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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肠果然如秦夏所说是偏甜味的,很符合他的喜好。
“鸡蛋带着怕磕碰,故而没带,不然这里面还应当卧一个半熟的荷包蛋,勺子一戳,蛋黄就流出来,用那个拌饭。”
虞九阙想了想那滋味,舔了舔唇。
“明明我面前还有吃的,为何听你说完我又馋了?”
秦夏果断道:“那说明你清楚,我说好吃的东西,就一定好吃。”
虞九阙深以为然。
当秦夏的一碗饭快吃完时,虞九阙的一大碗还有一半。
车厢外传来邱川的声音。
“大掌柜,时辰到了,坑里的烤鸡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了?”
秦夏让虞九阙在车里等着,他下去看看。
在火上烤了这么久,叫花鸡外壳的泥巴已经变得黑黢黢。
丁鹏几人拿了树枝,合力将其弄了出来,然后用石头砸去壳子。
里面的荷叶浸透了鸡肉渗出的汁水,变得湿漉漉、香喷喷。
耳畔登时响起几下口水声。
拆开荷叶,秦夏拿了其中一只的大半只走,剩下的留给其它几人分。
他回到车上,献宝似的给虞九阙看。
“这道菜有个名字,叫做‘叫花鸡’。”
荷叶下的鸡肉呈现金黄色,靠近火的一片颜色更深,皮薄的地方有些焦。
秦夏撕了一块油纸,按住烤鸡的身子,另一只手用筷子向下分肉。
先下来的是鸡腿,他给了虞九阙,自己啃鸡翅膀。
“好嫩!”
说这话的是在车外土坑旁吃饭的护卫之一。
他起先还觉得这道烤鸡其貌不扬,只怕味道也寡淡,然而一口咬下去,鸡肉像爆了汁一样,令人倏忽睁大眼睛。
“我从没觉得烤野鸡这么好吃过,以前出门赶路时用树枝子烤的,吃起来柴得很,和这个一比,简直就是在吃柴火棍。”
另一人也如是说道。
相对而言,丁鹏是吃得最专心的一个,连鸡头和鸡脖子都没放过。
这两个地方,旁人都不爱吃,倒便宜了好这口的他。
“丁鹏,我现在可算知道了,你小子在齐南县跟着秦掌柜,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秦掌柜去盛京也是要开酒楼的,以后不怕吃不到。”
他虽这么说,另两人却是摇摇头。
“盛京的酒楼里,恨不得一盘菜吃掉咱半个月的月钱,哪里是轻易能去的了的?”
还是趁现在赶紧多吃几口吧。
下回再见,恐怕就是高攀不上的东西了。
秦夏吃了一个鸡腿、一个鸡翅,又吃了两块鸡肉,算是真的吃饱了。
他空出手来,把鸡肉撕成鸡丝,放进虞九阙的饭碗里,好让他拌饭。
晌午过后,一行人重新上路。
大福挤进了秦夏和虞九阙的车厢,赖着不走,两人只好任由它去,还分给它一个可以趴着的软垫。
马车摇摇晃晃,晃睡了大鹅,也晃困了吃饱喝足的夫夫二人。
“睡一会儿?”
“好。”
秦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小哥儿揽进怀里,又扯过披风当被子,阖眼小憩。
车轮辘辘,官道漫长,大半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人虽在车厢里,也能感受到随着天色变晚,温度正在一点点地变低。
大福追寻着热源,挤到了两人腿边。
秦夏有些心绪不宁,挑开车帘向外看去。
窗外夜如浓墨,两辆马车已挑起了灯笼,照亮了前路。
道旁的林子如今看起来,不再像白日里那么可亲,黑洞洞的,像是暗藏了什么危险。
算算时辰,前面不远就是今晚要住宿的县城。
他盼着是自己多虑了。
危险来临时,大福的反应甚至比人更快。
它骤然张开翅膀,警惕地看向车厢外的方向,恰在此时,秦夏听见了兵器相交的金石之声,以及并不寻常的破风声。
前方,丁鹏一声怒喝。
“有刺客!保护督公!”
