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弦断 落索 谁听169(1 / 2)

炽焰城,紫藤苑。

霜雪簇拥宴会场,映着清冷日光,分外明媚。

群英环视之地,紫衫女子窈窕婀娜,两柄快剑随乐声而舞。剑随心动,雪舞乘风,引得众人交口称赞。

宾主尽欢,群贤齐乐。

忽而静寂,琴音中断几许,紫衫女子眉眼微蹙。

翻腕欲收剑,琴音复响起,变徵羽声,全无之前欢快。此音拉长,多低沉,显悲壮。

剑舞受其所累,变得时快时慢,又快又慢,招法迷踪,任谁也看不懂。

紫衣女脚下踉跄,步履踟蹰,平添柔美之态。

无人得见处,紫色衣衫下,娇躯轻微颤动,一双明眸慵懒眯起,形如一只困倦猫儿。

或是一只宿醉的刺猬。两柄利剑便成为最长的两根尖刺。

紫衣脚步虚浮不定,腰身扭摆,玉臂舒张。

众人迷醉其身姿,一时不察,竟已扭至宴席上首处。

半梦半醒间,紫衣理顺衣袍,隔着桌案向此间主人行礼。

荆晓烟临时回神,略显局促,心念一句‘来者都是客’,起身还礼。

洛青禾歪眉咧嘴,颇有微词,自顾品酒吃茶点。

紫衣恍若未见,仍旧迷糊,朦胧间越过公主,手礼转向林楚夕。

林飞观望许久,此女饮酒过量的微醺模样分外蹊跷。

饮酒过量而小醉,他信,且很有经验;听琴舞剑而自醉?一经传出,足够吹嘘一年。

林飞暗自冷笑,侧目盯紧。

紫衣弯腰行礼,长揖打得又低又直,极尽谦卑。

邻近之人见状惊觉后悔。适逢讨好之风别院之际,竟被此女拔得头筹,着实可惜。

众人追悔未久,紫衣俯仰之间双手长剑出鞘,素手交叠抛接,变反持为正握。利剑合手,形如剪刀,起身之际交叉绞向斜前。

一抹亮光突如其来,惊呆众人,全然来不及反应,连惊叫也无半点。

林飞震怒,左手入怀取出连鞘掌心匕;右手自头顶拔出若羽。双手齐刺紫衣女双臂。

林楚夕细观良久,读心术一无所获,虽心下存疑却无直接证据,故而迟迟未有定计。

眼见锋刃闪起寒光,信手翻腕动筷,夹住其中一柄,缓缓引向身旁空处。

剑锋陷入竹筷之间,急促前刺遭牵引,磨出些许声响。

一阵令人牙颤的声音里,忽然窜入‘噗嗤’一声,难免引人遐想。

林飞见楚夕接下一剑,右手陡然弹指,叮当一声,若羽击中另一柄剑身厚重处,迫其偏离原位。

左手悍然拔出匕首,恶狠狠刺向桌面,瞄准一只持剑前撩的玉手。仿若笑场之声,正是匕首穿透掌心所致。

哐啷……

长剑脱手落地,手被穿于桌面之上,红色汁液汩汩而出。

紫衣女子恍然惊醒,竟不觉疼痛,反而喃喃自语,我在哪?发生何事?

众人尚且沉浸在悲切琴声中难以自拔。见此女步履踉跄,提剑缓行,皆以为是表演之效,不足为奇。

距离最近的洛青禾仍双眼迷蒙,愣愣听曲。

哐当!

破冰棍失手倒落石阶砸出刺耳噪声。随即铮铮两声,弦断曲停。众人这才回过神儿来。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如群猫踩尾。

紫衣女终于回神,手掌被刺穿,红液流淌,才觉疼痛难忍。第一声许是她贡献出来的。

随后才是林姑娘临近,荆晓烟与洛青禾二位。

荆姑娘完全是惊吓所致。洛青禾则是怒气更甚。在她眼皮底下,竟有人刺杀林楚夕,这还了得!

公主殿下踢桌而起,撸臂挽袖,反手摄取破冰棍入手,作势欲紫衣女子杖杀当场。

借着酒劲儿,这一手算超常发挥。

洛青禾隔着数尺距离,将一根铁棍吸附入手,震慑全场。一个个噤若寒蝉,唯恐被耍酒疯的公主视为出气筒。

林楚夕摇头苦笑,无意欣赏堂堂公主当场击杀仕女的壮举。更何况,她读来读去,仍未曾发觉对方有丝毫敌意。

洛青禾杖刑未遂,一腔邪火扭头砸向临近桌案。噼啪一顿乱响,有眼色者早已躲远。苍荷亦步亦趋,随身照拂,唯恐节外生枝。

那边走来一抱琴女子,身姿袅娜,踱步近前,匆匆跪倒向众人请罪。

此女低眉顺眼。从楚夕角度观之,唯余珠钗摇曳,秀发披散。面容与眉眼早已隐没于乌黑瀑布之后。

晴雨姑娘语出真切,“小女琴技生疏,无意间捻断琴弦,扫了诸位雅兴,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罪魁祸首,乃是那持剑行刺的女子。晴雨对此只字不提,坦陈崩断琴弦之过,倒是出人意料。

更为有趣儿的是她跪拜方向,与口中所言大相径庭。

嘴里请公主恕罪,却向林楚夕拜倒。她倒心如明镜,知道谁才是主角。而且青禾公主忙着耍酒疯,无暇恕罪。

紫衣女惊惧非常,“我,我,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在此处,被人钉于桌上?”

她艰难回神,却被一根发簪抵住咽喉,手摊在桌面仿佛一道佳肴,早已忘了疼痛。与性命相比,流失些许红色汁液,未必不能接受。

此言惊呼而出,众人纷纷起心动念。既然木已成舟,悔之晚矣,不如借此谋求机缘。

指责声轰然响起,好似捅了马蜂窝。

林楚夕丢下筷子,取过酒杯,轻抿一口,缓缓咽下,侧耳倾听些许。

多是落井下石之言。大部分指责紫衣女,似乎叫做李紫烟;少部分认为晴雨既然与之搭配演奏,定然脱不开关系云云。

林楚夕心生烦闷,苦于该读之人一无所获,不该读的一个没少。

幸而洛青禾被这乱哄动静搅扰心绪,“都给本宫住口!乱糟糟的,成何体统?还有谁的桌案没砸?快快报上名来!”

前半句本是好的,奈何狗尾续貂。

后句一出,林楚夕当场喷酒,咳喘不止。挥手命林飞将人放开,似无追究之意。

后者心生质疑,却仍听命行事,当场释放李姑娘手腕,更帮桌子拔出匕首。

荆晓烟皱眉半晌,欲言又止,每每开口,总被小妹扯衣打断。念及她曾于别院逗留,想必自有深意。

林楚夕擦干酒水,浅笑道,“这位姑娘,想必多饮几杯,以至醉剑临桌。眼下既已无事,快请下去包扎伤口。晴雨姑娘也请免礼,可否上前小叙?”

众人听闻此言不明所以,复又交头接耳。

险些被人剑刺,竟不追究,反邀同谋乐师同桌共坐,真难捉摸。

紫衣女掩面告退。晴雨将琴还了,披着雪白披风,一步三摇来到上首桌边,临近荆沐雨坐下。

那边青禾公主耍了通酒疯,渐渐安静许多。早有下人仆役更新桌椅碗碟,众人尴尬落座,宴会仍需继续。 支吾几声轻响,竟是鼓乐齐鸣,在外聘请的歌女舞女纷纷下场,暂时掩去形似刺杀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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