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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慢慢停下,薛琅抬起头来,漆黑双目泛着莹莹光辉,“他想夺位,是吗。”

温流月正在给紫藤萝浇水,闻言顿了顿。

“看来是了。”

薛琅重新晃起了秋千,眼底并无半分担忧。

闻景礼对他好,他都知道,可也不知是否因失去记忆的缘故,他对闻景礼,似乎只是心存感激,只是虽无情爱,但靠着恩情,他也可以与闻景礼一同走下去。

春雨连绵,莺鸟啼鸣。

温流月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朦胧,语气有些懊恼,“怎么偏这时下了雨。”

马车内,薛琅抱着刚买回来的核桃酥,一口一个吃得飞快。

“你不是说要留给国师大人吗。”

薛琅半边脸颊还鼓着,忙又塞了一颗进嘴里,将盖子盖好,拍拍,含糊道,“不吃了。”

到了国师府,温流月撑开伞下去,车夫披着蓑衣将马车上的矮脚凳放下来。

薛琅出来时,温流月将点心盒子接过来,又踮着脚为他撑伞。

只是刚下来,她就瞧见府门边上立着一个人。

那人撑着伞站在石阶下,身形欣长,白袍青衣如松柏之姿,清冷如水中泠月,远远瞧着便与旁人与众不同。

雨势渐大,若薛琅染了风寒,恐怕国师回来又要怪罪,她收回目光,匆匆往里走去。

那人站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望向这边,但直至擦身而过时才出了声。

如珠玑落玉盘之声。

“兰玉。”

薛琅站住脚,转头去看。

雨中的人微微抬起伞,露出那张谪仙面孔,清疏俊朗,双目虽盛着辉光,却有些说不出的暗淡。

就在薛琅刚要开口时,那人忽然丢了伞,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沈云鹤隐姓埋名,一路舟车劳顿才到了此处,期间他给闻景礼传来的信没有收到一封回信,他隐隐担心薛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风尘仆仆赶来,却刚好在此处撞上。

看到薛琅没事,他提了许久的心便放了下来。

薛琅将他推开,沈云鹤身上顷刻被打湿,他知道自己如今没了利用价值,恐怕薛琅早已腻烦了他,将他推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在歧舌,过得可还好?”

薛琅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神色间并无沈云鹤预料中的不耐和厌恶,反而用一种颇为友善的陌生语气道,“你……认得我?”

为了月底完结而疯狂赶进度的我真是狼狈!!

见沈云鹤浑身都要湿透了,薛琅便让他去府上换身衣裳再谈。

半个时辰后,薛琅抬头看向门口,不动声色地盯着沈云鹤踏进门槛坐在了椅子上。一举一动皆为世家风范,想必出身不凡。只是眼神似乎不太好,进门时脚步顿了许久。

他垂下眼帘,喝了口蜂蜜茶,将茶杯搁在桌子上,抬头对上那自踏进门便落在自己身上的火热视线。

“敢问公子从何处来,怎么称呼。”

沈云鹤已经从下人口中将事情始末捋了个大致,知晓薛琅是出了变故才失了记忆。

他袖下克制着握紧了双手,将薛琅上下看了个透,知道闻景礼并未亏待他,便放下了心。

“我从楚国来,姓沈名云鹤,字之清,兰玉还记得吗。”

“沈云鹤?”

薛琅眉心轻轻一蹙,顶着沈云鹤过分直白的目光道,“抱歉,我并无印象。”

好半晌沈云鹤才点点头,攥紧的手心慢慢松了。

这般也好,能重新来过,对薛琅未必不是件好事。

一阵风雨吹开了窗,薛琅走过去关,伸手时衣袖落到手肘,沈云鹤看到他手腕上带着的镯子。

他忽而站了起来。

察觉到他在看自己的镯子,薛琅抬手晃了晃道,“在看这个?”

