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 / 2)

此时谢玉折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坐火箭一般的修炼速度,他仅仅惊异于自己与这柄剑极端的契合,目光灼灼地看着柳闲,郑重道:“师尊,我一定会好好使用这柄剑。”

柳闲叹了一口气:“能轻松拿到这么好的一柄剑,我都羡慕你的好机缘了。”

谢玉折也说:“弟子的确有好机缘。”

柳闲惊讶地捂着嘴:“你终于意识到了?”

“嗯。”谢玉折认真地点了点头:“因为你。”

“我?”

“倘若我没有好机缘,遇不到你,已经死了。”

柳闲:“。。。”

他无语凝噎良久,而后扶额说:“没有我你照样能得到它,不要把我想的太好了。”

谢玉折倔强又感动的眼神里写满了“我不信”。

柳闲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话,却还是摆摆手算了算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转念谢玉折又问:“师尊,您当时是怎么得到不周的?”

这个问题,天底下一代一代,有好多人已经好奇很久了。

有关上仙飞升的传说已经传了一代又一代。

他在不周山上浴血斩妖,领悟大道,渡了雷劫,而后飞升成仙,这是不识字的小孩都知道的事情,可他手中那柄突然出现的剑,关于他的来路,却从来没有个确切的说法。

他能在那妖山上捡回一条命,和那柄剑绝对脱不了干系。有人说这是神赐,有人说他以万妖之血铸铁炼剑,甚至还有自诩慧眼之人说,那柄剑压根和铁器宝玉无关,而是一根骨头。

毕竟神赐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名头,且山上哪来的条件炼剑,而不周山钟灵毓秀,汇集天地灵气,要说他剥了哪个日日待在上面的大妖王的骨头,将它幻化成剑的形状,还稍稍说得过去一些,毕竟天底下以兽骨炼剑之人并非少数。

毕竟他上山之前,手里拿的仅仅是跟木棍啊。

“不周?”突然提到自己,柳闲有些诧异,而后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很自在地说着离奇的话:“那么多年前的事,有些不记得了。可能是像其他人一样,扒了谁的骨头,施点法术化个型,再沾点妖气灵气,最后再跟着我被劈了几道雷,就成了吧。”

“然后呢,我觉得用着还挺趁手,就一直带着了。”柳闲后知后觉地“唔”了一声,奇怪道:“怎么又说起我了?所以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谢玉折一寸一寸触碰着这柄新获得的剑,眸光微动:“师尊,我觉得它似乎不想要一个名字。”

“它说,叫它剑就好。”谢玉折讷讷了下,疑惑道:“它还说,其实我们都没有特别的名字,我是一个无名的人,它是一把无名的剑,不然,就要乱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懂。

柳闲抬手一拍谢玉折脑袋,嗤笑道:“这种久不见人的剑就是奇奇怪怪疯疯癫癫的。你要是没有名字,‘谢玉折’又是什么?别听它的。”

谢玉折点了点头,笑弯了眼道:“嗯。我的名字还是你为我取的。”

“……剑也拿到了,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柳闲抬脚就要走,而后他又收回了脚,召出一柄长剑影,站在上面信手一拉就把谢玉折扯了上去,扬着声音大笑道:

“你怕高吧!”

他的剑一上一下肆意掠过空气,虽然很稳,可对于谢玉折这种十多年都生活在无仙无灵的下修界里的人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新奇了。

谢玉折紧攥着手,仰头望着天,半点都不敢往下看,紧抿的唇角里全是我要坚强。

柳闲慢慢降下了浮空的高度,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并未再笑,只戳了戳浑身僵硬的谢玉折,嘟囔说:“要是你不怕高就好了。”

狂风呼啸而过,话语散在空茫的四周便散得听不清了,谢玉折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柳闲身侧挪过去,侧过头,想要更真切地听到他的话。

柳闲转头看着他,不知何时他眼上的绸缎已经被风吹散,谢玉折离他很近,能从中看到自己在其中破碎模糊的倒影。

“白云城的月梯,沧州浮空石上的雪,雨后的凤凰台,流光漫天的沉星岛……人间有好多好多好地方,你都没有去过,我都可以带你去。”

“可这些地方太远啦。”剑停无风,柳闲的衣袂也不动了,他掐手算了算,略微有些遗憾地说:“倘若不御剑,就算是再好的车马,想要把这些地方都去一次,光是在路上的日子,就要小半年了。”

“师尊,我会慢慢克服的。”似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话,谢玉折当即往地上看了一眼,可仅仅是这么高,他就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他只好又道:

