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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连潮止住眼泪,吸了吸鼻子,“那谁没发现吧?”

连歧没说话,她就低着头自言自语:“我就知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哭过,连潮的表情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仿佛对庄珮之毫不关心自己感到很伤心,连歧的嘴唇动了动,犹豫要不要安慰两句,手机先响了起来,他给连潮递了个眼色,一边接通一边往外走:“佑庭。”

“我今天碰——”迟佑庭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动静,愣了愣,话锋一转,“你在医院?”

“嗯,连潮住院了。”

“没事吧?”

“没大事,腿骨折了,正好能让她安生一段时间。”连歧捏了下眉心,“这个点打电话……怎么了?”

“我想起那个山茶还在你的车上,”过了好一会儿,迟佑庭才说,“你记得拿个花瓶先放着,别弄枯了。”

“……对不起,”经他提醒,连歧才想起来这回事,有些懊恼,“我本来打算带到办公室去,一直在忙连潮的事,都忘了。”

“我都猜到了。”迟佑庭笑了两声,“没事,照顾连潮更重要。你今天还回来吗?”

连歧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怀疑是自己最近思虑过重,一点风吹草低都曲解出百八十种可能,连忙把四散的思绪扎到一起,说道:“不了,还要去医院。”

“好。”迟佑庭说,“记得吃饭。”

这次是迟佑庭先挂的电话。

连歧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仍直觉不对,指腹摩挲起手机边缘,眉头紧蹙着回忆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明明直到他几个小时前和迟佑庭分开时,对方都还一切如常。

“连歧!”连潮的喊声传了出来,“你帮我买一点东西吃嘛,我要饿死了。”

连歧收起手机,回到病房,把扑腾个不停的连潮按回床上:“只有医院食堂。”

“我不,我想吃蛋挞。”连潮鼓着嘴瞪他,“要我学校门口那家的,看在我这么凄凉的份上,你就给我买吧。”

见他不动如山,连潮开始软硬兼施,一会儿哭哭啼啼地装可怜,一会儿痛骂连歧跟庄珮之一个德行,把其他床的病人吵得受不了,连歧只好答应下来,又点了点连潮的额头:“待着,别闹事。”

“知道了。”

从美院到人民医院要小半个小时,折腾了个来回,连歧赶回医院时,替他值班的梁时人都快晕了,见他回来只有气无力地招了下手,鬼魂似的飘走了。连歧刚换好衣服出来,又在护士站碰到他,却是另一副面孔,正意味深长地冲他笑。

连歧觉得古怪,刻意走得很慢,结果梁时一直站那儿等着他,见他过来就低声问:“连歧,你真的跟迟佑庭变成朋友了?”

有关连歧坚持住学生公寓是想交朋友的谣言已经流传了很长一段时间,梁时作为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偶尔也会拿这事来调侃他,连歧听了,眼皮都没动一下,顺着他的话应了:“嗯。”

“什么样的朋友?”梁时想起迟佑庭看连歧的眼神,摇了摇头,笑意更浓,“不是普通朋友吧。”

连歧停下动作,转过脸看他。

“放心,我不会到处说的。”梁时摆了下手,略一停顿,又说,“不过你们还是藏好,免得被师母发现。小迟看你的时候……太明显了。”

从护士站走进电梯,坐到六楼,听着耳边其他人讲话时的声音,连歧仍然没有理解,梁时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明显吗?

他常常处在迟佑庭的注视之下,但并没有感觉那视线里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还是说……是他局中者迷了?

他开始仔细地回想每一次和迟佑庭对上视线的时候,对方都是很张扬地冲他笑,一种毫无保留的、全盘给予的笑容,连歧溺在其中,几度连呼吸都忘记了,已然完全不记得迟佑庭看他的眼神究竟是怎样的。

他望着电梯壁上倒映出的自己,忽然很想在下一次和迟佑庭见面时打开手机录个视频,再逐帧好好分析一通,要是真是如此,以后和迟佑庭在外面相处时就要注意。

念头刚刚成型,就被连歧用力掐断,忽觉自己有些魔怔。梁时本身心思细腻才会看出来,换了别人还不一定能发现,他又何必小题大做,反倒显得过于紧张了。

电梯门拉开,站在旁边的人涌了出去,连歧往外走时看见走廊上悬挂着的电子钟,恍惚记起,庄珮之这次出差的时间未免太长了。

而这不合情理的反常之处,正是他这段时间风声鹤唳的来源。

迟佑庭没有出门前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此刻卡着图书馆关门的点从里面出来,望着眼前的瓢泼大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撑伞走人,自己留着等雨下小。

他百无聊赖地按着手机,把庄珮之的各种讯息都查了一通,才发现这人的成就斐然,堪称这一领域内的定海神针,也只有他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才会对她一无所知。

——他很不舒服。在下午那场五分钟的谈话中。

并不是说庄珮之给他的警告让他有了多大的心理压力,而是庄珮之说话时的口气、姿态与神情,无一不是在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甚至并不屑于回应他的挑衅,像个纵容无知小儿闹脾气的老师,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做着无用功,再在适时的时候上来踩一脚。

庄珮之选择先来找他,而不是直接去命令连歧,大概也是并不觉得他算什么人物,认为连歧迟早会像抛弃无法派上用场的社会关系一样抛弃他。

这种先知似的、睥睨一切的傲慢模样,让迟佑庭嚼齿穿龈,反胃难耐,幸亏只有五分钟,不然他难保自己不会直接吐在车上。

碍于这点恶心感一直没下去,他连晚饭都没吃,这会儿吹了阵风,又站在没剩几个人的图书馆门口挨冻,顿觉饿得不行,正盘算要不要冒雨去一趟食堂,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下了几层台阶,看清底下打着伞的几人之中,有一人穿着的正是连歧早上穿的那套棕色大衣。

迟佑庭一时怔愣,走出了淋不到雨的位置,站在台阶上,雨水很快被风吹到脸上,连歧走到他旁边,将伞下压,抹去他脸上的雨水:“怎么走出来淋雨,我正要上去。”

“你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吗。”迟佑庭看着连歧带着层湿气的发梢,嘟囔似的,“吓我一跳。”

“一个同事找我换了班。”连歧带着他走下台阶,进到了路灯可以照到的地方,“吃饭了吗?”

“……还没。”

“哦。”连歧看了他一眼,“提醒我吃饭,自己不吃。”

“……把你能耐的。”迟佑庭气得把冰凉的手伸进他衣领里摸了一下,“你肯定也没吃。”

连歧没说话,手臂和迟佑庭的挨得很近,手背时不时撞在一起,都是冷冰冰的,倏地,迟佑庭的手指握了上来,穿过指缝握紧。

离食堂还有几步路,路上的学生多了起来,急匆匆地往食堂里跑,迟佑庭正要拉着连歧加快步伐,就感觉连歧迅速地松开了手,重新退回到了之前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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