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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九阙相信,在秦夏的眼里,酒楼还是酒楼,永远只是个吃饭的地方。

正应了那八个字: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他复抬起头看了看头顶匾额。

“要是那位余老大人还在京中就好了。”

自己定然有办法让他再为酒楼题字,好好造一造势。

而且那位先生得知秦夏如此心许“和光”二字,想必也会会心一笑。

秦夏摇摇头。

“我还是那句话,阿九你的字写得就很好。”

他认真地看向面前的夫郎,唇角带笑。

“不知督公大人能否赏脸,为敝店题字一行?”

秦夏这个请求,从晚食前“求”到晚食后,从书桌前“求”到了床榻上。

虞九阙不得不在枕褥间羞恼道:“不求你用什么名家墨宝,总归也要是个有名有姓的人才是,你想请人题字,我能给你寻来一串……”

一句话说到这里冷不丁地断掉,说话的人好像又续了口气,方继续道:“……一串人,随你挑,比如状元郎如何?”

甚至在朝的状元郎,他都能找来不止一个!

状元墨宝,何人不想要?

单这一个噱头,就能引来客人无数。

而他地位再超然,也只是个得脸的内侍而已。

司礼监的存在,一直为士林所诟病,他不愿为此损了秦夏的生意。

“这种时候,提旁的男子作甚?”

秦夏不管他的抗议,动作未停,轻吻细密。

“你相公不想要那什么劳什子的状元郎。”

“只要我的夫郎。”

虞九阙终究没拗得过秦夏的提议, 各方面都是。

他最终题写了匾额,写废了不知多少版,才总算勉强挑出了满意的一份, 送去铺子里制作。

不过落款却执着地用了化名。

鉴于酒楼内还有几处油漆待干, 匾额交付也需要时日。

再加上算命先生掐算的吉日没到, 秦夏还有空闲做些准备。

想要一举在盛京的“餐饮界”夺得一席之地, 开张造势必不可少。

只放一串鞭炮, 在堂堂京城里是听不见响的。

思来虑去,秦夏决定搞点不一样的表演。

第一样,是面艺。

说来这还是个意外之喜。

往牙行赁雇伙计时, 牙人带来一对兄弟, 老家三晋府, 乃是白案好手。

说是之前在一爱吃面食的富贾家做事, 后来那富贾生意落败,灰溜溜地回了老家,宅子里这些个可有可无的下仆,就尽数遣散了。

那富商有着有钱人的各种毛病,譬如一顿饭是绝不会简简单单吃的。

要有美妾执箸, 佐以丝竹管弦,以及……面艺表演。

秦夏在牙行现场观赏了一出扯面功夫,一个小小的面团, 在兄弟俩的手上变成韧而不断的面条, 前后上下翻飞不停, 却是不沾衣、不沾尘。

结束后,他忍不住拍手叫好。

听说两人还有不少更复杂的花样。

比如踩在一口会滚动的大缸上, 把面团定在头上,双手举刀做刀削面, 或是用细的和头发丝一样的面穿铜钱等等。

至于普通的蒸个馒头做个包子,那都是入门级别的小儿科。

值,太值了。

秦夏听到这里,果断以一个月五两的价钱,赁雇两兄弟一年。

届时一年期满,秦夏可以换人,他们若对酒楼不满,也可自行离去。

两兄弟姓黄,老大黄星,老二黄光。

对于秦夏这个掌柜他们也是满意的,看着年轻、亲和,不像是那等眼高于顶的东家,一看就事多。

有黄氏兄弟在,面艺不成问题,他俩信手拈来,甚至不用排练。

反观秦夏想做的第二样表演,就稍微麻烦了那么一点——他想在大雍做一个棉花糖机。

不是论袋卖的棉花糖,而是那种街头小贩用一根竹签现做出来的。

个中原理秦夏了解,只是不知此处的匠人是否能够成功复刻。

找到的铁匠听完秦夏的描述和带来的图纸,拧起眉毛。

他想象不出“棉花糖”是什么东西,但听懂了秦夏想要什么。

大约就是打一口大锅,中间套一个小碗,碗底钻细孔,放入糖浆。

这下面连一个旋转的装置,当锅和碗转得足够快,糖浆就会被甩出形成糖丝,从而交缠在竹签上。

“能做,但不一定能成。”

