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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景晔掀开帐子,跟着春猎来的官员带头,全都齐齐的跪在外面,他们高呼,“请陛下回宫!”

这些人已经在外头跪了一天了,闻景晔要走,他们就拦着,抱大腿,抓衣摆,闻景晔被逼急了,抬脚就踹,可是拦在前面的那样多,踹走一个又来无数个,闻景晔被他们困在原地,寸步难行。

从京都快马送来的奏报几乎堆成了小山,帐子外的官员扬言要死谏,边关战事一触即发,大楚国民人心惶惶。

三日后,闻景晔下令回宫。

在村子里休养了半月,谢承弼恢复力惊人,瞧着已经全然好了。倒是薛琅仍旧躺在床上,每日像个药罐子。

今日村子十分热闹,许多少女精心打扮,穿上了鲜艳的衣服,山下有过节的,大叔砍柴回来后告诉他们,让他们适当也出去放松放松。

薛琅神色恹恹,谢承弼倒是兴致勃勃。

“云儿,我们去吧。”

薛琅刚喝了碗药,苦的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将空碗放在谢承弼手中,他有气无力道,“我不去。”

等到了下午,谢承弼二话不说将人抱起来往外走,“老在这里待着会闷坏的。”

薛琅按着他肩膀,有些急,“你做什么!”

“走喽!”

大叔正好也要下山,他不知从谁家借来一头牛,牛车上拉着砍成条的柴火,谢承弼往车上靠边的地方一坐,二人就坐着牛车下山去了。

这里的人都信奉山神,每年的五月初五就是祭拜山神的日子,刚好让他们赶上了。

山腰与山脚下的村民几乎都是与世隔绝的,他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完全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这里民风淳朴,每个人都彼此相熟,当日若不是大叔,换成村子里其他的什么人,他们依旧会被捡回来。

这些日子虽说住在大叔家里,但其他村民也帮了不少的忙,尤其一些大婶,回回见了薛琅都心疼一番,要拿家里的鸡蛋粮食给他补身子。

越到前头越热闹,少女少年们穿着最漂亮的衣衫结伴而行,嘈杂中隐约传来玲玲乐声。

大叔说,“就到这里吧,你们各自去玩吧。”

一路上都有叫卖的,不过他们卖的东西都是自己在家里做的,自然是比不得京中。

谢承弼看的欢喜,指着一个光着上半身喷火的男人直鼓掌。人们都带着紫色面具,似乎是村子里的传统,相比之下薛琅跟谢承弼这两个露着面容的人就格外显眼了,加上他们容貌出众,许多少女都过来跟他们搭话。

人流拥挤,走在其中几乎就是前脚踩着后脚,薛琅的腿不养三四个月是好不了的,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身边的谢承弼,忽然有人撞到他,薛琅手中忽然一空,一转头就看不见谢承弼了。

身边涌动着不认识的人,薛琅失了自己的依靠有些惶恐,废了好大的功夫才退到一边,呆呆地站在杆子旁边,既走不了,也不知该做什么。

陌生的环境,混乱的人群,盖天的吵闹,薛琅心情渐渐阴郁,心中开始有些埋怨谢承弼将他带出来,又将他扔在这里。

片刻后,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薛琅一转头,迎面是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男人。

通过身形他也认出了谢承弼,“你去哪了。”

谢承弼伸手将一个面具盖在他脸上,又替他绑上绳子,“我方才去打听了,他们祭祀都是要带面具的,以免自己的容貌冲撞了山神,不带面具去祭祀会被当做不尊重神明。”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旁边的杂技人忽然吹了一口火出来,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中,火光将薛琅带着面具的脸映亮。

谢承弼看的呆了呆,忍不住上手去摸,隔着面具轻抚薛琅的脸,“我为你挑了个兔子面具,很适合你,你可喜欢。”

第七十八章 擂台比试

刚刚被挤了半天,他又急又累,看见谢承弼后才稍稍安定了些,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不满,“下次别走远。”

