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废墟（1 / 2）
“我记得，诺坦唱诗总是最好，在我的印象里，她总是有十足的热情。”
“‘您真是一位虔诚的圣女，主神一定会保佑您。仁慈而喜爱音乐的赫莉蔻丝也会赐福我们，为我们免除一切顽疾与瘟疫。’诺历克神父常这么说。”
“我那时倒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像个普通的富家小姐，每天快活，衣食无忧。也许将来会嫁给某个体面的少爷。”
随着声音，黑暗的画面忽然出现了色彩。
花园里春光明媚，彩色的蝴蝶从水池上飞过，夕阳下山，一圈波澜荡起，模糊了它的倒影。
幼年的诺盖茵脸上洋溢着天真浪漫的笑容，和换上礼服的诺坦挽着手，一起跑向她们的母亲。
“‘注意点仪态，小甜心们！’母亲们笑着说。‘来吃蛋糕啦！还有你最爱的甜果奶哟，诺坦！’厨娘诺贝娅那天烤了个很大很好吃的蛋糕。”
叙述之间，场景飞速变换。
“许多人都参与了晚宴，诺坦在里面东跑西跑，母亲们好不容易才逮住她。”
“大家笑得很开心。”
一个褐色长发和一个栗色卷发的美妇人抚着诺潘茵和诺坦的头，她们的脸都模糊不清，只有美艳的礼服与头发色彩清晰。
周围是许多看不清的人影，嘈杂的道贺声与赞美声不停涌来。
“父亲也很开心，他终于和伊玫莱蒂来使的‘蝗蜂’骑士团搭上了线，呵……”
“所以，他跑了。”
画面突然一黑。
方林的眼前出现文字。
虽然它此刻并不想去认。
但它觉得那似乎是它身上的黑色液体写出的……
【驻扎在琳尼卡茜半个春天后，有“皇帝利剑之威风”之称的伊玫莱蒂第三骑士团收到了命令。这座城所有的男人、女人和老人不到半个晚上就被残忍地虐杀，孩童被掳走。之后的日子里，周遭的村落也未能幸免。】
文字与画面交错，诺盖茵的声音再次平静地叙述起来。
“晚宴之后我累极了，睡着得很快。被吵醒的时候，我已经在母亲怀里了，她慌忙叫我藏起来。”
“诺坦的母亲在反抗时就被砍死了。我很害怕，我不敢看。多希望母亲她没有曾遭受那临终的苦难。”
方林看见，那只总是温柔地抚摸孩子的手被一把锋利的骑士剑刺穿，钉在木桌上。
鲜血流淌于钢铁的锋利冷色间，多么苍白无力。
黎明到来之时，这些可怜的人终于咽了气。
太阳升起。
昏红的日光晕晕地望去，只见无数血泊与泥巴混合在一起，一阵阵隐秘而诡异的波动从他们身上散发，向下汇聚。
就这样，琳尼卡茜成了一座死城。
“我的故乡，至今我都不能回去看看。”
方林感觉自己的“精神”在颤动，一种莫名的感觉在牵引着它，邀请着它。
这种感觉使它越来越晕，方林觉得如果自己继续下去，很可能会失去意识。
但它不想半途而废。
方林混沌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歪斜的白色文字，一下把它扯了回来：
【第三骑士团里大都是权贵世族的子弟，其中成员，人人都有着华贵不一的全身甲与武器，乃至每只坐骑身上都覆盖着珍惜的金属。】
【坐骑的种类，从肉身强大的草原短角马、灰甲蜥蜴或里卡顿地龙，到擅用魔法的凯蔓蓝岩羊、莱米西米奥或卢卡帕唯尔，某位男爵甚至有一只可以短暂飞翔的翼兽。】
【光是坐骑身上金属的价格加起来，就可以再建十座琳尼卡茜。】
【令人不解的屠城事件之后，他们被冠以“蝗蜂”之名，如蜂群一般执行命令，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如蝗虫一般危害严重，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诺盖茵的声音又开始讲述：
“诺坦吓坏了，她一直祈祷，她相信主神一定会赐予我们救赎。我记不清她在马车上哭昏了多少次。”
“之前我还一直向往着伊玫莱蒂，父亲说那座城比琳尼卡茜繁华许多倍，那里有最时尚新潮的衣裙首饰、最有趣八卦的杂志报刊和最多样高档的娱乐活动。”
“毕竟，那是老皇帝建立的第一座城，是凯蔓帝国的王城。”
第三骑士团在几天后的夕阳下中回到了伊玫莱蒂，一路颠簸的一辆辆马车蒙着白布，秘密送入中央广场旁的库房中。
“那些权贵们不知道从谁那得到的消息，第一天我们就遭遇了那难以解脱的恶梦。”
诺潘茵平静的声音有些颤抖。
“诺坦第一天晚上就疯了。她的嗓子哑了，我们抱住她的时候，她还在拼命嘶喊、吼叫，发出很可怕的声音。”
“后来，她再也说不出话。”
方林又看见模糊的画面：
一间低而宽的房间里，诺盖茵和一众孩子们缩在一起。昏暗中只有一扇铁栏杆小窗照进光，微微点亮了潮湿空气中的阴影。
夜色最浓时，更是只有外面走廊上的常常熄灭的微弱火光。
方林清楚地看见了诺坦：
诺坦瞪着双眼，惊恐、疑惑和疯癫抓住了她，将她拖向了深渊。
她抓住诺盖茵的肩膀，发出几乎认不出是她声音的低吼：
“主神把我们抛弃了？我，我有罪，对不起……对不起…………我要虔诚…虔诚……”
“主啊，请你不要再责罚我了……”
她整个晚上都在发抖、自言自语和抓挠自己的身体。
第二天早上，诺坦没有了动静。
诺盖茵知道，她死了。
“我还记得，诺丽娅那时7岁，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和她那大大咧咧的母亲不同……诺兰妮维很要强，她梦想做个骑士，守护琳尼卡茜……诺克潘…呵，他们连男孩都不放过。”
“后来几天，我们中的一些被洗得很干净，让权贵们买走了，挑剩下的就用于和克愚思的疯子们交易。他们也很乐意收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