“倘若弟子做不到……我也会一直守在您身边,这些地方,未来我们都可以去,去很多次,很多年。”

料峭春寒过, 掰着手指数着日子一天又一天,终于到了二月底。

今日是二月廿九,再过四天, 上修界盛会,镜湖玉宴便开始了。

和主角住一起三个月,这三个月里, 谢玉折负责努力修炼、做饭洗衣,柳闲负责莳花弄草,招花惹草,总算是要结束了。

谢玉折不愧是主角,仅仅靠着三个月的修炼和过去十七年的积累,已经拥有了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剑术。只不过有些时候他总是会鬼鬼祟祟地出门去,并不说明缘由,也不知道究竟在外面干什么了。

又去找顾长明了吗?

其实柳闲并不愿意想起这个人, 时至今日他仍旧不知道谢玉折究竟为何要和他联络,好在就要四月初四了,这场蜉蝣的梦马上就要醒过来,早就不必在乎这点小事了。

今天他回来得早,此时谢玉折正在灶台前忙活,轻飘飘过去,看到他在包饺子。

已经擀好的饺子皮又薄又圆, 齐齐整整地垒在一起,小鱼形状和弯月形状的饺子各放一边, 结实又漂亮。

谢玉折有一双中看不中用,做什么饭菜都很难吃的手。可此时这双笨拙的手沾满了面粉, 灵巧地翻动几下,一个精致的饺子竟然就诞生了。

他包饺子就和练剑一样认真, 在案上整齐排列的不像饺子,反倒像正由他排兵布阵的部下。

柳闲好奇地探过头,啧啧称奇:“怎么今天想吃饺子了?你包得真好看。”

见他来,谢玉折手上的动作放缓了些,他笑时比饺子更像弯弯的月亮,双眸比游鱼翕动的泉水更清澈:“在军中时,我们逢年聚在一起便会吃馄饨,以求勠力同心,早见太平。兄长们教了我馄饨的包法,后来我又帮杜大娘包饺子,包得多了,就熟练了。”

柳闲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谢玉折,在我的家乡里,每一年除夕也都会吃饺子,寓意更岁交子,吉祥如意。”

他从芥子袋里取出一小块银子压扁,用剑把它划成小圆的形状,一边在上面画花一边道:“我们还会在其中一个饺子馅里加上硬币,据说谁吃到了,新的一年就会有神仙赐福。”

谢玉折一副“我受教了”的表情。

柳闲晃了晃手上的硬币,示意谢玉折给施个清洁咒,而后把硬币带着肉馅包进新擀好的饺子皮里,“今日为师做一个,看看我们谁能吃到?”

等看着柳闲把这个饺子郑重地混进饺子堆里后,谢玉折点点头,指着案上还剩的那些饺子皮,道:“还有这么多皮没有包。师尊在外累了一天,不妨先去休息,我来就好了。”

柳懒人当然同意,不过随后他又折返过来,强调道:“你包好之后记得让我来煮。”

我命由我不由天,吃不吃得到硬币我自己说了算。

这一次,他特意给那份有硬币的饺子做了记号,谢玉折气运再好又有什么用?事在人为,他直接把这枚饺子捞进自己碗里。

谢玉折包饺子用了好长时间,柳闲都等得快打起瞌睡来了,他才终于如约让他去煮饺子。

此行柳闲势在必得,可没想到盛碗的时候,他竟然找不到了它???

他的记号呢?

怎么所有饺子都长得一模一样?

他死气沉沉端了两碗白嫩鲜香的饺子出来,连筷子都懒得拿起,面如土色地盯着谢玉折吃得高兴,看他第一口咬下去,咬不动,取出来,正是一块银灿灿的、象征着好运的硬币。

谢玉折给它施了个清洁咒,仔细看了看:“这是……”

这硬币上写着两个字,正面写着谢,反面写着柳,笔法凌厉,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

他惊喜地眨了眨眼睛。

“嗯?”柳闲皱着眼睛凑过去看,而后怒吼:“为!什!么!还!是!在!你!碗!里!”

饺子是他亲手煮的,在下水前他还特意确认了下自己能一眼分辨出它的不同,可煮着煮着,他精心制作的记号就消失了。

谢玉折笑得眼睛亮闪闪的,无疑刺痛了柳闲的心。正当他要强行抢夺的时候,谢玉折把硬币放捧在手心里,眼也不眨地盯着它看。

看完一面,又看另一面,他就像是想要用眼神给银子烫个孔似的。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