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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计被人无情戳穿,不用再假惺惺黏腻腻地扮演慈师孝徒,谢衣眼底的赤色已经蔓延进了瞳仁,他怒不可遏地持剑刺向柳闲,却被谢玉折一个巧劲松了气力!

心乱的人难胜,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刚坏了眼睛的分影。

他盯着谢玉折冷笑:“你这么护着他,他心里只有个千年前就认识的怨鬼。你在他心里分文不值,将来他要你命,你也要主动递刀子?”

谢玉折没有开口,只是仍死死地挡在柳闲身前。

“你说我偏心一个萍水相逢的怨鬼,”柳闲笑了笑,张开掌心,灵力汇聚成一朵艳丽的红花:

“那你肯定不知道,他养的那朵花,其实就是我吧。”

听师尊仅仅提起别人,谢玉折拿着剑的手又被剑柄花纹磨得更痛了几分,他紧抿着唇,看向谢衣的眼神能化作冷厉的刀子。

谁是谁的花?

谢玉折觉得好像有一根粗壮的棍子在他的脑海里搅动,所有记忆混在一起,孰真孰假,他分辨不了半分。

可记忆深处好像有一朵很好看、很香的花。

花……花,哥哥,那就是花吗?

谢衣的分影已经摇摇晃晃了起来,可他的真身到底是个仙,已经迅速稳定了情绪。他的瞳孔漆黑,叹着气问柳闲:“既然你不是他,又何必同我走这一遭,于你于我都毫无益处。”

柳闲身上的骨头与他而言也有用处,可他来时没想到柳闲的实力仍旧如此强劲,一个分影制不住他,下不了手。

柳闲点头说:“很有益处。你这种稍有不当就疑神疑鬼的自大狂,我也是,我很了解。若我不当真受点苦让你放松警惕,谢玉折能及时遇到你?我此行正是为了给他找一把好剑呢。”

柳闲松了手,手心里那朵血色红花就飘进谢玉折手中,消散成赤色的烟,附着在他执着的铁剑上。他轻盈一跃躲去远方,蹙着一双好看的眉眼,施施然哼着小调,眺望着大殿之外的模样。他和外头花红柳绿的遗冢风光极其相配,清越的声音就这样传进谢玉折的耳朵:

“他的分影附在灵剑之上,你在这人间再也找不到第二柄比它好的剑了,让他去死,这柄剑就是你的。”

第072章 剑出

谢衣已无心在此无益之处逗留, 手中剑上的红光依稀,谢玉折如有神助,出招渐渐竟也能压制对手, 百招之后,终于将他击倒在地。

他的额头已经冒出层层薄汗,面颊微红, 剑指着半跪在地的谢衣,却在下手之前,先迟疑地看了柳闲一眼。

柳闲疑惑地回望他,似乎没有明白他想做什么。

可在他停手的这片刻,已经落败无力的谢衣竟然站起了身,手上聚起了好一团黑雾!

刹那间柳闲抽走谢玉折手中的剑,将他扯至身后,反手舞出一个剑花, 刺向谢衣剑尖点穴,想将他五脏六腑全都紧封,可谢衣已做好准备出手极快,柳闲要想护住谢玉折就来不及躲避,那一掌已经重重拍上了他的胸口!

柳闲闷哼一声,双腿一软,双手用力扶着一个骷髅头, 尽全力让自己不至于当场倒下去。

“好了。”他忍下痛苦的低咽,目光涣散地看着谢玉折:“你可以动手了吗?”

看到他痛苦的反应, 谢衣似乎愣了。他明明前一瞬还在敏捷地下狠手偷袭,可此刻竟只是站在原地, 翻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而后他歪头盯着柳闲, 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柳闲背在身后微微发着亮光的手。他捏着眉心,思索良久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奈笑道:

“柳闲,你还真是……”

“那便成全你吧。”

他叹了口莫名其妙的气,转眼间就放下了全部防备,摊着手,闭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而后向他刺来的便是谢玉折的剑。

谢衣消失了。

冰冷的地板上多了柄冷色的剑。

与此同时,立在二人身后的柳闲,最后盯了眼方才谢衣消失的位置,迅速隐去了手上的光。

控人之术,不止真家的灯会,也不止谢衣一个人会。

“师尊,你……”

“我没事。”

眼绸遮挡了他复杂的神色,他推开谢玉折,平静问他:“你刚才在等什么?”