他摸摸下巴,没有同秦夏把话说定。

秦夏也知道,古时没有电力,要想旋转,只能连一个手摇或者脚踏的装置。

“做是您的事,成不成是我的事,您不必担忧。”

秦夏按照尺寸付了定钱。

他不希求这东西做出来,能把现代的棉花糖复原个十成十,只求做到“独一无二”,那他想要的效果便足以达成了。

有了棉花糖,自家品饴坊的糖果子也不能缺席。

而四月下旬,四封回信,与从平原府运来的糖果子与果子酒,是跟着肖家的商队一起进京的。

“肖掌柜,好久不见。”

“秦掌柜!别来无恙!”

两人隔着几步远就开始打招呼,颇有种他乡遇故知之感。

因督公府不方便,秦夏在还未正式开张的和光楼招待肖守。

肖掌柜看着这气派的铺面,一路点头。

“以后我等来京,总算有了去处!”

一想到别人再也难尝到秦夏的手艺,他一年里却至少能来这里吃几顿,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九掌柜这会儿不在?”

齐南县众人至今仍不知虞九阙的真名,还照例按照过去的习惯,称呼他为秦记食肆的小掌柜或是九掌柜。

“阿九尚管着别的营生,白日里不常在此。”

肖守不疑有他,都说九哥儿出身显赫,那在京中的产业必定不止一处。

他是老生意人了,深知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

肖守到时是下午,秦夏给他介绍自己新纳的三个伙计,又留他吃饭。

肖掌柜擅记人脸,竟是认出了高阳。

“等等,你是不是常悦楼的那个厨子?”

他记得过去曾在常悦楼设宴,因吃到一道烩松肉,觉得滋味甚好,教人喊来掌厨的人打赏。

正是那时见过高阳。

“小的从前的确在常悦楼做事。”

肖守惊讶地看向秦夏。

“你千里迢迢来盛京,居然还挖走了常悦楼的厨子?”

在有秦记食肆之前,他们这些个饕客是经常去常悦楼的,在肖守的印象中,高阳算是里面厨艺出挑的。

秦夏笑言:“我哪里有那么大本事。”

高阳也顺势将自己的经历讲与肖守听,后者听罢道:“那常悦楼浑是不讲理的,也不怪现在几乎没什么生意,唯有些人仍喜他雅间的装潢体面,去那里摆席面罢了。我现在使府上的人去叫菜,也仅仅吃一道常家坛子肉罢了。”

又说为了挽回沾上官司后江河日下的名声,现下的坛子肉已经是重新出山的常老爷子亲自掌勺。

“吃一回,少一回咯。”

肖守如斯感慨。

晚食时分,秦夏亲自下厨。

这顿饭,他和肖守二人对酌,高阳作陪,菜不需要太多。

其中当做“头菜”的,乃是羊肉。

入夏后宜吃羊肉,解暑去燥、补脾益肾。

恰好肖掌柜最爱吃的也是羊肉。

京城更靠北,这里养的羊和齐南县的羊品种不同,秦夏觉得更好吃些。

羊肉菜一共做了两道,其一是葱爆羊肉。

爆炒的火候对肉质要求高,秦夏买的是一块羊里脊肉,细嫩无渣,下刀切成薄片。

葱爆羊肉,除了羊肉,葱也是主角,数量上要比羊肉更多,不然出不了味道。

下锅前,羊肉要先腌上,只用酱油、香油和胡椒粉,再来一点酒水去腥,搅拌均匀后等上一刻钟。

油烧热,将羊肉下锅,翻炒至断生,控干水分,捞出装盘待用。

继而单独爆香大葱,至此再将羊肉放入,加酱油和一点醋。

爆炒讲究一个油宽料丰,三旺三热,要在炒焦、炒老之前,风味最盛的时刻出锅,方算的是成功。

其二是手抓羊排。

这道菜用齐南县的羊就做不得,需要是大尾巴羊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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