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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里没有院子,每日都有男女老少来来往往,薛琅生的实在惹眼,村子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引的人频频回头。

谢承弼醒来以后,觉得自己从来没睡得这么饱过,他坐起来,胸腔闷痒,又重重咳嗽了两声。

“云儿。”

床上空无一人,他环顾四周,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心头不由得有些慌,“云儿?”

他掀开被子下来,走到门口就见外头树底下放着个躺椅,几尺外有几个少女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见他出来,忽然一蜂窝的散去了。

躺椅微微摇晃着,上面的人用叶子盖住脸,即便穿着粗布衣也掩不住纤长身量,腰间的牌子也跟着轻晃,上面的珠子被日头照的流光溢彩,谢承弼松了口气,走到他近前慢慢蹲下来。

薛琅并没有睡熟,依稀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的手,他下意识以为是什么山中野兽,于是猛地惊醒过来,叶子被他的动作撩到了地上,谢承弼握着他的手,略有些惊愕地望着他。

看清眼前的人后,薛琅慢慢敛了眉目间的神色,“是你,你醒了。”

谢承弼沉默片刻,“你……你之前总是这样战战兢兢吗。”

“是啊,”薛琅瞥他一眼,“怕同僚攻讦,怕仇人刺杀,也怕自己的喉咙有一天就被人射个洞穿。”

半晌,谢承弼郑重道,“我会护你周全。”

他已打定主意,若有人要害薛琅,必定得先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薛琅废了点劲儿抽回自己的手,面色有些古怪,“……那真是多谢你了。”

谢承弼砸了脑袋,怕不是摔傻了吧。

到了傍晚,大叔砍柴回来,见谢承弼醒了,十分高兴。

只是谢承弼饭量大,不跟薛琅似的,大叔到了夜里难免发愁,毕竟家中粮食不多。

即便被救的是自己,薛琅仍旧无法理解,这大叔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没了,唯一的儿子也在三岁时夭折了,明明自己过得不如意,却还愿意那过冬的粮食都掏出来养两个闲人。

他都这样想,更别说谢承弼了。

他虽伤的重,却也有一身本事,能自由走动后就跟着大叔上山打猎,回回都满载而归,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薛琅竟也觉得别有滋味。

他这边无忧无虑,急的另有其人。

薛琅不见了。

闻景晔知道这个消息时当即摔了盏昂贵的酒杯。

人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

他命人去找,只要是还能喘气的都派出去找,不分昼夜,也不给人休息的时间,寸土寸地的搜捕,若是还找不着,恐怕要掘地三分去寻了。

但如此四五日后仍旧一无所获。这番劳心费力的动作自然引起了百官注意,他们一番打听才知道是丢了个朝廷命官。

猎场都是由专门的人精心布置检查过的,出事的可能很小,眼下薛琅失踪,若非自己离开,就只有可能是被困在了猎场,至于是迷了路还是被野兽叼了——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些天,恐怕不是前者。

到了夜里,宫人拿着火把寻人,一个个远远喊着,“薛大人,薛大人。”

有两个宫人找的累了,凑在一起开小差,“这都第几日了。”

“是啊,就这么个找法,什么时候是个头。”

“依我看,薛大人又不是傻子,恐怕是自己有个什么由头先走了吧。”

“薛大人失踪后,陛下雷霆大怒,斩杀了许多布置猎场的人,真是无妄之灾。”

“陛下与薛大人关系当真如此亲密?我听贴身伺候圣驾的人说,陛下是亲自去找的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都快要疯魔了。”

“议论圣上,你们好大的胆子。”

二人一惊,看清身后人后当即哆嗦着跪倒在地,“曲公公,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曲嘉文手中也拿着个火把,他跟着闻景晔同样几日没有休息,如今又困又累,他摆摆手,只罚了俸禄,也算小惩大诫。

又找了一夜无果,闻景晔回到帐中,他坐在椅子上,眼底一片青黑,面色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用手支着脑袋,曲嘉文见他衣摆上全是泥土,就让人拿了件新的来,“陛下,奴才伺候你更衣吧。”

闻景晔没有反应,片刻后他直起身体,忽然抬头望着曲嘉文,“你说,他会去哪。”

