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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薛琅稍微有些印象,应该是那些护卫之一。

护卫披着件宽大衣袍,他将薛琅扣进怀里,低声道,“待会儿抓紧我,别乱动。”

他一抬手,用衣袍将薛琅遮了个严实,而后从刚刚戳出来的马车后面的洞里翻了出去。

薛琅被掩在衣袍底下,用力抱住护卫,听着近在耳边的刀刃声,几乎能感觉到每次交接时护卫身上与手臂上肌肉的震颤,他用力闭上眼,埋在护卫怀里,企图将这些声音和危险都隔绝在外。

正将人踹倒在地准备砍人的护卫察觉到胸口前的人把头埋了过来,温热气息令他迟钝了片刻,贼子便趁着这功夫溜走逃跑了。

护卫猛的掷出袖中的一把匕首,正中那人后心,接着从其他护卫破开的口子中带着薛琅冲了出去,他脚下生风,踩着地上枯枝走的飞快。

薛重唤很快就被抓了起来,贼子首领就是刚刚那个高喊跟薛琅有仇的人,他留着一截络腮胡,抓着薛重唤翻来覆去看了看。

“薛琅!”

薛重唤配合地缩了缩身子,“你们是谁,抓我做什么。”

首领将他往后一丢,吩咐道,“绑上带走!”

“大哥,刚刚有人跑了!”

首领踩着脚蹬翻身上马,拎着马缰绳一转方向,头也没回地往前走,高亢声音慢慢传来,“捉到薛琅就行,不用管他。”

“那大哥,其他人怎么办?”

“活着老子还得给他们掏口粮,找个地儿杀了埋了就是。”

除薛重唤以外,其他人都被绑起来塞了口,挖了个坑活埋进去。

护卫走了许久都没停,薛琅听见刀兵声渐渐褪去,接着是呼呼风声,他被人牢牢抱着,少说也跑了有一个时辰,那人手上力道不曾松懈半分,只是呼吸声越发急促。

又过片刻,护卫停了,薛琅立刻将人推开,将身上罩着的衣袍一掀,看着周遭陌生的地方,问,“这是哪?”

护卫低喘着气,身上的汗湿透了衣襟,“不知。”

薛琅瞧着有些嫌弃,便又离得远了两步,“接下来去哪。”

“不知。”

“那些人是谁?”

“不知。”

连着三个不知,薛琅心头有些不悦,他这人对比他官阶低的人,通常没什么好脸色,护卫有些愣怔,不明白他为何不悦。

这些人冲着薛琅而来,若是他自己都不知,别人就更不会得知了。

护卫蹲下身子,看着地面上的车轮留下来的印子,“前面应该有人家。”

二人于是便往前走,走了许久才来到一处村子,那些贼人早有准备,是守着他们来劫的,这种情形下那些通往京城的路都不能走了。护卫跟村里的人打听过了,往前翻两座山就是离京城最近的镇子,虽然时间长了些,却是最妥当的方法。

薛重唤被绑着丢进了一间房,房中床桌都有,虽简陋却也整洁。

他原本已做好经受酷刑的准备,可这些人不曾为难他,送进来的一日三餐也很丰富,跟人说话也是有问必答,不见丝毫怠慢,除了将他限制在此处外,并无其他行动。

也不知薛大人如何了。

他们对薛府的其他人,可是毫不留情的。

太子在东宫来回走了两趟,手里攥着一封密报,眸色暗沉入水。

他派出去那么多护卫,全是废物!

沈云鹤拾阶而上,还未登门,就见太子朝他走来,神色竟有丝慌张,“之清,兰玉出事了。”

看完密报后,沈云鹤神色也渐渐凝起来,他抬起眼来,“太子,你要如何。”

太子默然,似也是拿不准主意。

沈云鹤提醒道,“陛下昨日刚派了重兵守卫皇宫。”

也许是皇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怕有人觊觎皇位对他不利,昨日清醒时就匆匆将大量军队调来皇宫。

太子手中无兵,身边甚至连一个护卫都没有,若要动兵救人,无异于造反。

二人纷纷陷入沉寂。

太子面色发怔,他扶着桌案前的椅背,因为用了力气而显得手指发白。

救薛琅,如同造反。

不救,薛琅死。

沈云鹤深深望着他,等他做出选择。

太子默然半晌,“之清,前些日子我查出母后的死另有其人,你说,会是谁呢。”

沈云鹤垂下眼,掩住眼底思绪,沉默不言。

太子骤然发笑,“兰玉,是兰玉啊。”

他收回手,往前走了两步,身形有些摇晃,接着又笑出了声,“我的母后因他而死,我应当恨他,又怎么会冒着造反的风险去救他。”

无人看到他垂着的衣袖下,是一双攥的死紧,几乎刺破皮肤的手。

“所以太子才将他派去豫章吗?”