竟是一嗓子将虞九阙的身份喊破。
秦夏看向身边之人,却见对方面上并无意外的神色。
若他所料不错,外面的人定是冲着虞九阙来的。
而自己也在场,虞九阙不会将他置于险地。
这般淡定,绝对早有预料。
“有些漏网之鱼。”
虞九阙主动开了口,说话时任由秦夏握住自己的手。
“这是我此番出京的条件,不过放心,我不止带了区区三个人。”
车厢外,喊杀骤起。
对方来势汹汹, 虞九阙同样准备充足。
秦夏不知来者属于哪一方势力,左不过是在皇位争夺之中落败的失意者。
以虞九阙的地位,确实足够被他们视为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故而新帝一方以他作饵, 将余党诱而除之。
秦夏面色凝重。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 自己来到了一个怎样的时代。
自己安坐车中的这一会儿工夫, 车外兴许已有数条人命被了结。
小说里轻飘飘的几句话, 是此间无数人真实的人生。
成王败寇。
通往龙椅的白玉阶, 永远是鲜血铺就的。
这些距他很近,又很远。
近是因为,他的夫郎是当朝督公。
远是因为, 他毕生梦想, 只是做好一个庖厨。
月色如霜。
一行十二个死士, 全部身死, 就地处理。
这群人功夫了得,万幸的是厂卫没有因此折了人,只是伤了不少,几乎人人挂彩。
当中有个伤势较重的,恰好是从齐南县一路跟来的护卫之一, 几个时辰前他还在感慨盛京的酒楼吃不起,要趁今日多吃几口叫花鸡才够本。
虞九阙看过众人伤势,嘱了人尽快将他们送去最近的医馆救治。
空中的血腥气不散, 他一一交代完毕, 方才转身回马车。
刚走没两步, 便皱着鼻子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信手扔给丁鹏。
“拿去烧了。”
披风下摆沾了地上的血渍, 他可不愿这等腌臜入了秦夏的眼。
偏在此刻。
虞九阙一步踏入草丛,触发了一处对方藏于此处的机关。
暗器飞速射出, 旁人来不及出手相助,原本还能借助披风一挡,奈何唯一趁手的东西刚被他扔出去。
他身手远不及从前,勉强躲开,终究是被擦了一下,在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血珠沁出,颜色暗红。
死士随身带着的东西当然是要命的,虽只这么一点口子,虞九阙已经有些站不稳,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深觉不妙,赶忙掏出随身带的御赐解毒丹咽了一粒。
眩晕不多时有所解除,却是喉头一甜。
随后呛咳一声,吐出一口暗色的血。
两个时辰后。
深夜,县城中的一处规模不大却干净的小客栈,被厂卫尽数包下,唯一的一间上房留给秦夏和虞九阙。
被“请来”的老郎中颤颤巍巍地来,颤颤巍巍地走。
这样的郎中已经来了三茬,每一个都拍着胸脯保证,虞九阙脉象中没有中毒的征兆。
而手背上的伤口,里面的污血也已被挤出,浅浅包扎了一圈,再无什么问题。
一干厂卫这才安了心。
要是督公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虞九阙吐过血后只觉得口中发苦,喝了口茶,又皱着眉放下。
从方才最后一个郎中离开,秦夏也跟着走了,好半天还没回来。
坐也坐不住,他起身开门,就见丁鹏守在门口,见了他立刻行礼道:“督公。”
“秦掌柜去了何处?”
事情已解决,他们也不必再用那套假称呼。
丁鹏不敢抬头觑虞九阙的脸色。
先前没发现地上的暗器,是他们所有人的失职,怕是回了京就要领罚。
他在心里默默叹气,口中诚实答道:“秦掌柜去寻了客栈店家,借了灶房。”
秦夏确实在灶房。
即使在晚上,客栈也要有人通宵守着前堂,于是其中一个被打发过来,帮他烧火。
伙计在客栈干了这么久,不是没见过借灶房自己做饭的客人,但第一次见到做饭这么香的。
深更半夜,哪里还有什么像样的食材,就是想出去买也没处买了。
但因着偶尔也有夜里来住店的,寻常的干粮、肉菜,倒是略微备了些。
秦夏过来看了一圈,先从中挑出了一条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