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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沈云鹤的酒杯,又往里倒了杯。周遭官员纳罕,这沈公子向来不爱饮酒,怎么今日倒是一杯接着一杯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在故意刁难,闻景晔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未出声阻止。

先前他二人同为闻景礼麾下时便多有嫌隙,如今沈云鹤在朝中权势正盛,兰玉心中定然不忿了,借着宴会耍些小脾气也好,免得回去气坏了自己身体。

朝中事务繁忙,闻景晔来此也只是为了瞧薛琅两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走时不动声色往薛琅那看了眼。

薛琅垂下眼,片刻后,他将手中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起身离开。

冬日冷风肆意,但总归比边境要温柔许多,只是远行一趟,薛琅的身子也垮了些,如今更加畏寒,他袖着手在石子路上走着,没一会儿就见树下一片晃动的阴影。

“陛下。”薛琅敷衍地行了礼。

闻景晔转过身来,见他离自己那么远,略微蹙着眉头,伸手抓着他的袖子将人拽到怀里,这才稍稍舒展了眉目。

酒香混杂着荼芜花的香气扑面而来,闻景晔故意道,“这是喝了多少,真臭。”

“臭便松开。”

闻景晔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将人里外尝了个透,直把人吻地喘不上起来,用手指按住那因自己而泛红发亮的唇,哑声道,“朕怎么舍得松开兰玉。”

一吻不够,他将人推在冰冷的砖墙上,去扯拿荣华富贵的衣衫,薛琅大惊失色,攥着自己的领子不撒,“你疯魔了!”

“谁允你穿这件来的。”闻景晔从那雪白的皮肤上挪开眼,对上薛琅的视线,“你不知有多人瞧着你吗?”

薛琅又惊又怒,“你以为人人都是你!”

闻景晔轻笑一声,凑上前去舔了舔薛琅的唇角,“我们兰玉有多招人,自己竟全然不知。”

又是好一阵磋磨,薛琅恐有人来,一直提心吊胆,闻景晔被他挡了多次,也觉不尽兴,“朕要回宫了,你……”

薛琅眼皮一翻,冷冷盯着他,脖子被吮出痕迹,唇上亮如珠露,他勉强满意了些,开恩道,“你可明日再来奉銮宫。”

薛琅垂下眼,执拗地系上衣带,赌气般咬着牙鼓着腮边。

先前这人在闻景礼那边一手遮天,他一笑便是春天,皱个眉就是雷霆,闻景晔那时畏惧是多于喜爱的。可如今自己处在高位,再回头来看薛琅,只觉得他的不高兴也是可爱,生气也是可爱,再没了以前的威势,从毒蛇变成了只能拿在手里随便揉捏的小猫,即便伸伸爪子,却也没什么攻击性。

他后退半步,强势道,“臣恭送陛下。”

闻景晔有些不悦,“怎么自边境回来,便不大习惯朕碰了,莫不是记挂着别的什么人。”

自回宫后,闻景晔仿佛心中就自己扎了根刺,动不动就提边境的事,一开始薛琅好歹还有些耐心,渐渐地也就没了,有些话日日解释,也是很叫人厌烦的。

见他不语,闻景晔拽住他的手,“难不成被我说中了。”

“陛下多虑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喊声。

“薛大人——!”

那人望着院子里根根分明的竹林直犯嘀咕,“公子说要我来这偏僻之地找薛大人,找什么薛大人,连只狗儿啊猫的都不乐意从这过,严寒风霜的,分明连个人影都……啊!”

绕过一处,角落晃动的阴影和树枝子令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蹑了两步,等看清眼前的人才松了口气,“薛大人怎么在此处?”

他顿了顿,瞧见薛琅发丝有些乱了,疑虑道,“薛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方才饮酒有些多了,这便回去吧。”

下人带着薛琅往回走,只是绕过几处院子,薛琅觉得有些陌生,“这边不是宴会?”

那人明显有些急了,对着空无一人的左右道,“快些啊,他要跑了!”

薛琅一顿,立刻转身跑开,却被几个人团团围住,这些都是人高马大的,绑一个薛琅信手拈来。

“你们是谁!你们好大的胆子!”

“你刚刚不是挺跋扈的吗?怎么这会儿倒怂了?”

