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此夜彼夜19(1 / 2)

久负盛名,稳重如山。今时今日,能够令蓝长鸣内心惊动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但面对着这寂夜流星,他心里却终究荡漾起了一丝淡淡的哀愁。

再伟大的人物,终究是自弱小的常人修成。如山一般沉稳的人,心底深处也依然有着柔软脆弱的一隅。

蒙面汉子竟也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他,黑布深沉,谁也看不出来他脸上有何神态。

蓝长鸣回过头来,凝视着他,淡淡的说:“你的话语虽然听来有点刺耳,但我对你还是颇有好感的。”

蒙面汉子还是冷冰冰的道:“莫非刺耳的话反而好听?”

蓝长鸣笑道:“这世界恐怕少有人会喜欢逆耳的话。”

蒙面汉子奇道:“哦?少有人那也是有人拉。那大概你是少数人中的一员?”

蓝长鸣道:“我希望自己是。”

“希望自己是”的意思自然是“不是”。

篮子听得出来。众人听得出来。

蒙面汉子自然也懂得,他便笑了:“这倒奇了怪了,你不是?这莫非说明我这话的刺耳之处和别人的不一样?”

蓝长鸣有点黯然。星光闪烁,照出他眉角的几道细小的鱼尾纹,他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几许。

“因为你的口吻有点像某个人。”

“哦?”蒙面汉子问道,“这倒有趣,是你什么人?”

“我兄弟。”蓝长鸣的语气忽然变得有点虚弱。

众人第一次知道,英明神勇的族长竟然也会神色黯然,语气虚弱。

族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组长还有一个弟弟。就连他儿子蓝再华,也从来没听说过自己还有个叔叔,不由得全然凝神细听。

“哦,你兄弟?”蒙面汉子似乎一下子变得兴趣盎然,“是你兄弟的话,想必就在此处吧,我倒是想结识结识。”

“你是见不到了。”蓝长鸣凝视着遥远天际,补充道:“再没人见得到他了。”

一个人只要还活着,总难免会有被别人见着的时候的。

再没人见得着的人,大概只有一种。

蒙面汉子森然双眸突然又泛起了那毒蛇一般狠辣之色,恶狠狠的盯着蓝长鸣,道:“死了?怎么死的?”

蓝长鸣叹了口气道:“生,不得不来;死,不得不走。生死从来都不自主。你如此聪明,难道不知道,死亡便如同你那黑布下的真容,又何必细问呢?”

确实这样。死亡的事,往往难以言语述说。

人人都说:生与死,何时何地,何缘何故,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蒙面汉子凝视着他,音量蓦然提升,冷冷道:“死生无小事,你连你兄弟的死因都答不了?还是说你不敢答呢?”

四下一片寂静。

有风。有风凉凉的爬过蓝长鸣的肌肤纹理。

他的目光缓缓自天际收回。只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蒙面汉子。

他的目光和声音却似乎变得和深邃的夜空一样缥缈遥远:“或许吧,我答不了,也不敢答。”

清风带凉。必然已是一个细雨坠的微凉时分。风之陌的高空忽然洒下了微雨。

淡定沉稳的族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族长。威严自仪的族长。

蓝氏家族的天。忽然哀伤了起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仿佛自然而然。仿佛非如此不可。

天。下雨了。

有细小的晶莹,在蓝长鸣的眼眶中熠熠闪动,他只觉得脸上一凉一凉的,不知道是因为风,还是因为雨,或者那已经盈眶并且夺眶的细小晶莹。

于是,他抬了抬头。

有人抬头来是为了憋泪逆伤。 但是,他的哀伤虽然看似微小淡薄,却已蜘蛛网一样,扑了他一脸。肉眼难辨,却如幽暗夜色一般,浓得化也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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