他一边去摸一边道,“阿礼说是我先前喜欢买了戴着玩的,你若瞧得上眼,我去问问他自何处买的。”

沈云鹤收回视线,眼前骤然又暗了暗,他扶住椅子,嘴角弯出笑意,“不用,不用麻烦了。”

“你既认得我,想必也知道我先前的事。”

话音未落,他忽而感觉到胸口窜上来一股剧烈的痛意,疼得他呼吸一滞,当即跪了下去,只是没有磕到地板上,倒是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兰玉!”沈云鹤那张谪仙面孔露出罕见的慌张。“兰玉,你的药呢。”

毒发作极快,薛琅已经几乎没了意识,沈云鹤忙从自己怀中拿出谢承誉给他的药,倒出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疼痛暂缓,薛琅神色怔怔,身体还残留着方才可怖的痛感。

“兰玉,你怎么样?兰玉?”

薛琅拽着他的衣袖,趴在他臂弯中,并未意识到这是多么近的距离,眼睛轻轻一眨,泪珠便滚了下来,长睫被打湿,沈云鹤被烫的缩了下手。

他轻轻拭去薛琅的泪,却猛地被人抓住手。

薛琅抬眼,直直盯着他,眼底还带着未干的泪水,“我中的什么毒,如何中的。”

他如今忘却前尘,身上竖的刺尽数收了回去,沈云鹤避重就轻地捡了他曾经的事说,薛琅将信将疑。

他与闻景礼说的全然不同,但这沈云鹤也并不可信。

手上一空,刚刚的药瓶被薛琅拿在手上,他轻轻一晃,皱了皱鼻子,一边收起来一边道,“太少了,这个药不能多拿一些吗。”

“他一次制不出这么多。”

薛琅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些吃完了,我还要回大楚寻他。”

“兰玉不必忧心,再给他些时间,这毒定能解掉。”

薛琅只是失忆,又不傻。这人若肯真心为自己解毒,恐怕当日便不会下毒了。

他从沈云鹤怀中起身,明亮的眼睛望着他,“你可否同我说说先前的事。”

即便知道他是在套话,沈云鹤也舍不得拒绝。

二人这一说,便说了两个时辰。

直至闻景礼回来,薛琅瞧见他,登时跑过去,将只剩下最后一块点心的盒子递给他,“我特意去给你买的。”

闻景礼捏住他鼻子,“这么轻,是不是自己又吃光了。”

薛琅把自己鼻子拽出来,有些不悦地瞪着他,“明明留了一块,不吃还我。”

那盒子被抢过去,闻景礼手快地掀开,从里头将最后一块拿了出来,“原来还真给我剩了。”

望着两人亲昵的模样,沈云鹤面上的神情渐渐淡下去,努力眯起眼想要看轻些,可越想看,视线就越模糊。

这时闻景礼才终于偏过头,好似头一回见到沈云鹤似的,“之清?”

薛琅自他身后探头出来,“你也认识他。”

说的太久,他面色浮出一丝倦怠,闻景礼便让他回去休息。

走之前薛琅回过头,对沈云鹤道,“国师府很大,你便在此处住下吧。”

沈云鹤轻轻点头,“好。”

待他离开,沈云鹤的笑意便淡了些许。

闻景礼走到主位坐下,拿了薛琅刚刚用的茶杯啜了一口,继而抬眼道,“没想到之清能寻到此处。”

“殿下,”沈云鹤衣衫清冷,眸色如皎洁寒月,不复一贯的温和,“还是应称你声国师。”

“叫国师吧,毕竟你脚下的土还是岐舌。”

仿佛头一遭看清这人一般,沈云鹤这才将所有事串了起来,惊觉闻景礼从岐舌远道而来,给自己布下一张网,只为将薛琅捏在手中。那一封封没有回应的传书,想必也是闻景礼有意不回。

如今这般说辞,便是要将先前为大楚太子的一切尽数抛弃。历经那样的事,沈云鹤不怪他做此选择,可他不该扯上薛琅。

“你留他在身边,是为报复。”

闻景礼不语。

沈云鹤上前一步,“他只是想活下去,闻景晔逼宫时他并未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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