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家（2 / 2）

第一张写着：

【规则/外部/大事件】

【星体运转交接】

第二张是：

【行动/主观选择/重复性事件】

【本能欲望进食】

第三张：

【特殊/上升干涉/强政】

【人格形式更换】

“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我来教你怎么玩……我还做了一些优化，让这个游戏更具有创造性的启发，我想……在有规则的同时，‘自由’一点应该更适合你。”

方林眨眨眼，符号小人便自己走动了起来。

“好吧，你的确不需要我的新手教程……但是还是提醒你一下，别再把自己弄得太‘代入’进去了，那样……你懂的，那样算是作弊。”

白色人影一点也不语重心长地建议道，似乎并不关心方林听不听得进去。

是的，方林的确没有听进去。

而且，就算方林听进去去了，也不会照做，那样大概会变成以“我不听你的”作为核心思想的一次愉快游玩。

符号小人傻傻地走着，没有目的的，像一只无头苍蝇。

方林却看到ta始终在桌子中心，如果没有底下白色的方格线作参考，方林或许会猜想ta是在原地踏步。

周围十分干净，除了ta之外，别无他物。

【我是谁？我要做什么？】

小人头上蹦出简陋的对话框，某种方林认识的文字轻微地逐个跳动，发出十分像素的音效。

同时，选项浮现：

【A.指导B.斥责C.沉默D.自定义】

【注：个性化选项导致的不可控发展，后果自负】

方林没怎么注意选项，它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给予答复：

“你是……一个人？嗯……你要，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想做什么？】

小人似乎更迷茫了。

ta的头上多了一个显示着“情绪低落”的状态栏。

“嗯……我明白了。你很迷茫。嗯……”

很好，现在方林也陷入了迷茫。

它周身的烟气滚动着，向外凝实出了一只人类的手臂。

这根独臂手掌伸进烟气中，在方林的脊背上挑出一滴黑液，捏捏盘盘，一撒，便化作洋洋洒洒的细雨，浇在空洞的世界中。

【……】

短暂的宁静后，黑色喧闹起来，不带月色地，在ta周围长出了一座城市。

灰色钢铁洪流裹挟着纯白的ta，将孤独与自由淹没。

简约而虚拟的电子城市隆隆地沉涌，忽然，便有谁在讲话。

第一声脱口而出的发音，然后是千言万语接二连三地纵横交错，一瞬之间，名为“社会”或“文明”的构造集合体诞生了。

所有的声音化为无数文字，挤满了ta的身周，与方林的眼帘，又突然往外扩散，集群远去。

在ta面前，便只有城市。

【……】

ta沉默地往前走去，视角继续以ta为中心移动。

【救命！救命……】

一个头上冒字的小巧身影从远处跑来。

【A.帮助B.伤害C.沉默D.自定义】

“去看看吧。”

符号小人听从指令，蒙蒙地走过去。

小巧符号人看到ta，微微一怔，随后猛地跑过来，抓住ta的双臂，后劲不足地叫唤：

【快跑！快跑……】

符号小人看向对方身后，除了小巷死寂的墙和空荡，什么都没有。

【恐惧！幽灵们象征死亡……】

【幽灵？】

【没错！幽灵们正在歌唱……】

小巧符号人猛地回头一看，接着撒开ta就跑。

【绯红！幽灵们眼睛绯红……】

【……】

“……”