薛琅刚喘两口气,谢承弼反手握住他,他抬起眼,漆黑水目中晃过不解,谢承弼看着看着,恍惚就陷了下去,心头都软化了。

他的云儿生的如此绝色,连声音都软濡动听,他头一回看见,就喜欢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低下头,克制着心头的怜惜,轻轻在薛琅面具上吻了吻,“我下次不会了。”

“郎君,”有个带了面具的人笑着走过来,他提着手里的一大捧精致灯笼,“买个灯笼吗,可以送家眷和心仪的姑娘。”

薛琅手指拨弄了下,不太感兴趣。谢承弼以为他喜欢,掏钱就买了一个,他的钱还是大叔走的时候塞给他的。

灯笼小贩将谢承弼挑好的灯笼递过去,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笑着说,“山神保佑你。”

接着他的视线转向薛琅,“这位公子不买一个吗?送姑娘很好使的。”

谢承弼提着灯笼,“我家云儿不必送灯笼,自有数不清的姑娘来寻他。”

二人气质非凡,即便带着面具,穿着布衣都掩不住他们身上的矜贵,又是人群涌来,灯笼小贩吆喝着远去了。

谢承弼将手中灯笼递给薛琅,正是他刚刚拨弄的那一个。

一只小巧的木制镂空兔子,中间闪烁着光亮,是女儿家才会喜欢的东西。

“你买这个做什么?”

“送你。”谢承弼背过身蹲下,“这里人多不好走,来,我背你。”

薛琅轻车熟路地爬到了他背上,谢承弼起身,往上掂了掂,大步往前走去。

人群时不时会碰到薛琅,他怕自己掉下去,因此双手环着谢承弼脖颈抱得更紧,手中灯笼也垂在谢承弼身侧,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着。

祭祀的地方到了,那是溪边的一处空地,里三圈外三圈都被手提花篮的村民们围满了,高高的祭台上站着几个穿着碧色素服,带着面具的人,他们吟唱着听不懂的音调,所有村民都加入进来,虔诚的闭着眼,祈求来年山神还能够庇佑他们。

古老悠扬的乐声在空中徘徊荡漾,洗涤尘世的污浊,在多苦多难的人世间只余洁净。

大楚,岐舌,璩古,宸月四国各据一方,边疆战火连绵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譬如田德宣那样的人并不少见,甚至在产粮较少的岐舌国和以战为尊的璩古内,弃弱保强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困难之时年迈老人会自己寻死,若有谁苟延残喘想活着的,都会被人瞧不起。

这样的世道中,这个村子里的人能自给自足,已是桃源仙境。

“愿……”村民们双手合十,“山神赐福。”

“若天下百姓都能如此就好了。”

薛琅垂眸,瞧见谢承弼远远望着祭祀高台,目光灼灼,神色钦羡。

即便没了记忆,他心中仍旧记挂那些弱小而不相干的人,会因为他们平安而欣慰,也会因为他们受苦而哀伤。

“你什么都不记得,怎么还记得百姓苦。”

“我也不知道,”谢承弼一笑,“我就是心中觉得,百姓过得苦。”

“多事。”

薛琅声音低,谢承弼一时间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

祭祀过后,几个赤裸上身的壮硕男人登上了祭祀台,他们脖子上都带着紫藤花圈,有人带得多,有人带的少,台下有少女为他们呐喊助威。

谢承弼凑到其中一个喊得脖子都红了的少女身边,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山神擂台呀!”兴许是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来祭祀有些奇怪,少女看了他们一眼,没一会儿,又看了眼,“你们是外地来的吗。”

谢承弼点头,“是啊是啊。”

“难怪不知道呢,山神擂台比武取胜,胜出者可向山神许个愿望。”

“灵吗?”

少女惊讶地看着他,“山神面前你在说什么呢。”

谢承弼:……

他忘了村子里都是信奉山神的人了,刚想为自己出言不当道歉,那少女便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山神耳朵很好使的,你说话要小声些嘛。”

“……好的。”

“一年祭祀十几回,回回都有人许愿,没一个实现的。”

谢承弼问,“那这个比试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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