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弦断 落索 谁听169(2 / 2)

林楚夕深看荆晓烟一眼,暗叹此女心思玲珑。

之风别院。

林楚凡的小院遭众人反复征用。

自从林飞负伤入驻,此处先后沦为医馆、客栈、会厅、酒肆。如今,众人不在府内,又变为无梦的临时书屋。

床幔里躺着沉睡不醒的火苗,分外安详。

为照顾这位长眠不醒的病人,无梦特意带来一摞书,守在床边品读。

她曾闻林楚凡转述耀阳三关,又临近体会过楚凡的冰火同修,心中颇有感触。

仿佛第二种灵力属性唾手可得,却一直差那么一丝,不得圆满。好似蒙着一层窗纸,虽能透些光,却终究隔阂。

踢踏声自屋顶传来。

无梦放下书,皱眉戴起面纱,将全部的面容遮掩完毕,仅留一双小眼顶着长淡细眉,凝望门窗。

少顷,咯吱一声,有人翻窗而入。

竟是上回因乱说话被割舌头之人,“属下参见无梦大人。恭迎巡察使驾临!”

无梦闻声皱眉,此言何意?我不就是巡察使么。

左手缓收于身后,握住墨剑鞘柄,“我要的东西,可曾带来?”

那人颤抖回禀,“此事,由巡察使大人亲自与您商议。小人此行,不过是个人证。”

话音刚落,正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

寒风肆虐,吹乱屋内帷幔,荡起无梦面纱,撩拨背后披散的长发。

无梦随手止风,本欲随风而入的雪花纷纷堵在门口,迅速堆起不小一坨冰霜。

日光下,高大魁梧之影迈过雪堆,显出白衣白裤,同戴面纱,长发乱辫松散束于头顶。

此人丹凤眼,卧蚕眉,空手阔步而入,“小弟冰岚,见过无梦师姐。今日到此,有三事劳烦。当先一件,通知师姐,和亲在即。巡查使一职由师弟我来接管。”

无梦心中一叹,肩颈稍松,“师尊何时收了如此英武的徒弟,我竟不知?”

冰岚行礼回话,“师姐容禀,证明我身份的书信在此。只是,这与第二件事务相关,需言说明白才可奉上。

和亲人选,悬而未决久矣。通商溢价,更非长久之计,长此以往,必生波折,难免兵连祸结。师尊与首领大人商议多日,达成共识。具体人选及考量,均在此中,敬请师姐玉览。”

冰岚从怀中取出细长竹筒,右手一震,极速射向无梦面颊。

后者静静聆听,纹丝未动。竹筒飞入身前三尺,猛然减速,凝滞稍许,缓缓靠近。

无梦凝望冰岚半晌,眉梢轻微上扬,竹筒噼啪碎成四瓣儿。

破碎中露出细长纸卷,缓缓飘落无梦身旁书摞顶部。

无梦视若未见,“书信不急于一时,第三件。”

冰岚依旧守礼,温和说道,“这第三,实则是向师姐赔礼。日前小弟思虑不周,竟将密函概要托付这位兄弟口传。师姐心中存疑,也合乎情理。此事因我而起,且他已遭惩处,还请师姐高台贵手,恕他不敬之罪。”

无梦淡然发问,“密函概要?既是密函,即非普通弟子可擅阅,你入门虽晚,却是师尊亲传,浅显规矩怎会不知?”

语毕不待冰岚回话,左手虚拂,墨剑嗡鸣而出,直指先前翻窗而入之人。

其人面露惊恐,张口欲言,作势欲滚。既想求饶,又想躲入冰岚大人身后。

想法总是很好。

噗!