对方消失在视野中。

方林想了想，让符号小人换了条路走。

走了一会，ta看见一个坐在地上的半透明符号人。

这次，ta主动开口问话：

【你是谁？】

【我是谁？当然是一个流浪者了，朋友。】

【你在干什么？】

【……真是奇怪，朋友，你看，我当然是在坐着歇息。】

【你要去哪里？】

【哈，我当然是不知道了。】

【……】

【哇哦，朋友……你知道吗，你看起来可不太好，你得……或许吃点东西？我不知道，朋友，我当然不是专业的医生。】

【我……是的……】

【哼嗯……去金银广场吃点东西吧。沿着这条路走到第二个路口，左转，并在第四个路口右转，一直直行，直到看见许多许多的人，当然，还有热闹的大广场。】

【A.感谢B.辱骂C.沉默D.自定义】

方林有点奇怪。

【你要一起去吗？】

【我？我要死了，朋友，我当然不去了。】

【……】

ta告别了这位将死之人，没多久就到了广场。

许多与ta相似的符号人忙碌着，对话着。

入口处，一个戴着大帽子的家伙正对着墙壁，诵念着摸不着头脑的话：

【诚挚的鸽子立在稻草人的帽檐上……】

ta慢慢从对方身后走过。

【骷髅在人声鼎沸中疾驰，低吟，与大声喧哗……】

【五颜六色的兔子浸泡在喷泉里……】

【鲜花变成了巨大的蘑菇，漂浮在海底……】

一个欢快的彩色符号人蹦跶过来，热情地对ta发起邀请：

【嘿！快来加入我们的活动！你这个缺乏快乐的家伙，你需要尽情地舞蹈，然后放声歌唱！】

【……】

【天哪，天哪！这个家伙不需要我们！】

彩色符号人来也快，去也快，惊慌失措地蹦跶着走了。

【今天天不错，你觉得呢。】

【我不这么认为，亲爱的，喝口水。】

【我不要。】

【乖，听话。】

【……】

【……】

两个符号人默契地一前一后追逐起来，越过ta，跑进了四通八达的巷子里。

方林突然想试试卡牌的效果，触手拿起【本能欲望进食】，一行警告却摆在了它脸上：

【您确定要使用牌卡？您的每次选择都将被永久保存，效果结算后，存档将无法回溯。】

“使用。”

方林毫不犹豫地打出。

【欲望驱使本能，本能滋长欲望，你需要进食，你需要，这份本能的工作。】

【这是，你唯一的使命。】

散发着荧光的文字浮现，再逐个化为洁白的流光，注入符号小人的体内。

ta有些口吃地自言自语，将其低吟而出。

大帽子一边诵念，一边与ta擦肩而过。

【人们依旧喧闹，繁忙，各司其职……】

【而我仍能听见音乐，听见干燥的冬天……】

【洞穴里的舒适的火苗，把黑暗烧制成花儿……】

【幽灵们歌唱，把午夜的阳光带到湖底……】

声音却忽然止住。

几个正在吃东西的客人只看见，一个没有头的身体摇摇晃晃了几步，倒在了人潮空出的地方。

随后，便是咆哮，尖叫，与霸王自助餐。

不久，广场便只剩巨大的怪物，与一片狼藉。

方林看见ta头上的状态变成了“情绪高涨”。

【恭喜，您已解锁五个成就与一个新人物】

【情绪高涨！】

【成功使一位人物达到最高情绪等级】

【万事开头难】

【解锁第二个人物】

【闭嘴！】

【杀死一位诗人】

【“嗯哼，聪明的做法”】

【放过少数人以杀死更多人】

【城市破坏者】

【摧毁一个著名地标】

【您的一个人物已达到最高情绪等级，您可以随时切换以查看ta的进度！】

系统放下手头的事，瞥向兴致勃勃的白色人影，对此，他无辜地摊了摊手。

系统加重凝视。

‘好吧，好吧’

白色人影无奈地暗改了一下数据。

第一个人物看上去已经不需要帮助了，方林切换为第二个。

桌面上的一切都黑了下去，过了片刻又亮起。

一间小卧室里，一个画了嘴巴和眼睛的火柴人无聊地躺在床上。

当然，ta的状态是“情绪低落”。

【哦，糟糕的一天。】

“……”

【嘿，哥们，你谁呀？你怎么在我脑子里？】

“我是……玩家？”

【嗯哼，肯定是我的精神分裂加重了。哦不，我才没疯，你才有精神分裂呢。我又不是反正。】

火柴人有气无力的，在床上又翻了个面。

“反正？”方林有些惊奇。

【反正？谁是反正？反正我不是。】

火柴人十分肯定地否定了。

“那……你认识反正？”

【我……这个……也许当然好像怎么说不一定可能大概应该是不得不怎么认识。】

“哦。”

【……】

火柴人从床上坐起来，开始发癫。

【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有什么苦恼吗？我也许能帮助你解决情绪方面的问题。”方林想要帮忙。

火柴人一秒收住野兽般的嘶吼，平静地回道：

【好啊。】

“比如说？”

火柴人很平淡地说道：

【我是个坏人。】

“坏人？”