谢玉折面有愧色,紧抿着唇,自责道:“弟子知错。”

方才他笃定自己已经制服了谢衣,所以在见到柳闲复杂的神色后,想再等他开口,听他是否还有话要说。

可没想到谢衣根本没有脱力,还留了一记重击,而正因他的迟疑,这一击柳闲替他受了!

虽说当他的灵力探去时,柳闲身上没有半点的伤,但柳闲总是有能力做到他想不到的事,而他替他受的那一击却是真真切切的。

柳闲冷声道:“你刚才又欠了地府一条命。”

很多时候他都想好好教谢玉折。

谢玉折太过依赖、太过信任他,他想让他知道,不要轻易把别人看成好人,这样才能好好活下去,只有死了的死敌才不会造成危险,可是……

谢玉折低落地答:“师尊,对不起……我不会再犯了。”

他又欠了柳闲一条命,要是柳闲今日因他受了重伤,他把心剖出来也于事无补。

不能期望每一次被偷袭都能有今日的好运,下一次,他不会再给敌人留喘息的机会了。

柳闲说:“我没事,你和它结契吧。”

此时原被谢衣分影附身的剑已经浮了起来,它稳稳悬在谢玉折眼前,等待着和认可之人结契。

随心而动,谢玉折抬手握住它,剑柄相接的地方就泛起红光,渐渐流淌于其繁复的花纹之上。

这是一柄绝好的剑。

可一向看到好剑就挪不开眼,想要细细欣赏的柳剑痴,竟然没有半分兴奋,仿佛是见到了相识已久的故人,轻缓的嗓音里冻结着多年的冬色,他死死盯着那柄剑,嘲讽地笑了一声:

“鸠占鹊巢的废物,也配讲成全。”

谢玉折听过他的戏谑冷嘲,却从未听过他用如此生冷的调子说话,像是在唾弃路边肮脏的死老鼠,这是他和柳闲相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直白裸露的厌恶。

可随后柳闲的神色又恢复如常,他道:“遗冢里的剑,大多都有名字。但这把不一样,它完完全全地属于你,为它取一个名字吧。”

柳闲记得,在谢玉折只有他腿长的时候,他们去茶馆听说书,听不周一剑镇九州,枯荣怒光驱永夜,柔然软骨缚苍龙,便吵着闹着说,他也想要一柄属于自己的、有灵性的剑,今日便让他如愿了。

谢玉折僵在原地,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在来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披荆斩棘最后仍旧空手而归的准备,而现在骤然握着一柄剑,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方才是如何得到这柄剑的?

他和柳闲一起走树森林里,突然被藤蔓缠走,就掉进了一片漆黑之中。四周俱是害人的妖邪,他一路前进一路清理,迷失方向之时,曾被柳闲画过符的右手隐隐发热,冥冥之中像是在指引他正确的方向。

他随着走,而后便看到一座大殿,推开殿门,是柳闲。

他后知后觉,是柳闲在用咒法指引他。

他身上被妖邪和谢衣割破的数道伤口还在滴答答落血,却浑然不觉,像是压根没有痛感似的,只懵懵懂懂地问柳闲:“师尊,遗冢的主人认可我了吗?”

他只是和人过了几招,受伤的是柳闲,他就得到认可了吗?

柳闲微微有些想笑,他摇摇头,咧嘴道:“不是。只是这柄剑喜欢你罢了。”

听到他模棱两可的话,谢玉折更加茫然了。可是当他拿到手中的剑时,却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血脉相连的感觉,剑身泛着冷光,覆盖他的全身,他身上处处的伤口竟然在悄然地愈合!

他如常地挥着剑,却比从前行云流水了好些,好像他生来就该握住这柄剑。而后笼罩他的白光越来越盛,手臂金色脉络浮现,他竟然一举突破到了金丹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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