墨剑自洞开的唇齿间深入,于脑后透出。许是剑柄太粗,难免卡顿,便带起整个人飞至门窗之间,牢牢钉在墙上。

冰岚眉头皱起,回望一眼墨色泛红的剑柄,转身看向娴静阅读的师姐,终究无言。

无梦展开密函,细细读了两遍,呼吸难忍沉重,“此事,我已知晓。自即日起,我卸任巡查使之职,仍是师尊弟子。眼下,通商折价之事已近尾声。最后一批,我会属意他们多运粮食北去,还请师弟行个方便。密函,便留下吧。”

冰岚恭敬言道,“多谢师姐体谅,小弟厚颜忝居此位。今年折价之事全凭师姐做主。至于明年如何,还需师尊与首领决断,小弟不敢擅专。”

无梦心头稍安,不闹乌龙便好。前脚刚叮嘱楚夕帮忙筹粮,后脚已被架空,若是朝令夕改,难免尴尬。

冰岚仍不退走,“不知师姐,对于师尊属意的和亲人选,有何感想?”

无梦面色转冷,“哼!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步走错,步步落索。悔不当初,答应他们入炽焰城为质。和亲之算,你们打得慢了。那人年纪不够,长相普通……堪称丑陋,早已有了妻室。此事难成,你将原话传回即可。”

冰岚欣然应允,“明白。若师姐无事,小弟告退。可需小弟将此尸身带走一并处理?”

无梦双目无神,摇头轻语,“不必。私拆密函乃是大忌,他死得不冤。即便由你转述,他仍刺探了高层绝密,死得其所。”

语毕,右手展开折扇,露出冰熊剪影。

灵力充盈,扇面泛起微光,成群的青蝶振翅而出,直扑墙上血肉。

冰岚后退数步,警惕非常。

无梦随手召回墨剑,竟无一丝血迹,许是被冥蝶舔舐干净。

许是数息之间,亦或过了好久,青蝶嘶嘶吵嚷,返还泛光折扇。

无梦隔空震碎骸骨,卷起旋风,连带门口的落雪,一同盘旋送上高空。

明媚日光下,平添些许晶莹。

冰岚全程观礼,静待雪雾消散,缓缓施礼告退。

无梦随手关闭门窗,取出密函反复读过多次,终究无奈叹息,将其收入袖口。

摘下面纱,捧回书籍细细翻看。随意瞥一眼床幔,内里女子面色红润,依旧安详。

炽焰城,西街。

红袖馆门口,三名男子分列两侧,不知因何争得面红耳赤。

四周围有许多看戏之人,幸好天气未寒,顶着晌午烈日,看一场争风吃醋,也是难得的消遣。

一黑面书生破口大骂道,“姓梅的,你和斗鸡眼都不是好东西!我前日曾偷偷看过,鸣蝉姑娘脖颈、头脸……多处淤青。你们以二敌一,本已胜之不武;即便不敌,怎能下此重手?看得本少心疼欲裂!”

众人闻声不知联想何处,纷纷哄笑,神情怪异。那眼神落在梅、梁二人身上,仿佛刮骨钢刀,令人坐立难安。

梁公子深吸长气,双目更近一分,“清霜姑娘请慎言!我兄弟二人与鸣蝉姑娘乃是以文会友,彼此意趣相投罢了。绝非你臆测那般不堪,请陈姑娘爱惜毛羽,莫再做此妄言。哗众取宠,止增笑耳。”

黑面书生大怒,“本少不是姑娘!敢做不敢当么?你若不服,我们上楼请鸣蝉姑娘现身验伤!”

起哄之人非少,但闻红袖头牌当众验伤,自当踊跃支持,呼声甚高。

梅寒石面色铁青,拳头紧握,若非梁文亮拉扯,恐怕早已出手。若是当街扭打此女,非但不太体面,恐怕后患无穷。

正迟疑不决,人群外冲入一青衫人影,身绣点点梅花。青衣女子面色晦暗,皱眉凑近陈清霜身旁,附耳嘀咕几声。

陈清霜怒气更甚,“什么!她们竟敢不请我?姓梅的,算你好运,看在你姐面上,今日暂且饶你。若再被我看到鸣蝉姑娘带伤,你们等着瞧……”

狠话尚未说完,已被梅墨霜拉扯远去。

众人验伤未遂,徒呼可惜。

梅梁二者被人堵门揭老底,无颜再入馆中,掩面携手离去。

围观众人逐渐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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