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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挺近。”迟佑庭说,“上下楼。”

连歧抬起头,看着迟佑庭平静的脸,不太明白他变来变去的话题到底是想说什么,一时没有搭腔。迟佑庭就自顾自地曲起膝盖,把连歧推到床上,居高临下地说:“你们认识多久了?”

“快五年吧。”连歧回忆了一下,说,“他是我爸的学生。”

而且还是唯一的、最喜欢的学生。

所以庄珮之才一直没有原谅梁时在意外发生时选择了逃跑,而不是冲上去保护他的父亲。

但这是梁时自己的事情,连歧并没有怪罪他,因此不觉得有告诉迟佑庭的必要。

迟佑庭沉默了几秒,又问:“你们关系好吗?”

“还好。”连歧补充道,“普通同事。”

“那我呢?”迟佑庭低下头,离他很近地问,“普通室友吗?”

在没有开空调的、有些冷的卧室里,迟佑庭身上的热气源源不断地落在连歧身上,悄无声息地融进毛孔,聚拢成水,裹住了胸腔里那颗正在不断加快跳动速度的心脏。

连歧眨了眨眼,从脖子根到脸颊漫开一片不起眼的淡红色,张了张嘴,很轻地挤出几个气音。

迟佑庭故意假装没听见,仍在问他,一边说话一边细碎地吻他的脸:“会接吻的普通室友。”

连歧就算智商为零,此时也能知道迟佑庭是故意的,他有些受不了地拍了一下迟佑庭的手,面露愠色,抬高了声调:“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听到了吗?”

迟佑庭这才止住动作,放下撑在两边的手臂,把连歧拴进怀里。连歧感觉到他的胸腔在震动,便知道迟佑庭在笑,他本来觉得这人好幼稚,但过了两秒自己也觉得好笑,便跟着迟佑庭一起笑。迟佑庭的脸擦过他的脖颈,声音低低的:“听到了。”

房间里没有吹风机,迟佑庭便拿纸吸着连歧头发上的水,勉强弄干了大半,正要让连歧缓缓再睡,发现这人已经睡着了。

连歧的睡姿是平躺的,两手放在胸前,让迟佑庭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当即把连歧翻了个身,从背后抱住了他,鼻尖嗅到很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如出一辙,这让迟佑庭觉得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迟佑星中午十二点飞到了成江,叫了迟佑庭一块儿吃饭,见他全程都在看手机,跟网瘾少年似的,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够了啊,难得见一次还在这儿跟我同桌异梦呢,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你?”

她凑过去瞟了一眼,发现是一篇的推文,也没多想,重新坐下去。迟佑庭看完了推文,这才不紧不慢地收起手机,淡淡道:“确实比跟你吃饭有吸引力。”

“……”迟佑星气得想撸袖子揍他,忍了忍才换成口头批评,“弟弟,请对你姐有点尊重。”

“你怎么隔三差五飞成江,新海待不下去了?”

“胡说八道什么,这不是青洮在成江,我跟她的工作室有业务,过来对接一下,顺便叙叙旧。”迟佑星把刚上来的两盘菜的位置换了,说,“妈说春节她要先忙工作,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过来,你呢,打算过去找她还是直接跟我回新海?”

迟佑庭动作一顿,小声说:“我就留成江。”

“成江是有什么宇宙陨石吗,你还赖着不想走了。”迟佑星无语,“你一个人待学校里多无聊,要不直接跟我回去吧。”

迟佑庭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新海也很无聊。”

“……你就扯淡吧。”迟佑星懒得跟他拗,“除夕我直接过来接你,正好能赶上团圆饭。”

迟佑庭也知道留在成江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没再跟她硬杠,但一想到还没几天就要跟连歧分开,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吃完饭也没让迟佑星送,自己打了个车回学校,直奔附院。

他循着标识找上楼,但楼层里的标识太多,他一下子没找见在哪儿,正准备给连歧发个消息,梁时喊了他一声,面露惊讶:“你怎么来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迟佑庭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还是客客气气的:“没,我找连歧。”

“他已经下班了。”梁时看了眼表,“半小时前走的。”

迟佑庭一惊,没跟梁时道别就往下跑,一边给连歧拨电话,但没接通。下到一楼,迟佑庭冷静下来,退出通话界面给连歧发消息,这次连歧倒是回得很快:“刚刚在开车。”

“在外面?”

