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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歧的样子看上去已经很糟糕了,他不想让他更糟糕,就自己把自己的火掐灭了,给连歧看那个六寸的蛋糕。

“过了时间的许愿还做数吗?”迟佑庭说完,自己笑自己,“好迷信,不然直接吃蛋糕吧。连潮的生日蛋糕都不是拿来吃的。”

“迟佑庭。”连歧没有切开蛋糕,也没有接过迟佑庭递来的纸盘,“别生气了。”

迟佑庭觉得好笑:“你不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连歧说,“事情已经发生,解释也无法改变什么。”

“你觉得解释没有意义。”迟佑庭低声自言自语,又抬头看他,“那我凭什么不生气。”

这似乎超出了连歧的逻辑链条,他一时没能接话。迟佑庭突然站起来,俯视着连歧有些潮湿的眼睫:“连歧,你总得给我一些等量交换的东西,我才能不生气。”

第23章 云弄晚(五)

连歧也站起来,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出声。他的眉头皱起,大概正在思考要拿什么来等量交换。迟佑庭只等了半分钟就失去了耐心,他把连歧推到窗边,一把将人抱起,挤上狭窄的窗台,视线从玻璃上再次变大的雨珠上扫过,看着连歧的脸,说:“我不要等了。”

他已经等了连歧四个小时十八分钟,他不想再等了。

贴近连歧的时候,迟佑庭闻到了还没散干净的消毒水味。

一般情况下,出于社交礼仪的考虑,连歧都会用其他味道盖住消毒水的味道,显然,他这次并没有这么做。迟佑庭便知道,连歧自己不说,这股味道已经帮他解释了。

离得很近的时候,迟佑庭刻意停了停,等连歧把他推开,或者骂他。连歧也许不会骂人,可能会有一堆比骂人还让他讨厌的话分析他的行为的错误性和无意义,但这些连歧都没有做。迟佑庭的心里便生出一些恶劣的念头,近乎得意地想,我给过你机会了。

迟佑庭又说了什么,含糊不清的一句,连歧没听清,正要追问,就被迟佑庭封住了唇。

他淋了雨,身上还是凉的,迟佑庭的体温就显得烫,嘴唇相贴了半秒,很快便换成了牙齿,迟佑庭克制着力道,轻轻地咬了咬,又挑开他没怎么用力的牙关抵了进去,一股葡萄酒的味道弥漫开来,连歧就想,迟佑庭可能是喝了酒,有点醉了。

但迟佑庭不是。他很冷静地退开一些,垂眼看着连歧红润的唇,眼里有细微水光,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问:“你为什么抱我。”

连歧和他对视了片刻,迟钝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瞬时收回了搭在迟佑庭背上的手,被对方捉住。迟佑庭仿佛抓住了他的把柄,狡黠地笑:“连歧,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连歧混乱地想,这又是什么逻辑。

他不小心抱了迟佑庭,没有因为迟佑庭强吻自己而推开他,就是也喜欢迟佑庭了。

他想要否认,准备好的措辞卡在喉咙里,被迟佑庭断续的、不成样的吻打碎。

迟佑庭一下一下地吻他,都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即放,像故意试探他的底线一样,连歧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越久,他的笑意就越浓,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几分钟,迟佑庭停下来,环住了连歧的脖子,像树袋熊一样把自己挂上去,脸埋进脖颈,声音很低:“连歧。”

连歧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如果要拒绝我,再等五分钟吧。”迟佑庭说,“我只需要五分钟,就可以原谅你迟到了快五个小时。”

他还问:“是不是很划算?”

连歧想,这是一个失败的等量代换。

他垂下眼,看着迟佑庭发梢微卷的头发,觉得他还是发脾气的样子比较符合形象,但迟佑庭只是抱一抱他就可以消气的样子也并没有让他感到不舒适,反而有一些细微的、缓慢从心脏向四处游移的松弛感,这种松弛使他一度无色无光的视野突然有了清晰的颜色,让他在盘根错节又层级分明的歧路中,找到了一条可以肆无忌惮地歇息的、属于自己的路*。

庄珮之说:“连歧,别这么浅薄。”

