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蛇（2 / 2）
黑蛇静静地看着李清白，双眼中的光焰剧烈颤抖，四周的空气瞬间被冻结，随后又被滚烫的气浪所扭曲。
它的眼睛里有无数颗星辰漂浮，然后碎裂。
它沉默片刻，发出了令人震耳欲聋的吼叫。
带着无与伦比的愤怒和寂灭，那声低啸夹杂着无数岁月的失望与不甘，和无穷的孤寂。
李清白忽然很难过，不知为何，听到这声低啸，他难过的难以言喻。
他仿佛看到了那头黑蛇，在这个寂静的空间，在苦苦等待中漫长煎熬，度过了无穷无尽的岁月。
他想安慰一下这头黑蛇，于是艰难腾出一只手，像是摸路边的流浪的小猫和小狗。
思索了很久，李清白从嘴里挤出一句干瘪的话：
“怎么离开？”
废话，他要是知道该怎么离开，也不至于在这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三百万步。
安静，令人发疯的沉默，漫长的等待后，黑蛇与李清白久久对视，似乎在思考斟酌着什么。
许久之后，它身上的鳞片开始剥落，直至露出腐朽的骨骼，一丝血肉都没有了。
李清白这才看清无数道晶莹的锁链从地底和山峰中扎根，死死缠绕在它的骨骼之上，将黑蛇牢牢束缚在空中。
“奉本尊为主！”
它再次昂起高贵的头颅，庞大的身躯在虚空中翻滚，瞬间便扭曲了整个空间！
李清白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沉默了。过了好久，他抱着石台转身离开，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傻逼啊！”
他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看到黑蛇躯体上缠着的锁链，他推测这头黑蛇极有可能是某位古老掌教的灵宠，犯了错才被镇压在此。
可能那位掌教早已仙逝或者飞升，忘记了这尊灵宠的存在。
不过能被如此镇压，想来犯的事也不会简单，他并不想招惹上什么麻烦，故而选择离开。
但李清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身后，那头黑蛇的骨架正在无声地寸寸崩碎，化作无数飞灰。
而在那飞灰之中忽然窜出一道缠满锁链的虚影，那虚影速度极快，转瞬便到了李清白的身后，随后悄然间隐入他的影子中。
“喀喇...”李清白再次向前走去，身上的锁链相互碰撞作响。
然而他猛然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白白，你怎么还不醒啊？再不醒，师姐可就要找其他人代替你了！”
司理洛还是强势推开了众多人，第一个走进了李清白的房间，她坐在李清白的床边，看着他身上的血洞泫然欲泣。
轻轻用手指在李清白赤裸的胸前触摸着那些仍未愈合的血洞，司理洛咧嘴，毫无任何形象可言地哭泣。
“一定很疼吧，小白白。”司理洛俯下身，轻轻吻在李清白的唇上。下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捂住嘴推门离去。
等等啊！这就结束了？李清白循着声音狂奔，但还没来及找到声音的来源，声音就消失了。
他抱着石台愣在原地唉声叹气，怎么就这么着急走啊，司师姐！
“清白，我来看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呀？你可不能死哦，死掉的话，就再也不跟你好了！”蓝恒晴眼中早已升起一片水雾，她没想到李清白竟然这么惨。
好不容易可以修炼了，竟出了这样的事。她拉起李清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不是说，最喜欢我的酒窝吗？呐，现在给你摸。”
“快些好起来吧...其实那天你问我嘴巴软不软，我没有回答。”蓝恒晴闭上眼睛吻下去，脸上迅速飞起两团红晕，“现在告诉你吧。”
漫长的一秒后，蓝恒晴捂着脸离开了。
喂喂喂！到底是软还是不软啊？李清白哭笑不得，蓝师妹这个蠢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害羞了点。
苏云芸气呼呼地走进来，握起拳头咬牙切齿，“李清白你这个王八蛋，骗走了我的初吻就想这么算了吗？快点起来，说好要一起看星星，”
骂着骂着苏云芸便开始哽咽了，再也骂不下去了，她捧住李清白削瘦的脸，努力地往前凑了凑，“看完你再死啊......”
轻轻咬了一口后，苏云芸抿嘴冷着脸离开了。
谁说不看了！那不是因为咱们清境之内晚上不允许弟子随意走动吗？李清白简直比窦娥还冤，如果不是卢师叔精通符箓之术，他早就贴上匿身符搂着苏云芸看星星去了。
......
直到夜晚，渡仙桥道观内聚集的众多掌教和弟子才尽数离开，张群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将身前的茶水收拾干净。
难得渡仙桥这么热闹，张群山已经不记得上次有这么多人是什么时候了。
只是这热闹，他并不想要。
他在李清白房间的门前踟蹰，不知该不该进去，他实在害怕看到宝贝徒弟身上的伤口，那血洞他宁愿出现在自己身上，情愿床上躺的是自己。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张群山头也不抬，淡淡说道：“明天再来吧，师侄。今天太晚了，让清白好好休息一下。”
“师父，是我。”陆清鸦伸出修长的手指推开门，站在李清白的窗前三尺处，注视着床上仍未苏醒的李清白。
这个曾经一直追在她屁股后，用道袍擦鼻涕的小男孩儿，似乎在一瞬间就长大了。
“师弟，你要是能活下来，我就既往不咎，不挖你的眼睛熬汤喝了。”陆清鸦眼眶微红，仰头看着天花板，“以后我不欺负你就是了。”
李清白慢悠悠地睁开眼，惊喜道：“当真？”
“当真。”陆清鸦下意识地回答。
房间门忽然被张群山激动地一脚踹开，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睛在进门的一瞬间便湿润了，张开嘴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媳妇儿！清白醒了！清白醒了！”张群山忽然老泪纵横冲着门外大喊，哪里还有一点掌教该有的样子。
错愕，羞愧，气恼，愤怒...种种情绪在陆清鸦的脸上飞快闪过，最终定格在微微上扬的嘴角。
“好师弟，行啊，够能忍的啊！”陆清鸦不住点头，轻轻扔在李清白枕旁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祛疤的，拿去吧。本来想帮你在尸体上涂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李清白微微一笑，伸手想要捡起那瓶祛疤药，却无意中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姬月容蹬蹬跑来，愣在门前，手中还绣着一套未完成的崭新青色道袍，看到李清白的那一刻，她扔下手中的针线便飞扑上去。
“坏小子！坏小子！就知道让人担心，呜呜呜呜...”师母姬月容死死抱住李清白，生怕他一不留神再出些什么意外，扬起的手也只是打在自己的胳膊上。
“行了行了！看你那样子，哭得跟清白已经不在了一样，能不能有点长辈的样子，稍微稳重一点！”张群山轻咳，只不过却一直揉眼，好像眼睛里进了沙子。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每天晚上你偷偷背对着我抹泪。”姬月容边哭边笑，搂着李清白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感受着身前久违的温暖气息，李清白努力睁大眼睛，两行清泪缓缓落下，再也不想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