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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您先好好休息,我都知道了。”

这个看着就倒胃口的人折辱柳闲,还想要杀了柳闲,他都看到了。

谢玉折此刻竟然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底气,就好像他能料理这把锁,料理那个人似的。

柳闲见他还乖乖地替自己掖好被角,再看看近处谢衣臭到能变成碳的脸,在两人都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手掌微微一动,手腕脚踝的锁链都轻巧地打开了。

他裹着被子,左滚滚右滚滚把自己裹成一个春卷,半点都不像是一个要被谁杀了的人。

“还是这里面暖和。”他止不住地咯咯笑,抬手一拍谢玉折脑门,撇撇嘴说:

“可他动动手指就能把你头砍了,你还有心思给我盖被子。”

谢玉折看着他的眼神也一滞,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

他完全没有反驳的底气。

因为他的确是把旁边那个人当空气了啊。

而谢衣此时也不再僵硬,他勃然盛怒,身上泛起压制力极强的神光!他想冲去柳闲身旁却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柳闲和他之间隔着一条银白的光幕,他手上无论怎么行动都无法再操控柳闲的身体。

他问:“你破了锁,还压制了我。怎么可能?”

方才他当然不是傻愣愣地立在一旁看两人……谈情说爱,只是他正要动手除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碍眼鬼时,他就动不了了。

他只能立在原地,痛苦到浑身青筋暴起也无法挣脱将他定身的压制,直到现在才重新获得了行动的能力。

压制他的那股力量非常特别,不像是柳闲,却又不可能不是柳闲。

“仙尊,你亲手把能控制我的那一盏灯毁掉了,自然失去了控制我的能力,”

柳闲用和他之前相同的句式诚恳答道:“当然,其实有它你也控制不了我。”

这人不是喜欢偷看我吗,怎么没看到我从春山寺出来那时候的炫酷模样?那群人用来镇我的东西能要了所谓仙人十条命,可这个人竟然只把小时候和朋友过家家的玩具拿出来,就想把我锁住了。

柳闲话说得狂妄又自大,他嫌弃地“噫”了一声,不可置信地捂嘴道:“等人无聊,我就想和你聊聊。可你竟然要我、要我和你……”

莫名其妙地,他侧头盯了眼一旁满脸关切的谢玉折,咬咬唇耸耸肩,竟然没再说下去。

谢玉折的眼眶仍是红的,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他什么都没问可那副表情又像含着千言万语,殊不知他放在身侧的手已经紧握出指甲印了。

谢衣瞥了眼碎一地的锁链,冷笑道:“原来你一直在同我做戏。”

柳闲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我的确在演,可刚才你动不了并不是因为我。”

见谢衣没有回音,柳闲侧头看着自己身旁的青年,目光里多了几分探寻的意味。

方才进殿的那几瞬,谢玉折身上的灵力变了。

那不是该属于一个筑基修士的灵力。

“他?”谢衣紧皱着眉,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他的行动受限,的确是从这个碍事鬼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的……

“他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实力?”他手指着谢玉折,瞳孔却大张地盯着柳闲,质问他:“你怕他被我杀死,所以又帮他了?”

柳闲正要否认,却又被谢衣的连声质问打断:“你不是对谁都能发善心吗?我不一样吗?”

“他和我那么像,你帮了他,却选择杀了我……不对,不对。”

谢衣抱着自己的头不停摇晃,企图找出他和谢玉折之间的差别,良久之后他终于停下了疯癫的动作,双目猩红地连连点着头,他指着两人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因为他曾经也是个瞎子,让你觉得同病相怜了,是吗?”

他笑得恶毒,拿起刀就想往自己眼睛上戳:“我要是瞎了,你也会这样怜惜我吗?”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个疯子。这人癫狂到连和谢玉折有五分相似的俊俏的脸都逊色了半分,连面部表情无法自控的精神病真让人避之不及。

柳闲隐了隐自己满脸的嫌弃,毫无波澜道:“你大可以试试。”

谢衣手上毫不犹豫地一用力,刀就戳进了左眼睛里,他咧嘴问:“弟子试了,然后呢?”

柳闲指着自己的左眼示意,看着那人哗哗流血的眼眶,非常恐慌地张大张着嘴,而后又迅速收起了浮夸的表情,很看热闹不怕事大地问谢衣:“然后?”