“嗯。”

“哦。”迟佑庭说,“我想去找你。”

连歧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人讲话的庄珮之,预计她在十分钟后就会结束这次行程,便回道:“好。我发定位。”

第25章 私语时(二)

连歧陪庄珮之过来看连潮,但连潮和同学一起出去采风了,她扑了个空,便转而去找连潮的老师,询问连潮的情况。

连潮平时很有想法,大多数时候都和课堂的要求不太相关,跑得太偏,不符合最终成绩评定的要求,虽然有创意,但教室毕竟不是荒腔走板的培养皿,得到的分数也就比及格略高一些。

说到最后,几个老师一致认为连潮并不适合系统地学绘画,那些刻板的技巧和规律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她也不屑于应和商业化的审美爱好,反而更适合当个独立画家。

庄珮之没说什么,礼貌地道了谢,走回到连歧旁边。连歧看她脸色不好,也就没说话,偶尔看一眼表。两分钟后,庄珮之收拾好了状态,冲连歧说:“家里司机来接我了,你忙你的吧。”

连歧说“好”,但没急着走。庄珮之走向停在对面的一辆车,他目送着车驶远,忽然想,庄珮之会不会后悔。

逼着连潮学理科,等她自己跳到文科后又把人硬塞进国际学校,结果连潮依旧不听指挥,成为了那一届为数不多考进国内大学的学生。到了志愿填报截止前夕,她又把连潮的第一志愿从外地的学校改成了成江美术学院,一所平平无奇的普通二本大学。

她看着连潮毫无变化的成绩,看着连潮一次又一次地踩着被开除的危险线,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让连潮去最初填报的学校。

仅仅半分钟,连歧就自己否定掉了这个假设。

连歧到附近的咖啡厅买了两杯热可可,放到车里,人站在旁边等着迟佑庭过来。倏地,他黑色的大衣上出现了一些很细很小的白色圆点,它们很快融化,紧接着又有新的覆上来。连歧抬起头,发现在下雪。

成江很难得下一次雪,不少人惊奇地停下脚步,拿手机出来拍照。连歧觉得没什么可拍的,便把手插回到口袋里,但抬眼看见迟佑庭从出租车上下来朝自己走来时,他又有些后悔刚刚没举起手机了,而这会儿举起就显得目的太明确。

分神的刹那,迟佑庭已经走到他身前,一手背在身后,伸手弹掉了连歧肩上的雪。

“连歧。”迟佑庭问,“你等了几分钟?”

连歧很快回答:“十七分钟。”

“这么久。”迟佑庭眨了眨眼,“值得吗?”

连歧没来得及说话,迟佑庭就把藏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他举着一捧开得很好的玫瑰,又说了一次,但这次变成了陈述句,是肯定的语气:“值得吧。”

“这次我没有被骗。”迟佑庭补充道,“我自己挑的。”

包装纸被雪浸得有些湿了,连歧收紧手指握住,却没有让迟佑庭抽回手,而是借力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地拉扯了一下,就把没有任何防备的迟佑庭拉进了怀里,隔着一捧鲜艳欲滴的玫瑰,连歧闻到了迟佑庭身上很淡的洗涤剂味道,不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庄珮之身上的香水味,而是一股温暖而平常的,不会让他觉得突兀的气味。

他好像一下子被从真空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回到了一个鲜活而热烈的真实世界里,靠在迟佑庭耳边,很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快要把自己吹成一个鼓胀的、但安稳落在迟佑庭手里的气球,低声说:“嗯。”

几乎是立刻,迟佑庭回抱住了他,他被毫无保留地紧拥着。

在人人欢欣雀跃的街头,好像连这样突如其来的、过于亲密的拥抱,也显得不那么莫名其妙。

迟佑庭不知道别的人是怎么谈恋爱的,但他很喜欢和连歧之间的相处模式,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大多数时候都忙得没空见面,偶尔几次通话也很短暂,但迟佑庭开始习惯每天多花一刻钟的时间走到附院的食堂,刷连歧给他的卡买两份套餐,一般只用等一两分钟,连歧就会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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