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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舌交接,牙齿都磕碰在了一块,薛琅的舌头被吸在对方口腔里,仿佛要被吃了一般。

直到呼吸微弱,喘不上气之时,沈云鹤才将人松开,薛琅捂住嘴,愤愤用袖子去擦嘴角留下的涎水。

他刚要一巴掌抽上去,沈云鹤便后撤一步,下跪行礼,“微臣参见圣上。”

骤然被叫圣上令薛琅心底升起了十分奇怪的感觉,他攥着手上的令牌,一脚踹在了沈云鹤肩头,用了七八分力,沈云鹤却岿然不动,除了肩上多了道鞋印。

“你这混账,真是好大的胆子,这可是皇宫!”

最让薛琅生气的,还是刚刚对方强势吻住自己时流露出的不可控之态,他一直觉得沈云鹤脖子上套了个绳,绳的另一端就在自己手里,而在刚刚,那条绳仿佛断了。

他还想再踹,却忽而察觉到了什么,抬眼去看,却只看到几株随风飘动的柳枝。

宴会结束后,薛琅便回了府,刚到门口,便有支箭羽擦着他耳边钉在了门前的柱子上,他悚然一惊,身边的薛重唤则反应更快,他将薛琅护在身后,定定望着箭射来的方向,只是深夜漆黑,他只看到树叶婆娑,屋檐上有什么一闪而过。

薛琅回过神来,见那箭上扎着一封信,他用了些力气才将箭从柱子上拔下来。

上面的字体苍劲潇洒,力透纸背。

阔别多日,云儿可想夫君?先前的信怎么都不回我?你夫君我可是日日都在想你,尤其到了夜里,便更想云儿的冰肌玉体,难以自抑……

后面尽是些露骨之言,薛琅看了两行就变了脸色,信纸在他手中被攥在一起,接着又被撕成无数碎片。

见他神色不对,薛重唤忧心道,“可是有什么不长眼的威吓大人?”

薛琅自不可能对他提起谢承弼的事情,他将箭丢给薛重唤,面色格外难看,“去查,不论是谁,敢送这种东西给我,命也不必留了。”

“是。”

薛琅复又转头看了眼空空荡荡而显得格外森寒的屋檐之上,眼底愈发的冷。

自边关回来后,谢承弼时常会送信来,有时是叫小童塞进门缝里,有时是假借其他官员之名送到下人手中,花样百出,薛琅不厌其烦,又怕叫人瞧见落人口实,便看也不看地都烧了。

夜风习习,沈云鹤将披风解下来递给下人。

“公子,岐舌使者来访,说是要见公子一面,有事相商,奴才已经将人安置在厢房中了。”

沈云鹤步子一顿,“岐舌使者?”

他同岐舌并无交道,不知对方来是何用意。

他转道去了厢房,下人替他将门推开,桌前端坐一人,那人穿着岐舌服饰,带着岐舌面具,应当是岐舌国师带来的人。

烛火微晃,面具上诡异的图案和造型被渲染成浓墨重彩的标志,二人视线轻轻一撞,不知为何,沈云鹤心中陡然升起似曾相识的怪异感。

“不知使者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使者慢慢站起身来,右手扯着衣角抖了两抖,沈云鹤看着他这番动作,猛然怔住。

“一别多年,我来看看你是否安好。”

沈云鹤的视线自下而上,慢慢定在他的脸上,眼底是复杂又隐隐期许的神情。

“当年在百庭学宫,你说想登苍天而历山日,观江河以举四海,不知如今,可曾去过了。”

沈云鹤死死望着他,眼尾泛着几不可查的红,在昏暗的光线中无法察觉。

“不曾,”他轻声道,“说好一同前去,独留我一人,如何能去。”

使者似是无奈地叹息一声,他将面具慢慢摘下,露出那一贯温和的俊美脸孔,“之清,你还是如此死脑筋。”

“殿下。”