这声音自身后传来,薛琅当即意识到是那沈家门生,他回过头,阴鸷的眼中恶相毕露,叫那原本挺得意的门生吓得站住了脚。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见薛琅被绑着手分明是动弹不得了,便又踱步过来,抬脚往薛琅心坎踹了一脚。

那一脚带着自个儿的恨意,力道毫不留情。即便薛琅官阶比他高,可背后无世家荫庇,又无皇帝宠信,手中权势也可有可无,自然谁都能踩他一脚。

心窝的疼令薛琅两眼发黑,呼吸都牵动着要了命。

“就你也配让沈公子与你喝酒。”

薛琅倒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的模样令他快意不少,他整了整衣袖,吩咐道,“带去沈公子那吧,这样的人,便是死在沈府都无人问津。”

于是薛琅又被人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往院落深处拖去。

沈云鹤所居之处是专门找大师算过的,大师说他不宜与亲人住的太近,于是沈云鹤自小便是独自住在此处,曲径通幽,庭院深深,光秃秃的竹子随风而动。

下人叩开了沈云鹤的房门,里面却没有人,门生心想沈公子许是尚未回来,便命人将人丢在地上。

待沈公子回来见到他,定然解气。

门吱呀一声关上,薛琅抬起头,散落的发丝垂在脸侧,他喘了口气,眼底郁色如墨画般越淹越深。

他薛琅竟在一个贱奴身上栽了个跟头。

咣当一声。

有什么掉在了地上,薛琅偏头看去,之间一双手扒在了屏风上,那手浸了水,骨节分明,用力时手背突起青筋来,颜色不深,可是在那被冻的青白的皮肤山便显得十分扎眼,水滴滴顺着往下落,嗒的一下落在地板上。

下一刻,有人从屏风后走出来,他光着脚,面颊泛红,薄唇却被冻的青紫,身上尽是淋漓的水,顷刻便将脚下的地板沾湿一片。他身上只披了件里衣,甚至没有来得及擦干身上的水,浸了水的里衣站在皮肤上,隐约露出沈云鹤工整到近乎刻板的身体肌理,这人平日瞧着瘦,身上的肉倒是不少。

他发丝也全湿了,零零碎碎贴在后背前胸,他摇摇头,“你怎会,在此处。”

薛琅眼皮一动,上下打量他这副模样,反倒不急了,语气刻薄道,“这不是沈大公子,怎么冬日里这样冷还要用凉水沐浴。”

他下的药剂量如此大,这人就算再能端,也绝对会露出破绽,瞧,这不就是了。

沈云鹤得扶着屏风才能站稳,他勉力维持着神志,离开了凉水体内那股灼热的火气似乎又有将他席卷吞没的趋势,他眯起眼,“是你。”

“如何,沈大人可体会到这奇淫合欢散的妙处了。”

沈云鹤闭了闭眼,低下头喘了两口气,“你何必如此恨我,我从未想过对你……不利。”

薛琅神色渐渐变得轻视起来,他坐在地上,一腿曲起,“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奇淫合欢散药性烈得很,光靠泡冷水可没用,你若还想保住你日后的子嗣,就快些让奴才给你找个女子来。”

情欲如潮,一波波奔涌而来,将沈云鹤仅存的理智冲的七零八碎,他手上用了力,几乎将屏风抠破,“你,这种事怎能随口而来,若要一个女子,须得三书六礼……”

薛琅发出不耐烦的一声,“妓女,妓女知道吗?再不济你府上安排的那些通风丫鬟呢?”

沈云鹤默然。

“哈,”薛琅盯住他,“沈大人活这么大,不会连女子都没有碰过吧。”

沈云鹤偏过头,捂住胸口,嘴里眼睛里全是滚烫的热意。

可他还有一事要问。

“当日太子与你亲近,我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我只问你,你既心许太子,又为何要投靠闻景晔。”

“谁告诉你我心许太子。”

“你若非心许他,又为何要追随他。”

薛琅轻轻笑出声来,他望着屋内照进来的光亮,低声道,“我追随的从来只是太子,而非闻景礼,如今亦然。”

他偏过头,一字一顿道,“不论今日谁为帝,我都会站在这个位置,闻景礼被算计是他仁心泛滥之故,我提醒过他,是他执意如此。你心中也清楚,若是他登基,做的不会比闻景晔更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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