缝里透出的菌子特有的鲜香。
将小灶的炉膛内抽出几根柴火,控制在小火的程度,虞九阙便起身去处理河虾。
河虾个头不大,下锅前需拿出耐心,剪掉虾头尖刺和虾须。
大福一直在旁边捣乱,虞九阙剪一把,它就要吃一个,只怕再这么下去人吃的就不够了,秦夏狠心把它赶到灶房外,关上了门。
大福尝试进门没成功,气得在外面嘎嘎大叫。
秦夏揉了揉耳朵,要说养鹅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大鹅叫起来是真的吵。
暂时不管大福,回到灶边,下一道菜预备做脆皮五花肉。
这道菜用铁网架在火上烤会更正宗,碍于时间缘故,秦夏打算做个“简易版”。
已经炖烂的五花肉腌制入味,呈现出漂亮的酱色,将肉皮一侧的酱汁擦干,薄刷一层醋,这是“脆皮”的关键,过后直接用油开煎。
随着油温升高,肉皮鼓出小泡,说明差不多可以吃了。
用筷子插入肉里捞上来,稍稍放凉后会变得更脆,切块时案板上因此落满碎渣。
撒上自家秘制的干料,投喂虞九阙一块,自己吃一块,一口下去的满足难以用语言形容,算是彻底不用惦记夜市上卖的炙肉了。
收尾的一道菜则是白灼河虾。
水里加盐,和姜丝一起烧开后放入虾子煮半炷香,即可捞出。
虾子泛着粉嫩,红如玛瑙,堆满瓷盘。
饭菜的香味飘向左邻右舍的院落上空,好在今天过节,家家户户吃得都不错,暂且没有哪家小娃因为嘴馋挨揍。
当最后一只盛满焖饭的砂锅被放在饭桌一侧时,秦家的上元节“家宴”,终于可以开席了。
菌子焖饭,每一粒米都浸透了来自丛林的特殊香气。
松茸和牛肝菌的口感截然不同, 前者脆, 后者滑, 相比之下秦夏其实更喜欢牛肝菌的味道, 松茸还是新鲜的更好。
米饭晶亮, 沾裹了香肠中的咸香油脂,丰富了这锅焖饭的口感层次。
香肠此前已在梁上风干了半个多月,比起刚灌好时更加紧实入味, 一勺子攒齐了配料的焖饭下肚, 那股子香几乎直冲天灵盖。
甚至咽下去后再吃五花肉, 都觉得略显肥腻了。
虞九阙选择停一停, 先把筷子移向河虾。
饭前已洗过手,他拈了一只在手里,发觉不那么烫了,遂开始用指尖小心地剥起来。
只是河虾个头很小,给人一种费劲剥了半天, 最后出来的虾肉还不够塞牙缝的感觉。
空的小碟子里攒够了一些,虞九阙没忙着自己吃,而是送到了秦夏的跟前。
“相公吃虾。”
秦夏的余光已经看了虞九阙好半晌, 对方剥得很认真, 就是看得出不善此道。
瓷碟上的几只小虾蜷在一起, 煞是可爱。
“一起吃。”
秦夏分了几只在虞九阙的碗中,等人吃完才道:“我教一个吃虾不沾手的办法。”
说罢就做起来了示范。
虞九阙眼睁睁看着自家相公像嗑瓜子那样吃虾, 一咬、一拽,虾肉就完整进了嘴, 而剩下的虾壳居然还是完整的!
虞九阙:!
“相公是如何做到的?”
都是一张嘴两排牙,怎么偏偏有人这么会吃?
秦夏看着模样有些傻乎乎的虞九阙,唇角不禁上扬。
他夹起一只完整的河虾,指了指虾背上的一处地方。
“咬这里,虾背破开,就能把整条虾肉拽出来。”
只是这个方法只对新鲜的河虾有用,若是冷冻过的,肉很容易在里面断掉。
虞九阙有样学样,没多久就成功了。
有了这个方法的加持,一大盘子河虾飞速变少,而两人的面前都摞起了一大堆虾壳。
在冬日里酣畅淋漓地吃一顿河虾,绝对算得上奢侈。
更别提还有油滋滋的脆皮肉与香倒人的菌子香肠焖饭了。
当虞九阙还在专心埋头吃着从锅里盛出来的最后一碗饭时,秦夏暗暗摸了摸自己的的肚子,只觉得这顿饭已经撑到九分饱。
站起来试试……
很好,已经十分了。
“阿九,还吃得下元宵么?”
过节总归要吃一顿元宵,早晨没有现成的,晚间归来就太晚了,午食这一顿是刚刚好的时候。
虞九阙抿了抿唇,克制地道:“应该还能吃得下一些。”
“一些是多少?”
小哥儿想了想道:“十几个……?应该还是能吃下的。”
事实上最后秦夏煮了二十个元宵,自己勉强吃了五个就觉得要消化不良,余下的十五个都给了虞九阙。
黑芝麻元宵香甜软糯,正适合吃完饭后当一道小小的甜点。
再来一碗煮元宵的汤填缝,秦夏只觉得吃饱喝足的虞九阙都好像变成了一大块软软的糯米团,午后的阳光顺着窗棂照射入内,小哥儿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扯出一个哈欠。
秦夏去给柳家和韦家各送了一盒元宵,同时带回来了两样东西。
分别是方蓉帮忙做好的卧兔,以及韦家的回礼——一条熏鱼。
进到灶房,顺手将熏鱼挂在梁上,秦夏拿着布包好的卧兔进了屋。
“吱呀”一声,推开年久发涩的木门,堂屋里大福正卧在一只布垫子上呼呼大睡,一眼望去都找不到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