万千言语哽在喉咙中,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袖手行礼,膝盖还没弯便被闻景礼抬着胳膊拉了起来。

“不必多礼,大楚易君,山河易主,我如今不过是已死之人罢了。”

“殿下如今还活着,便是最好了。”

当日逼宫,闻景晔篡位,闻景礼被流放,后传来身死的消息,愧疚便就此埋在沈云鹤心中,在潮湿的阴暗处生根发芽,永不能忘,几乎已成了他从不与人提及的心病。

明明多年未见,时过境迁,可他二人却无半分生疏之意,言谈融洽,意趣相投,正如当年。听到闻景礼如今为国师护卫时,沈云鹤心中不免酸涩。

若无当年篡位逼宫一事,如今受万民敬仰的便该是闻景礼,莫说岐舌国师,便是岐舌女君来了都要碍着强国势力礼让三分,如今却只能屈居人下做个护卫。

“岐舌男子地位卑贱,殿下既活着,不如……”

“之清,”闻景礼轻轻打断他,“我知你意思,只是大楚国事稳定,我在岐舌尚能性命无忧,若是在大楚,可就说不准了。”

冷静下来,沈云鹤也明白他说的并没有错。如今国泰民安,已故的废太子尚存,确实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

“我来寻你这一遭,只是全了我们的情谊,还望你不要走漏风声,莫要让人知晓我还活着,就让他们都当我死了吧。”

曾经心怀百姓,万人推崇的太子殿下,如今却早已无人记得,说到底他们需要的只是位贤明良德的君主,至于这位君主是谁,是如何上位的,没有人会在意。

“那兰玉可知晓此事。”

闻景礼看了他好一会儿,在沈云鹤察觉不对的前一刻,他轻声开口,“只你一人。”

沈云鹤默然,片刻后怔怔点头。

当日逼宫,薛琅倒戈极快,甚至在闻景礼入狱流放时,他平步青云,仕途坦荡。虽说为求活命,情有可原,可终究是断了君臣之情。

“我原先因你二人不对付还颇觉头疼,如今瞧着你们关系亲近,倒是不必担心了。”闻景礼道,“兰玉如今是天子近臣,我也不便同他说此事,免得他为难。”

似是看出闻景礼语气中藏着的失意,沈云鹤道,“兰玉也是记挂你的。”

“哦?”闻景礼追问,“如何记挂?”

“他时常提起你。”

沈云鹤自小被教养的极好,为人耿直,看事透澈,连谎言都不会说。闻景礼将这些看在心里,却并未拆穿。

宴会过后,闻景晔果然赏赐了许多东西给他,薛琅挑挑拣拣,把最尊贵最稀罕的物件摆在了正厅。

翌日下朝,曲嘉文叫住他,“薛大人,陛下传你。”

以往休沐的第二日都是闻景晔最忙的时候,他一般不会传薛琅见面,今日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去奉銮宫的路上,连曲嘉文都格外沉默,薛琅心中有些不安,便问,“陛下今日召我,是为公事?”

曲嘉文目不斜视,“薛大人去了便知道了。”

奉銮宫内亦无宫人伺候,偌大宫中竟显得格外冷清,进门前他迟疑半晌,直到屋内传来喜怒不明的两个字。

“进来。”

薛琅只得抬脚进去。

门在身后被关上,屋内拉了帘子,因此在青天白日也显得有些昏暗,自昏暗中他能看到闻景晔负手而立的身影。

“过来。”

薛琅走到他面前,“参见陛下。”

闻景晔并未立刻叫他起来,只静静盯着他,明明边上就燃了炭火,跪伏在地的薛琅却感觉到自脚底腾升而起的冷意,扎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犹如实质。

“平身。”

“谢陛下。”

“脱。”

薛琅一怔,“什……”

对上闻景晔冷淡的面孔,他消了声音,迟疑道,“陛下,臣今日身体不适,明日……”

“怎么?你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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