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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德宣后退一步,准备离开了,只是他刚想动,树下的两个身影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先前那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没于树后,花瓣儿掩映间他没有看清。

修长身形站在树下,田德宣立刻认出这便是当朝皇帝。

皇帝微微仰头,伸出手,面上含笑,与他平素在朝堂上的威严模样毫不相符。

他弯了弯手指,做了个过来的手势,接着一个人影便扑向了他,那人似乎未穿衣裳,白皙的皮肤在火红花瓣下纤嫩诱人,墨发散落铺满整个后背,只能隐约看到纤长的双腿和脚掌,如同成了型的精怪,险些叫人迷了眼睛。

皇帝接住他,用龙袍大氅一裹,牢牢将人扣在怀里,不知说笑了什么,忽然将人抵在树上吻了过去,即便有大氅垫着,可寒冷的天儿和粗糙的树干仍旧让那双长腿挣扎着踢蹬了两下。

皇帝单手攥住两个脚踝并在一起,将人又抱起来,摘了朵花别在怀中人的发鬓上,用大氅严丝合缝地盖起来,继而就这么抱着往回走,抬脚踹开房门,进去后又用脚勾上。

又一阵风吹过,远远地吹过来一丝艳红,一直到了田德宣脚边,摇晃着卡在了门槛边,他怔了怔,在那花瓣儿被吹走之前,他弯下腰捡起来。

花瓣儿妖艳抢目,是那人方才戴在鬓间却被吹落下来的。

盯着看了片刻,他轻轻摩挲着花枝花瓣,忽然鬼使神差地凑近面颊闻了闻。

浓郁的荼芜香气。

他闭上眼,似乎也被方才的精怪惑住,嘴里喃喃出精怪的名字。

“薛琅。”

“田兄?田兄!”

田德宣回过神。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谢承弼手里捏着花生,透着栏杆往下看台上坐着的说书人,讲的是穷苦书生科举不成,被兄弟连累抄家,侥幸躲过后去边境投了军,最后光荣凯旋迎娶公主的老掉牙故事。

“都多少年了,话本就没换过,不过田兄你头一回进京,想必能听个稀奇。”

事实上田德宣到现在都没听进去一个字。

“怎么心神不宁的,是碰着什么难事了吗。”

自那日见过,田德宣便总是时不时地想起皇帝在花树下拥着薛琅的样子,日日思,夜夜想,晚上觉都睡不好了。

他迟疑着道,“你可认识薛琅。”

谢承弼咬碎了嘴里的花生,又灌了一口茶漱口,“只见过几面。”

说起来他每次见薛琅,好像都不是什么太平时候。

“怎么忽然问起他来。”

田德宣犹豫片刻,想起当初答应过薛琅不往外说奉銮宫的事,于是忍了忍,把话咽下去,摇了摇头,“只是见他权柄正盛,却仿佛并无甚功绩,多嘴问句罢了。”

谢承弼哼笑一声,“此人行事算不上正人君子,田兄莫要与他深交。”

“我听闻你曾救他性命。”

谢承弼心中顿时不是滋味起来,“他可不把我当恩人,当仇人呢!”

薛琅这人确实有点意思,很明摆着告诉你就是想往上爬,反倒是比大多人坦率了。虽然德行有失,对先主也不忠,可细数却未做过什么恶事,谢承弼是个热心肠子,便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他也很愿意拉上一把。

只他心里有道线,薛琅若安安生生的,不越过这坎,两人便可和和气气的,若他真是有一天跨过来了,谢承弼绝不会手下留情。

见谢承弼不大喜欢薛琅,田德宣也就不多说了。

田德宣年少成名,骨子里是有些自负的,否则也不会因先帝昏庸而失望避世,直到新帝登基才肯出来。这样的人往往更相信自己亲眼瞧见的东西,他虽与薛琅相处不多,却也觉得他并非是什么奸人恶人。

田德宣去宫中时日日留意莲花池,终于在三日后再次看见了薛琅,他慌忙站起来,手中珍贵古籍掉落在地也不在意,小跑着过去,又在几尺外停下脚步,正了正衣冠,然后才走到薛琅面前。

