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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吻在薛琅的面颊上,冷意顺着相贴的皮肤麻痹了整个身体。

闻景礼的手从身后绕过来,摸在他的喉结上,继而慢慢握住了他整个脖子。

“闻景礼,”薛琅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害怕,又不敢妄动,“放开我。”

“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我没有——!”

他的尾音被吞没在闻景礼加重力道的掌心之中,薛琅几乎喘不上气来,喉管如同要被生生掐断。不反抗的退让终于忍耐到了边缘,为了活命,薛琅开始本能地剧烈挣扎。

闻景礼双目赤红,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球,这形似逃跑的举动令他手上更加没有分寸,害怕薛琅离开的惶恐和愤怒将他整个人都烧成了灰。

——“大人,同心蛊并非无解。”

医师曾说过的话一遍遍回荡在他耳边,充斥着他脑海,占据他所有的理智。

闻景礼受伤之后,想将薛琅接到身边,以免有心人对他动手脚,可温流月没有接到人,她只带回了一封信。

闻景礼看过信后五脏六腑具颤,情蛊发作,理智尽失,危及生命。

他不信薛琅会回来,那不过是登不上台面的借口,这人一旦离开,必定不会回头,甚至连这些时日的温情都或许是装出来的。

“留在我身边吧,薛琅。”

薛琅挣扎的动作骤然顿住,胸前的凉意逐渐疼痛到麻木,他怔怔低头,见一把匕首扎在自己身体里,鲜血汩汩往外流,沾湿了衣襟,染红了地面。

攥着匕首的手握的死紧,几乎在颤抖,手指因为用力,白的没有血色,他将匕首拔出来,鲜血喷涌而出。

薛琅身体很重,他抓住闻景礼的衣襟,在他衣裳上留下了血痕,他张了张嘴,身体无力地倒下去,被闻景礼抱在怀里。

比起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疑惑。薛琅艰难抬起头来,可惜闻景礼神志尽失,给不了他任何答案。

闻景礼用脸颊去蹭薛琅,轻轻摸着他的脸,声音前所未有地温和,“睡吧,睡醒就好了,我会一直守着你。”

薛琅死了,那容乔也活不了了,待他攻破歧舌皇城,便是君临天下之时,那时薛琅定不会再离开他。他诓骗薛琅二人已成亲,可一无婚娶,二无拜堂,总是不合适的。届时以整个歧舌为聘,薛琅定会欢喜。

薛琅用力推开他,那点力气近似于无,但闻景礼还是松开了手,“兰玉,要做什么。”

没了他的支撑,薛琅倒在了地上,他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竭尽全力地往门外爬,身后留下了一长串的血迹。

闻景礼站在原地,猩红双目随着薛琅的挪动一点点转移。

门被推开了。

一束光慢慢散在地板上,薛琅竭力抬起眼皮,见到一个逆光的身影。

是谁呢。

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记不清了。

他努力支撑的身体没了力气,眼皮也越发的重,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谢承弼无法想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他亲眼瞧见薛琅进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慌忙走进来,脚下被门槛绊倒,单膝跪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却全然感觉不到痛,只手脚颤抖地爬过来将薛琅抱起来。

他的手去探薛琅的脖颈,好冰,冰的他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而指腹下查探到他尚存一丝心脉,谢承弼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将那保命的要不要钱似的全塞进了薛琅嘴里,之后才想起这药最多三颗,过则伤身,又卡着他的嘴将多余的挖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到闻景礼时还以为是自己见了鬼。

闻景礼对这个不速之客没有半分耐心,“放开他,滚出去。”

谢承弼将人背到背上,用敌视的目光盯着对方,不愿再浪费任何时间,多拖一刻,薛琅就危险一分。

他转过身,凭借着矫健的轻功翻上了屋顶,在屋脊上快速移动着。

闻景礼大怒,“追,追!杀了他。”

他忽然捂住头,蛊虫的躁动令他头痛欲裂,浑身像是被架在火上烹,放在油中煎,他的伤或许比薛琅还要重。

温流月命人去追,看到闻景礼身上的血时骇了一跳,还以为方才是来刺杀闻景礼的人。

“国师!”