连歧无声地骂,去他妈的浅薄。

他按着迟佑庭的后颈把人拔了出来,看着他显出几分忐忑的脸,偏头吻了上去。

“对我自己而言,”连歧思考了几秒,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不合理。”

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因为所有兴趣爱好都在刚刚萌芽时就已经被生生掐断,但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是医学,不会是父母希望他喜欢的东西。

迟佑庭的手指关节碰到了连歧的耳侧,很快上移,落在了脑后,强硬地将这个吻加深,连歧几乎无法喘上气,好半天才能恢复正常的呼吸,而迟佑庭又更用力地抱紧了他。

连歧想告诉迟佑庭一个常识,这种力道容易造成皮下出血,严重还会窒息,但来自迟佑庭的体温包裹住了他,他不想从中离开,也就没有开口,任凭迟佑庭用力把他往怀里按。

连歧想,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但他知道,他喜欢迟佑庭的拥抱,喜欢迟佑庭的吻,喜欢迟佑庭不合理的等量代换。

他喜欢迟佑庭。

第24章 私语时(一)

迟佑庭站在一边,手里拎着一把从教学楼前的雨架上抽出来的伞,黑色的伞面上印着一行美院的LOGO,他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又抬起头来看正在和值班老师交谈的连歧。

连歧的外套湿得很彻底,穿上了迟佑庭的大衣,用几分钟前还在和迟佑庭接吻的嘴唇跟人道歉。迟佑庭开始希望对方能够发现连歧身上有自己的痕迹。当然,这是无稽之谈。

值班老师走后,连歧转过身,迟佑庭就小跑两步到他身旁,撑开雨伞,牵住连歧的手,快步走在雨里。伞面不大,两个人需要挨得很近才能避免打湿衣服,但这对他们不算难。

他们的手臂紧紧贴着,十指交扣,迈出去的步子几乎完全同步,默契得好像并不是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在一起。

学生公寓已经关门,连歧没有带小门的钥匙,他们只好折返,本打算去酒店,谁想连歧顿了顿,带迟佑庭去了附院的宿舍区。

门是密码锁,连歧按了一串数字,推门进去。里面的布置很干净,不是那种收拾整齐的干净,而是非常空的干净。

客厅里只有一张单人沙发,一盏落地灯,一个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投影仪。迟佑庭再往一边的卧室看,里面也基本如此,除了床就是书柜,但书柜已经搬空了,他便知道这是连歧在搬到学生公寓前住的地方。

“你为什么不住在这里?”迟佑庭说,“这里比学生公寓的环境好很多。”

“我妈希望我适应集体生活,如果能坚持一年不换室友,我才可以搬回来。”连歧的语气很平常,只是一句陈述句,不带任何情感色彩,没有埋怨,也没有委屈,但偏偏让迟佑庭曲解出了别的意思,觉得连歧的妈妈很可恶。

他凑上去,很轻地吻了吻连歧的嘴唇,又移到下巴,最后环住了他的背,无声地抱了他一会儿。

连歧猜想迟佑庭是在安慰自己,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接受了,甚至希望迟佑庭可以再抱紧一些。

柜子里还有收好的被子,但不见光地放了太久,连歧怀疑上面已经爬满了细菌,没打算用。他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浴室,离开了房间,到五楼去找梁时。梁时刚回来没多久,见到他还很意外,得知是因为学生公寓关门了,笑道:“你怎么不像之前一样住值班室了?”

连歧只花了几秒钟思考,就选择以沉默带过这个问题。他不准备告诉梁时他和迟佑庭在交往的事情,因为梁时可能会在见到庄珮之的时候说漏嘴,而现在并不是和庄珮之摊牌的最好时机。

迟佑庭从浴室出来时,连歧已经整理好了床铺,他讶异地抬抬眉,问道:“哪儿来的?”

“梁时的。”连歧看着迟佑庭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他住在楼上。”

“哦。”迟佑庭没说什么,把擦头发用的毛巾放在一边,走到床边,将连歧困在自己的手臂之间,问他,“一附院的是不是都住在这儿啊?”

连歧想了想:“也有不在的。”

“那梁时怎么住在这里。”

连歧觉得迟佑庭的问题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梁时为什么没有搬出去住,但还是说了自己的解读:“离得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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