他满眼都是因人顺从而来的满意,抬手时地上锁链的铁屑也聚拢浮了起来,在空气中熔化成透亮的赤色,而后竟然缓缓凝成一把剑!

他对谢玉折说:“他的真身虽为仙,可在你眼前的不过只是个坏了眼睛的分影;你虽是筑基小修,但此时你实力暴涨,已经有了和他一战的能力。”

一把粗糙的铁剑在他手中熠熠生辉,柳闲把这把剑丢给谢玉折,笑着示意道:

“爱徒,练了这么多天,也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了。”

“弟子明白。”

谢玉折稳稳接过那把剑,并未多言,只朝谢衣微微拱手一礼,而后不得回应就已经行动了起来,像是已经想象了无数次这个画面!

他刺向谢衣的每一剑都直抵命门,剑剑想击要害,这是柳闲第一次见谢玉折如此要下死手的模样。

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孩,面对已做了多年仙尊的对手,竟然在过了好几招之后仍然没有落下风,有好几次还当真就要伤到谢衣的要害!

柳闲高坐在骷髅头座上,自在得就好像他曾在这样的位置上坐过好多年。他挑眉看着谢玉折,破碎的瞳孔里多了几分欣赏。

两人都是富有战斗经验的人,柳闲一边百无聊赖地欣赏二人过招,一边对谢衣道:“我说过我记性极好,其实见你第一眼,我就想起你了。当年上修界出了点小问题,空间紊乱,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被复制去了空间碎片,你就是那个时候诞生的。”

“碎片里资源稀少,邪祟纵横,有人让我过去修补漏洞,我是在抓邪祟的时候看到了你。我看到你说冷,有个人给你披了一件衣服。”

当年上修界的大能们想要成仙却迟迟不得法,最终凝聚全力强启天门,导致了这样一个结果。那时候已经被柳闲劈成灰的系统居然活了过来,它说这碎片不弄干净会出大问题,又把柳闲送过去收拾烂摊子,他这才能知道其中原委。

“给你衣服、向你嘘寒问暖的,是碎片里的上仙,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只可惜,”

柳闲点了点自己的后颈,很恶劣地笑着:“他现在只剩一个长在你脖子后面的骨头了。”

谢衣仍旧冥顽不灵:“别否认了。而后你又重生到了这个地方。”

柳闲一贯淡漠的语调里竟然多了几分忿忿:“他真心怕你受冻才给你披衣服,而你之后被人追杀,难道丝毫没有想过是自己的原因吗?控诉没人救你的时候,没想过自己做了什么吗?”

谢衣答得风清月明:“我自幼就遭受天道的不公,所作所为只是想凭自己过得好一些,未曾做错过任何事。”

听他冠冕堂皇地讲,柳闲甚至打了个呵欠。在谢衣越来越冷的眼神注视下,他缓缓说道:

“你自小嫌爹娘管教碍事,不满将其毒杀,此为不孝;而后流落街头,独占和挚友协力获得的救命药做自己修炼的引,此为不义;被官差抓住下狱,你又杀人越狱,将衙门官差虐杀殆尽,此为不仁。”

“浩瀚宇宙里,只有在那个世界里满心慈悲的上仙相信人性本善,想要救你,还曾找到我想要我度化你。他收你为徒,几番扭转时空想将你救回又几番失败,最后你发现剥了他的骨头就能助你成仙,便叛离师门,戮尸取骨,他彻彻底底活不过来了,此为不忠。弑父弑师弑亲弑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仙尊,您全忘啦?”

柳闲说着说着就想笑,他竟然在想,这样的人在他眼前,能拿什么把自己和谢玉折比呢?

倒不如和柳闲比一比。

“你说我忘了你,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不认识,不过我倒是常常琢磨该怎么彻底除掉你。而你满口敬爱师尊,却被这种微不足道的外表蒙了眼睛,竟然连我不是他都认不出来——”

柳闲挣脱锁链,手上朝脸一挥,易容随手解开,方才展现在谢衣眼前的那张脸皮不过是一张谢衣记忆中那位上仙的模样,此刻显露的才是真正属于柳闲的脸!

刹那间谢衣身上暴起黑气,他反反复复地确认了柳闲此时用的真容,眯着地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失望:“所以那是你的易容……他真的已经死了?”

“所以你不能再献祭他一次了。”

“柳闲,你如此了解我,无用之人知晓如此秘密,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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