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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闲却没那么多顾虑,君臣间的那点小矛盾对他来说不成问题,他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哈欠,给足了谢玉折耐心。

他记得清清楚楚,按照那破书离谱的剧情,帝王昏庸,谢玉折一旦回京,不久便是满门抄斩,而他捡回了半条命后,随便走走都有机缘,一路高歌猛进,拜入天不生内门,成为宗主顾长明的心头肉。

他不知道经他一番搅和后剧情是否改变,但把他绑在身边,随便放养着,护身咒解后再杀了他,总比让他带着一身好运到处乱跑遇贵人来的好。

他要活下去,谢玉折就不能脱离他的掌控。他要为他栓上铁链,不得挣脱,不得逃离。

谢玉折迟疑地看了眼柳闲。他在想,柳闲说他是天下第一的剑客,却薄得像一片纸,当真拎得动剑吗?

国师大人亦是,他体弱,常年坐在溪边看落花,从来不舞刀弄剑。

谢玉折就像没听过那个提议一样,并没回答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如果刚才那段回忆为真,阿兰坠河那日便只有一人在场,根本不存在水鬼,她是主动跳下去的。”

“那方手帕上也没有奇怪的香粉和法咒,只有一段为上仙和河神祈福的经文。”

自己明明没干过什么好事,镇里人却总是狂热地尊崇着他。柳闲嘟囔道:“是这里的习俗,他们总喜欢做这种事。”

想到自己对他的误解,谢玉折耳热片刻,又猛地想起多年以前,杜大娘曾笃定地告诉他:青衣河永远安全,因为河神大人就住在里面,一旦有了危险,祂总能相助。他们还把想对他说的话写在手绢上,运气好时说不定能收到答复。”

柳闲的唇角委屈地往下撇:“人不见了,我的小黑也无缘无故丢了,小玉,你说怎么办啊?”

“你既然和我不熟,为什么要叫我的小名?”谢玉折冷声问。

柳闲讪讪地住了嘴:“突然顺口了,以后不叫了。”

谢玉折却说:“无妨。”

柳闲觉得这孩子好像又别扭又有病。

如果传说为真,只有镇守一方的河神消失,阿兰才会遭遇不测。谢玉折不禁有了个荒诞的想法,如今河神消失,柳闲的鱼也不见了,该不会,这两者其实是同一个“人”吧……

他几乎从未接触过灵异神怪之事,满腹的兵书在鬼神面前无计可施,他只能说:“一家之言不足以明真相,不如多问问几个镇民,兴许有别的人知道。”

柳闲随口答应:“走吧。”

虽然,他并不认为有别人会对外人讲自己镇里的丑事,但试试也不错。

不过他忘了,只要有主角的金手指还在,炮灰的一切顾虑都属于多虑,只要跟着主角走准是没错。

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因为他再度回头的时候,谢玉折已经没了。

柳闲痛苦地揉了揉自己跳动的太阳穴。难道主角在平地也能掉悬崖,挂树上被救下,得到高人传承的秘籍?

雪色空明,啼云点月,谢玉折摔落时被风雪迷了眼,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视野中一片白茫茫,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不远处漆黑的山洞,像一张大开的口。进去和妖物搏斗求生总比直接被埋在厚雪堆里好,谢玉折抬手护住眼睛,勉强能看清眼前的路后,他小心翼翼地山洞走去。

突然看到一人一身红衣猎猎翻飞,正也往山洞走。霜雪打在谢玉折脸上,他眯着眼努力认清那个人,那是个非常熟悉的轻佻背影。

这样吊儿郎当的气儿,除了柳闲,还能有谁?可杨老板不是说红衣会招鬼,不让他穿,刚才他还穿着白衣,怎么现在又突然换上了?虽心有疑惑,但他仍多了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感动,拖着步子就往那人身旁跑,可一声“柳闲”还没喊出来,就被人迅速扼杀在了喉咙里。

有人扯住了他的腰带,将快要行个趔趄的他拦腰入怀,双唇被一双冰冷的手封住,那人压低着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别出声。”

