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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他忽然察觉到床边有人在动,他睁开眼,正见谢承弼坐在床边,脱了鞋后就要往床上躺。

“这床小,占不下你我二人。”

谢承弼不听,突然放着外面的软塌不去,硬要跟薛琅挤一个,薛琅推拒不过,只能应允。

只是一张床要睡两个男子着实有些勉强,谢承弼又生的高大,他往上一躺,二人连腿都迈不开。

片刻后,谢承弼侧过身,将薛琅伸手捞进怀里,这样便宽敞许多。

薛琅贴着他脖颈,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气。这种姿势初时有些难受,适应之后竟有些从未感受到过的安全感。

薛琅是真的累了,拽着谢承弼胸前的衣襟,眼睛一闭,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呼吸清浅绵长。

谢承弼拍着他的背,低头在他额前珍惜的吻了吻。

没多久,薛琅感觉有些自己在乘一搜小船,原本平静的江面忽然掀起了浪,船被打的四处飘荡,他自己也站立不稳,掉进江水前他惊醒过来,发觉只是一场噩梦,而刚刚将他摇醒的谢承弼捂住他的嘴,竖着食指在嘴边轻声道,“嘘,别说话。”

第八十三章 送他上路

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就在眼前,静谧的空气中,薛琅听见外面传来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他们门口小声说话。

困意几乎瞬间消散,薛琅点点头,谢承弼将人松开,快速又低声道,“外面的人来者不善,听声音都带着兵器,待会儿你见机行事。”

谢承弼要下床,薛琅猛地抓住他衣襟,眼中仍存犹疑,“我如今腿伤着,真要有什么事如何能跑得出去!”

借着月色,那双含着春水的眸子美得惊人,谢承弼捧着他的脸颊珍重地吻了吻,不带任何的情欲,更像是一种安抚,来自野兽之间舔毛的安抚。

两人额头相抵,谢承弼闭上眼,发誓般笃定道,“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用衣裳将薛琅裹的严实,翻身下床,脚尖点地,身形极快地挪到门口,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纸窗忽然润湿了一块,有细细的竹管插进来,在竹管吐出烟雾之前,谢承弼猛地推开门,门板撞到了什么东西弹了回来,接着有人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他们醒了!”

“杀了他们,不留活口!”

外面的都是手持棍棒的家丁,正是白天打杀下人的那些,谢承弼抓住破空而来的棍棒,当胸一踹将人踹翻二尺之外。

家丁就在门外的廊下,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谢承弼很快被淹了下去,他身手矫健,武力高强,一时片刻也能挡得住这些人。

在他们混战之际,薛琅扶着门一瘸一拐地出去,谢承弼有意为他拓出一条路,他很快便沿着小路出了府。

夜色幽深,大街小巷的门户都关的严实,薛琅就在空旷无人的道路上走。

明亮月光照下,将薛琅的眉目映地仿佛凝了几片霜花,他神情冷肃,面色沉沉。

许练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他下手。

这也证实了他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所想——他在京中的权势被剥夺了。

手底下这些人,必定是看他倒台,于是纷纷散伙,说不准还瓜分了他的一些暗桩生意,许练就是其中之一。薛琅睚眦必报的性格大家都心知肚明,许练更是人精一样,若是此刻让薛琅或者回去,对他而言没有好处。

“薛大人这是要去哪呀。”

因周遭静谧,这句突兀的话就显得十分刺耳,薛琅陡然停住脚步。

在他身前站着一个拦路人,那人双手交握,面色和善,脸上带着常年不褪的笑意,连带着眼睛都眯了起来。

“是下官有哪里照顾不周,以至薛大人深夜离府,真让下官惶恐。”

薛琅后退半步,因为先前走的太急,脚腕处的伤紧紧绷着,光是轻轻点在地上都是彻骨的疼痛,他不得不把重心放在另一边,这使他必须扶着点什么东西。

“许大人,”他靠着支棚的木架子,冷冷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许练仍旧笑眯眯的,“下官不敢,谁不知道薛大人在京城那是一手遮天的大官,在下不过区区芝麻官,哪里敢冒犯薛大人。”

“今日你动我分毫,怕是日后没好下场。”