【是的，我是个很糟糕的人。】

“嗯……也许，你可以改变？”

【嗯，好主意。】

火柴人垮起个批脸，显然对方林的建议不太感冒。

方林眯起眼睛，把脑袋埋下去，平放在桌面上，近距离观察ta。

ta却看不见它。

“我懂了…你很孤独。”

【孤独挺好。】

“你需要……爱。”

【我不需要。】

“你很矛盾。”

【哦，这倒没错。】

ta选择了以自己喜欢的姿势倒在床上。

方林脑袋一歪，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侧躺的火柴人四目相对，似乎想从ta乏味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别的。

它很好奇。

火柴人眼睛一动不动，心里却继续和方林讲述：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爱是一种不好奢望的东西。虽然我的理性告诉我，孤独终老也许不会那么美好的】

“嗯……也许可以让理性指引你找到另一半。”

ta依旧声调平平：

【那可是个坏主意。】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方林把脑袋抬起来，尾巴轻柔地摩挲起下巴，想了想，诚挚地问道：

“那……你现在要去寻找爱吗？”

【不，我要睡觉。】

“……”

【……】

“你睡着了吗？”

【……】

“你好像不困。”

【一会就睡着了。】

“你需要活动。”

火柴人徒劳地捂住耳朵。

“你知道这样没用。”

方林的眼睛冒着绯红的光，嘴巴微微翘起，似乎很享受这种打扰对方的感觉。

【天哪，我的病情什么时候这么严重了。】

“可是，你没有病。”

【……】

【好吧，那么请问你是哪位，哥们？】

“你好，我是方林。”

ta睁开眼睛，不确定地问：

【你是幽灵？】

“不对，我是方林。”

【嗯哼，奇怪的名字。这座城市现在可不欢迎鬼魂，如果让巡警发现，你最好在它们说完“待在那别动，鬼魂！”之前就快跑，哥们。】

“那你叫什么……哥们？”

【我？那不重要。】

“就告诉我嘛。”

【……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方林已经完全被眼前的人吸引住，立马摇着尾巴问道：

“什么什么。”

【我的确有一件要紧事要外出去做，嗯，相当要紧。】

火柴人披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方林的视角却还在房间内，移动不了。

“……”

等等好了，方林想着。

“不对。”

方林觉得它也许应该趁现在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它看看对面安静观看的白色人影，用触手把他绑了起来。

“干嘛，我是成你的玩具了吗？”

方林没回答。

它对系统眨眨眼，分出自己的大部分精神，打算进行一次时空旅行。

“紫袍人……术士……熊……”

对于作为激发“灵感”的“祝词”来说，方林觉得这几个词不太好。

“嗯……”

它可爱的小嘴紧抿，集中注意力想着那头熊。

“起始……”

它咀嚼，品味着这个词。

“塔？”

随后，灵感如春笋般冒出。

“相遇，启程，与故事正式转动之刻。”

白色人影被紧紧捆着，却不自主往前倾倒，似乎十分吃惊。

难以察觉的能量运转，他试图去弄清方林正在做的事，可各项感官给他的反馈都是“无事发生”。

大部分的方林离开了，还带着“映象”。

……

……

方林回来了，“哐当”一声放下“映象”。

它惬意地舒展身躯，同时外围的烟气翻涌，几只触手尖端沾着液滴，在空中支起一张大大的屏幕，开始播放起过去的“投映”。

“我们一起看‘视频’吧，T。”

它像一个向大人倾诉趣事的孩子。

“好的，方林先生。”

系统也只好又放下手上的事，全心全意服务方林。

白色人影并没有感觉到方林离开后时间的流逝，他前所未有地静默，且凝重地思考起来，不知是因为这位远超预料的新生精灵，还是“投映”里呈现的画面。

或许二者都有。

“T……”

方林突然喊了系统一声。

“好的，方林先生？”

系统抬起脑袋回应。

它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似的问道：

“这里是家吗，T?”

系统忽然发出几声卡顿的抽抽音，然后播放出了一条十分平和的女声录音：

“……当然了，方林，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方林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缓慢地说道：

“嗯……我回家了，T。”

系统又是一抽，播放出带着真挚的笑的空灵女声：

“欢迎回家，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