冰雪冻人,呼吸却是灼热的。

耳根被吹得发了痒,鼻尖萦绕着沁人灵魂的冷香,谢玉折很不自在地被禁锢着,这个人贴得太近了。

好在他闭嘴后,那人就像被烫到一般松开了手。谢玉折戒备地转过头,没看到凶神恶煞的歹徒,反倒是个梅姿玉骨的白衣神仙。

他再一看发现自己看错了,这哪是什么神仙?这是柳闲。

只要一开口说话,柳闲就能完完全全地破坏了自己周身的仙气儿。

他屈起手指给了谢玉折一个猝不及防的脑瓜蹦儿,气喘吁吁道:“你怎么一下就飞到这儿来了?害得我找了你好久,累死了。”

谢玉折吃痛地皱了皱眉,说出了一般人都不会相信的事实:“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突然踩空后,再睁眼就是这个地方。”

“……”

柳闲沉默良久,一言难尽地补充道:“我并没有担心你。”

他尤其疑惑地问:“那你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还没死,是被高人救下来了吗?”

谢玉折很诚实地摇头:“我只遇到了你。”如果不算上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的话。

柳闲淡定地把谢玉折的头掰正,逼他上下点了点头:“那你运气好,我就是高人,高得不能再高了。”

谢主角说话连一点语气都没有,他道:“哦。”

“无论如何,我刚刚实打实救了你一命。”

“那个人,”柳闲指了指方才红衣人飘过的地方,在漫天风雪中笑出了声:“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玉折没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定定地看着他纤细的手腕和其上露出半截的红绳,目光如净水般坦诚:“我以为那是你,才想过去。”

那个人的侧影和柳闲一模一样,他不会认错人。

“他已经走远了,而我就站在这里,你猜他是不是我?”

柳闲撇了撇嘴角,取出一件大氅披在身上,紧裹了裹,头也不回地对谢玉折说:“不过来都来了,进去看看,这外面太冷了。”

谢玉折很不赞同地拉住:“这里很危险,我们该先出去。”

“我不认识危险这两个字。”柳闲斜挑着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但你这么弱,得跟紧我,小心死了。”

突然被一股蛮力带着,谢玉折被迫地小跑追了上去,两条腿像是在转圈般速度越来越快,他完全反抗不了,但步伐却比先前轻松了不少,他和柳闲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这里虽然下着大雪,却并不会让人感到寒冷。他问:“我听说上修界的人都以灵力护身,入极地都如入暖春,你为什么会怕冷?”

一柄小剑出现在离他脖颈二指远的地方,威慑性地闪着骇人的寒光,柳闲转过头来,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昂了昂头,理直气壮地反问道:“灵力不要钱?”

谢玉折平淡地说:“不要钱。”

“你又没修炼过,怎么知道?”

“要是灵力要钱,这柄剑就不会出现。”谢玉折指了指眼前危险的无实体小剑,言辞凿凿地说:“你身上连碎银都没有,要不起。”

第016章 石林仙境

或许是因为有人同行,谢玉折安心了不少。雪很厚,走每一步时小腿都会埋进去里,他绷着全身的肌肉,用尽全力让自己不再踩空。

而身旁的柳闲显然轻松不少,他稳稳坐在一把未开刃的长剑上,两手放松地撑在背后,笑看着谢玉折负重前行。虽然他并未仙风道骨地站立,但书上仍称这种画面为“御剑飞行”。

柳闲慢悠悠地飞,谢玉折慢吞吞地走,都没说话。

雪化为水沾湿了鞋靴衣袍,越走到后面身上的负重越大,没一会儿,谢玉折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微喘着气,却仍紧紧地跟着那把刃尖泛红的剑,未曾停下脚步。

柳闲一直在等,他在等谢玉折开口求他,可这人是个嘴硬的驴。

而后谢玉折突然感觉到有只劲瘦的手伸向了他,他还没来得及防备,就已经被人捞了起来。

那双手拢着他的腰身轻轻向上一拉,有人在他耳边无奈地笑叹:“真拿你没办法。”

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剑身之上,而后那柄剑像是得了令,越飞越高,越来越快,就好像之前一直慢悠悠的速度其实是在迁就他似的。

只有真正地上了剑,才知道御剑飞行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谢玉折被赶鸭子上架似的放在了飞行中的剑上,随着长剑细微的抖动而摇晃,跳下去也不是,站着也站不稳,他拼尽了谢家的尊严维持平衡,发现其实这样比先前在雪地里走还要累几倍!

而柳闲看着却像是春日出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拿出了两根糖葫芦,惬意地坐着,自己拿着根咬了一口,伸长了手把另一根递给满身狼狈的他,抬头笑问道:“很甜,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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