池子里的鱼久无人喂,此刻争相游来抢夺薛琅随手撒进去的鱼饵。

田德宣道,“薛大人有日子不来,这些鱼都想念的很了。”

薛琅忽然被逗笑,他笑的时候眉眼如画,眼底盛着碎光,薄唇弯弯,更胜春色三分,田德宣不禁愣住。

“田大人这话,是在说鱼,还是在说自己。”

能言善辩的今科探花猝不及防哑了火,他罕见的察觉到了局促,捏紧了自己的袖子,拉出几道褶皱。

薛琅伸出手,田德宣忽然想起那日,就是这双手,紧紧攀着新帝的肩膀。

今日这双手轻轻在他袖摆上拍了拍。

“田大人即便忙于公务,在这宫里也要时时谨慎着,免得被人拿了把柄。”

“是,多谢薛大人提点。”

田德宣沉默片刻,提一口气问,“薛大人,那日我去奉銮宫寻你……”

薛琅神色一变,破碎又慌张地望着他,接着很快收回目光,受惊似的低下头,转身要走。

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田德宣忽然伸手拽住他,那伶仃冰凉的手腕攥在手心里,让田德宣心中升上一丝切肤的疼惜。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不利,我看到的事也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信我。”

薛琅这才稍稍冷静些,“多谢田大人替我保密。”

“陛下对你……”

薛琅闭上眼,面上隐忍着痛苦,田德宣一下便明白这并非是他本意。

“难道是陛下强迫……”

薛琅认命般抬起头来,“我出身贫寒,在朝中无依无靠,先前尚有太……废太子护着我,如今什么都没了,他成了皇帝,我如何能拒绝。”

田德宣自动脑补了小白花被好色皇帝摧残凌辱的景象,不由得痛恨道,“这太荒唐了,皇帝难道就能为所欲为吗!”

薛琅惊慌地去捂他的嘴,“田大人慎言。”

话音落,二人对视片刻,薛琅察觉到距离过近,讪讪往后退了两步,被田德宣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胳膊。

“大人小心,别掉进池子里去了。”

“多谢田大人。”

田德宣看着他垂眼的娇气样子,一时像是被鬼迷了心窍,竟脱口而出,“我虽官职不高,却愿意倾我所能来助大人,大人尽可以信我。”

薛琅先是笑了笑,接着又抿着唇叹口气,“普天之下,又有谁能与他抗衡,田大人今日能说这话,我已十分高兴了。”

田德宣怕他觉得自己只是嘴上说说,一时有些着急,却又不知该怎么证明自己的决心。毕竟二人才见面不就,贸然说出什么肝脑涂地的话来未免有些可笑。

“陛下经常将我困在宫中,这事又不能给别人知道,若是田大人肯来奉銮宫与我说说话,我便心满意足了。”

田德宣迟疑道,“这……”

奉銮宫毕竟是皇帝后宫,他也不是每次都好运气能走过去的,若万一被皇帝发现……

“皇宫侍卫都认识我,陛下公务繁忙,也不总是来奉銮宫的,”薛琅道,“但这的确有些冒犯,田大人不必勉强。”

“不,”田德宣忽然出声,“不勉强,只要你找我,我一定来。”

“薛大人。”

远远地,曲嘉文喊了一声,薛琅静静看了田德宣一眼,继而转身离开。

那一眼没什么情绪,田德宣却总觉得是在向自己求救,又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攥紧了垂下的双手。

“大人,”曲嘉文道,“陛下请你过去呢。”

薛琅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过去,曲嘉文就在落后他一步的位置跟上,“刚刚大人在同谁说话呢。”

跟曲嘉文说话向来是薛琅最不耐烦的事,他面无表情道,“跟你有关系吗你就问,怎么如今我跟人说话也要过问曲公公吗?”

曲嘉文被怼,闭口不言了。

小剧场:

谢承弼:兄弟一生一起走!@田德宣

田德宣:那些日子不再有!@谢承弼

此时一个薛琅路过。

谢承弼:看,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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