闻景礼死死按住太阳穴,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字,“容乔已死,攻,攻下皇城。”

接着他死命拽住温流月,抬起眼时,眼底的疯狂和痛苦令温流月心中大恸。

“薛琅,将薛琅找回来,一定要将他找回来,只有三日,只有三日时间。”

将人带回来,薛琅就不会死。

他会好好活着。

他一定要好好活着。

闻景礼说完后,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容乔出了事,身体中的情蛊反应十分强烈,好似在一点点啃食他的五脏六腑,他将自己的唇咬出了血,抓着门框的手几乎要深深扣进木头里。

“国师,你怎么样。”

“不必管我,”他吼出声,“快去啊!”

说完他猛地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把兰玉找回来。”

谢承弼用一根绳子将薛琅跟自己牢牢地绑在一起。方才太着急,也没细看那人到底是不是先太子,还是只是生的相似,毕竟那人面相太过诡异,岐舌秘术众多,说不定那人已经是活人了。

但这些他都不想知道,他只想薛琅能活下去。

如今趁着岐舌人尚未回过神来,他要赶紧离开才是,只要还有一息尚存,阿誉都会有办法。等薛琅醒了,他们之间的账再慢慢清算,这一次他不会松手。

这药能护住薛琅心脉,幸而他带上了,他快马加鞭回到大楚,应该来得及。

这是这些时日的岐舌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谢承弼没料到这些人如此执着,像是非要将薛琅带回去不可,原本预料的时间也延长了。

他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不到,日日风声鹤唳,常常在梦中惊醒,一天要探无数次薛琅的心脉,甚至夜里要轻轻枕在他胸前,听着那微弱的心跳才能入睡。

这里的客栈人多眼杂,谢承弼时常去山洞中过夜,幸而如今是冬日,天气冷,还能冻住血脉,若是天儿热了,恐怕薛琅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尘埃落定

分明是逃亡途中,可他揽着薛琅无力的身体却觉得比在边境的无数个日夜都要安心。

夜里生着篝火,他拿出自己的媳妇牌,掰开薛琅的手放进去,低声自语道,“你走的时候倒是一身轻,什么都不拿。”

他用树枝子戳了戳篝火,火星散落四周,沉默半晌,他又将牌子从薛琅手里拿了回来。

“想必你是忘了,待你醒了我亲手给你。”

他在胸口处将牌子擦了擦,小心地将薛琅抱在怀里,大冷天的,怀里像是抱了个冰块,谢承弼却不觉得冷。

他将烤过的馒头拿过来,自己咬了一口,勉强混着凉水咽下去,又看向薛琅,捏了一小块到他嘴边,“吃不吃?想不想吃?”

薛琅全身经脉几乎闭塞,身体消耗极少,不吃不喝如同个死人。他闭着眼,长睫无声地盖着眼睑,唇色发白。

没得到回应,谢承弼将那一小块又塞回自己嘴里,“不吃算了,你娇气得很,吃都得吃精细的。”

他三两下吃完干粮,卡着薛琅的下巴亲了亲他冰凉泛青的腮边,“等回去夫君给你做精细的。”

他用衣角撕下来的布料浸了冷水,慢慢擦掉薛琅胸口处外翻的伤口边上的血迹。

这样娇气的人,一刀下去,得多疼啊。

谢承弼心脏骤然抽痛,恨不得这一刀是扎在自己身上。

骏马在小路上一骑而过,惊起一片飞尘,越往大楚走,天气越发的冷,连脚下的泥土都冻得坚硬。

谢承弼拽着马绳,薛琅的头枕在他肩膀上,他呼出一口白气,远远看到了大楚的城池。

这里仍离京城很远,他已飞书传信让谢承誉在附近下榻,只要进了城,一切都好说。

他停下马,马已经奔跑了三天,这一停便倒了下去,不论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谢承弼将马拴在树上,拍了拍它的脑袋,他解下自己的披风,抖了抖,落了一层尘土。

薛琅是素来爱干净的,可这回也没法了,大不了醒来后再赔罪便是,左右也是挨两下不轻不重的拳脚,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将披风一展,将薛琅整个罩住。如今薛琅的画像想必已遍布整个大楚,他行事得小心些。

谢承弼仰起头来,眼前视野有些看不清楚,是风雪在他睫毛上凝成了霜。

他随手一抹,背着薛琅,一步一步往城池走。

城池前是一片极大的空地,尘土飞扬,漫天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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