清清冷冷的声音,令太子猛然一顿。

不论如何,薛琅此行遇险,皆是因他。

在他人看来,太子想要为母报仇,所以置他于险地,这说得通。

沈云鹤面色不变,“王家满门惨死,皇后心中,并不欢喜。”

皇后乃是名门烈女,母家出事,她绝不是独活的性子。

他哑着声音,“你走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内除了他再无一人,太子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手里来回摸着一块金锁,是他出生时,皇后打了给他长命百岁的。

他了解他的母后,是个骨子里很倔强的人。

若没有薛琅。

皇后难道就真的不会寻死吗。

她真的不会想用自己王家罪臣之女的血,来铺平她儿子的帝王之路吗。

太子慢慢低下身子,捂住脸,喉咙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怒吼。

他失去了至亲,却不知道该恨谁,是薛琅?还是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太子。

薛重唤被关了三天,已经跟经常来送饭的兄弟搞好了关系,知道他是饥荒年间全家死绝,为了奔个生路落草为寇,为人倒是耿直,基本藏不住事。他告诉这兄弟自己夜里经常睡不着,让他来回动静轻点,大兄弟当即表示入夜后不再进屋,让他好好睡。

于是薛重唤寻了个功夫,挣脱了他磨了三天的绳子,趁夜跑了出去,窗子上的封木都是这大兄弟怕他呼吸不畅,给生生卸掉了。

没走两步,忽而听见前面传来脚步和交谈声,他左右打量,躲进了假山后面。

几个人走了过去,薛重唤听见熟悉的声音便往前挪了些,刚好能从后面看到人。

膀粗腰圆的土匪头子声音洪亮,“放心,照大人的吩咐,只抓了没为难,好生伺候着呢。”

“我也只是来看一眼。”

另一道声音说话阴柔,正是站在土匪头子边上略有些瘦削的男人,薛重唤眯着眼瞧了半天,终于在对方侧目时看清了他的样子。

叫不出名字,但这人他曾在曲嘉文身边见过几次,记得还算清楚。

难道绑架他的,是曲嘉文?

可曲嘉文为何要对大人下手?

他是皇帝的人,难道说是皇帝要斩草除根?也不对,若是皇帝,为何还要“好生伺候”?

他转过身,在那些人消失后快步离开。

总而言之,先寻到大人再说。

夜凉如水,天儿又冷了一些。护卫带着薛琅日夜兼程翻过了两座山,终于来到京城城底,薛琅搓着袖子,往手里哈气,身上衣衫被山中枝子钩破,显得有些狼狈。

护卫也好不到哪去,山中不乏挡路的石头跟树干,他在前面开路,一把斧子都已经翻卷了,在后面跟着的薛琅仍嫌他太慢。

他没问薛琅为什么这么急着往京城赶,只默默护送他回宫。

只是刚要进城,城门忽然关了,薛琅拽住在关门前跑出来的一个人,“为何今日不让进。”

那人攥着手里的包袱,神色惶恐,“太子,太子造反了!”

薛琅面色一变,抓着那人的力道都大了几分,“你说什么!”

许是薛琅眉目太厉,那人打了个抖,把包袱拽回来,捂着赶紧跑了。

“他怎么会造反……”

护卫循声看去,见薛琅整个人都不太对劲,略有些脏了的面颊紧紧绷着,双目发红。

“他怎能造反!”薛琅猛地将手里的树枝扔在地上,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字,“蠢货,蠢货!”

他这一生都寄在太子身上了,如今眼见要拨开云雾,太子反了。

他这一辈子都白过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当初为何要救他!

合该让他去死!

护卫见他些微癫狂神色,心下猛颤,伸手拽住薛琅伶仃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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