曲嘉文心中一震,他竟从这个年轻帝王的眼睛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惊慌。

“薛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

这样的话语闻景晔已听了多回,他的肩膀又慢慢落了下去,整个人沉在阴影里,像是有什么将他拽入了深不见底的地狱中。

当日在水池边,曲嘉文便认定了闻景晔,如今见他这副模样,一面心疼,一面又有些惊疑不定——他原以为陛下当薛琅是个玩物,兴许有那么几日是喜欢的,但日子一久,便会

“陛下,您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小厨房在外头候着,喊一声就能送进来。”

“朕不想吃,让他们别费心思了,有这功夫就跟着奴才们一起去找找人。”

沉默半晌后,曲嘉文动了动了唇,“如今春猎结束,陛下在这里逗留太久恐怕会引起百姓非议,为了大楚,陛下须得尽快回去了。”

闻景晔面无表情,“找不到薛琅,朕哪都不会去。”

曲嘉文还想说什么,忽然被外面的动静打断。

“陛下,”帐子外的人喊,“有人发现了一条巨蟒!”

今早宫人搜寻时,偶然在丛林深处的看到条巨蟒,足足有男人腰那么粗。这蛇之前一直在隐秘的洞中盘着,若非搜的仔细,怕也是找不见它的。

闻景晔一听就急匆匆赶了过去,曲嘉文忙放下衣裳跟了过去,“陛下,走慢点,别摔着了。”

路上崎岖,闻景晔好几次走的不稳,被曲嘉文扶着往前走,等到那的时候,周围围了不少的人,但没一个敢上前的。

那蛇实在是粗壮,它原本窝在自己的洞中,忽然被人惊扰,出来后直起上半边蛇身,竟有一人高,蛇信子在空中嘶嘶吞吐着,稍稍有几个动作,众人便被吓退几尺,而后又拥上前来,维持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陛下!”

闻景晔目不斜视,他从侍卫腰间抽出剑来,抬脚就往前去,被曲嘉文死命拽住。

“陛下!您身体尊贵,万不可有失!”

其余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拥护着附和。

第七十七章 山神祭祀

闻景晔全然不害怕,他的视线从大蛇的眼睛挪到腹部,在看到鼓胀的一处时忽然攥紧了手中的剑。

众人用刀剑跟火把驱赶,又用绳子将大蛇困住,却都迟迟不敢再往前去,就这样耗了几个时辰,大蛇力竭,动作慢了许多,反身撞开离自己最近的几个人,要往远处爬了。

在不远处的高坡上,闻景晔被奴才层层护住,他握着弓,搭弦开箭,凌厉的目光与箭尖齐平,拉弦的手极稳,准心随着大蛇的动作而慢慢偏移。

利箭出弦,弦声铮鸣。

大蛇忽然扭曲起来,蛇身团在一起,扬起地上许多灰尘落叶,众人见状立刻拥上去,一鼓作气杀死了大蛇。

闻景晔将弓扔给旁边的奴才,掀开衣摆大步走过去,曲嘉文遥遥望着,巨大蛇头无声无息地匍匐在地,一只利箭正正扎在其眼睛上。

“陛下,这畜牲兴许是诈死,还是让奴才们小心察看一番。”

闻景晔充耳不闻,直直走到大蛇尸体边上,冷静地扬起手,剑尖反射出刺目光晕。

剑落,鳞片覆盖的坚硬皮肉被轻易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翻滚着流出来,闻景晔又用了力气,几乎将大蛇捅了个对穿。

兴许是闻景晔的神色太过狠厉,周围的官员和奴才大气都不敢出,只敢静静看着。

然而除了一些兔子野鸡的残骸,大蛇的肚子里只有半头没有消化完的鹿,那撑起它腹部的,就是这头鹿。

闻景晔仔细用剑挑了半晌,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肢体,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他往后退了两步,丢下沾着血肉的剑,剑落到地上,薄薄的剑刃轻晃,“找,继续找。”

在其位谋其事,他如今是大楚的皇帝,曾经所求的都一一得到了,年少受到的欺辱和白眼也都还了回去,跪在他脚边的人越来越多,可曾经拥有的东西却在无形中慢慢失去了,他踩着尸骨走上了那个位置,坐在龙椅上时被施加了无数道枷锁,如今他想出来,又被无数双手按了回去。

北边岐舌与与南边璩古对大楚虎视眈眈,帝王不归,朝政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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