许练点点头,竟然颇为赞同,“可是薛大人啊,若是等你回京,知晓了下官是如何谋生计的,怕是下官死的更快呢。”

薛琅慢慢沉下脸色,四目相对,一人笑如活佛,另一人艳如毒花。

“动手吧,送薛大人上路。”

几个家丁包抄过来,薛琅转身想跑,没两步就被踹倒在地,棍棒裹挟着凌厉劲风砸下来,那力道横剁在脊骨上,薛琅立刻无声地尖叫起来。

又是一棍砸下来,薛琅本能地护住头,鼻腔嘴巴里涌上淡淡的血腥气。

许练这是要将他活活打死。

忽然有人闷哼一声往后倒去,棍棒也跟着掉在地上滚去一边。谢承弼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来,脚下几乎踩着带血的印子,他散着头发,比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还要骇人三分。

“谢将军,真是想不到你……”许练眼底的笑意终于淡了几分,“居然还能活着出来。”

他说罢有些惋惜,“原想叫你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我府上,看在我与薛大人从前的情分上,到时我也肯费功夫找个风水宝地将你们合葬了,让你们下一世安安生生做对鬼夫妻。不成想你们如此不领情,既如此,我便只能叫你们……粉尸碎骨,曝尸荒野了。”

谢承弼自薛琅身前走过,慢慢停在他身前,从薛琅的视线望去,只能看到他浴血的背影。

清冷月光下,谢承弼身上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伤势极重。

“若动他,”谢承弼将手中长剑横过脖颈,眼睛被剑光映的发亮,“先踏过我的尸体。”

“谢将军的情谊真是令人感动,可惜,薛琅可不是什么纯良之人,谢将军今日,怕是临死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是谁?为何如此熟悉。

谢承弼面色困惑了半晌,回头看一眼地上狼狈的人,对上目光的刹那,他抖了抖唇,无声道,“走。”

薛琅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有谢承弼在前头,应该能挡个一时片刻,他要赶紧走。

至于许练。他定让此人付出惨痛百倍的代价。

身后谢承弼闷哼的声音不足以让薛琅的脚步停留片刻。上辈子是他取了自己性命,这辈子若能为救自己而死,也算是还清了自己一条命。

薛琅刻薄又恶毒的想着。

谁的命都不如自己的命金贵。

也不知走了许久,晨曦微光洒在他身上,他的身体早已麻木,此刻如行尸走肉般靠着想要活下去的本能而动,耳朵听不大清楚,眼神也不好使了,疼痛贯穿他身体的所有部分,终于这具身体到了极限,薛琅腿一弯,重重跪倒在地,接着整个人倒了下去,如同散了架子的提线木偶。

他竭力睁着眼,感觉到有人走到了他身边,似乎是蹲下看了看他,又说了句什么他听不清,只隐约听到一个“找”字。

那人低下头来看他,薛琅潜意识觉得这人十分眼熟,却又说不出是谁,最后两眼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第八十四章 记忆往事

谢承弼没想到自己还有睁开眼的一天,他赤裸着上身,从肩膀到小腹严严实实地绑了绷带,他从床上坐起来,穿堂风过,一片叶子慢慢吹落在锦被上。

不知不觉天日渐暖,窗子外的绿枝都伸到了廊下,有人从那过时,还要抬手拨一下。

抬起来的手又凝滞在半空,片刻后轻轻一拂,树叶落地。

他仰起头,面色冷淡。

想起先前种种,朝堂奸臣当道,自己被人追杀,跌下悬崖有人拿着自己的媳妇牌将错就错,还哄骗自己利用自己带他出悬崖,以及……他为了那人挡在许练的人前,那人却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连半分眼神都不曾施舍给他。

——他都记起来了。

谢承弼,他叫谢承弼,而那个人……

他咬住牙,耳边能听到沉闷的,磨牙的咯吱声。

薛、琅。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门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汤药,见到谢承弼醒来也不意外,只把手上汤药往前一推。

谢承弼侧目,那人低声道,“兄长,你醒了。”

他扶住少年手臂,眼前忽然发黑,眩晕感瞬间袭来,他闭了闭眼。

“兄长,你还好吗。”

谢承弼摇摇头,将药碗端过来一饮而尽,空碗放到边上,一抹嘴,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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